白雨荷俯身,难得亲密地摸摸心意的额头。“意见,你一向聪明。如果能得到一个结果自然是好的,倘若不行,最后何时该离开,你应该明白。”她温柔地劝女儿。“爱情就似赌局,输赢多少,不是重点。聪明的往往是知道何时该退出的人。”
“我不想退出,一旦我退出,等于是永远失去了。”
“不……”雨荷清丽的眼眸里藏著深沉的智慧。“你会‘走路’吗?”
走路?心意不解。“有谁不会走路?”她当然会。
“当后脚提起时,才能往前是不?”
“对呀!”
“如果执著,两脚死死抓紧路面,哪儿也不能去,你如何前进?有时放弃,不执著,反而是另一个生机,反而可以打破僵局。”
心意听得似懂非懂,白雨荷微笑地凝视女儿那困惑的表情,心意毕竟还年轻。
“你记得了,某天你也许就开窍、明白了。现下好好躺著休息,娘在这儿照顾你。”
心意听话地合上眼睛,她抓住母亲的手。“娘……这世上我最爱你。”
白雨荷眼眶一红,禁不住笑道:“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心意知道娘指的是那个疯癫的姑姑,她也笑了。“你知道我说真的……”她真的喜爱潇洒豪迈的爹爹,孤僻冷傲的亲娘,甚至是粗鲁疯狂的姑姑。
但此刻她奋不顾身想得到的,竟是谭铭鹤的爱。她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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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白雨荷躺在丈夫怀里,她轻声地说:“我和那丫头谈好了。”
龙浩天抱著心爱的妻子坐在床上,他帮妻子纠结的长发用手指梳顺,知道妻子还是放心不下女儿,他手臂一揽,让她扎实地忱在他的肩上,他吻她雪白的脸颊。
白雨荷台上眼睛纳闷地说:“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不留在城里久一些,至少也要帮著心意看那男的打算怎么处理,难道你不担心女儿?”
龙浩天温柔沙哑地贴著她耳际道:“雨荷……你见过猫么?”
“当然。”
“母猫在小猫出生不久,学会走路后,就试著遗弃它们,就算小猫跌蛟、就算小猫叫得再伤心,母猫也只是远远地冷眼旁观。”龙浩天圈住爱妻纤细的颈子。“越是爱它们越是希望它们独立,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女儿身旁,让心意去走她自己的路,让她跌倒了,然后明白如何靠自己站起来,否则当我们不在时,她啥都不懂不会,岂不是更惨?”
只有丈夫的话会让白雨荷心服口服,她抬手攀上丈夫结实的手臂。“浩天,你总是想得比我长远,就依你的话,让心意自己去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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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长生药铺的老板,在酒楼和几个面貌凶恶猥琐的莽汉低声讨论事情,他自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推给莽汉里带头的,江湖人称“红鬼子”的薛老大。
“薛大,我特意差人找你们下山,就是请您上京给谭聂樊一点教训。这是我们这儿药铺老板们的一点心意。”谭聂樊霸道的做事态度,害他们连著几间药铺都纷纷关门。
长生药铺如今被衙门查封,他实在余恨难消,于是召集了吃过谭聂樊亏的老板们,决定给嚣张的谭聂樊一点苦头吃,哪怕是揍他几拳也好。
红鬼子嘴里嚼著烟草,污黄的牙暴凸,眼睛充满杀气,他冷笑著接下银子,点了点数量,跟著问:“听说……谭府在京城赫赫有名,长年垄断药材市场,看样子是挺有点身家的,你给的银两未免也太少了!”他了呸一口。
长生老板被他壮硕的身形吓得死死地。“呃……小弟只出得起这些。”
“近来,我们成日在山寨里闷得慌,衙门追得可紧,弟兄们个个等银子使哩!老兄……您说这谭聂樊是不是一只大肥羊?嗯?”
他身后的弟兄们听见老大这话儿,个个眼睛发亮,摩拳擦掌起来。
长生见他们一副歹样,深怕连累了自己,慌乱地只管说:“银子可是给你们了,你们要干么小的啥都不知、啥都不知!”他唯唯诺诺地除了撇清和他们的关系,也聪明的暗示自己绝不会泄漏口风。
红鬼子一见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回头瞟了兄弟们一眼狂笑起来,他准备好好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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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爹和娘,心意茫然地伫立城门下,她目送娘和爹的身影逐渐隐没风雪中。
“真难得,他们肯让你留下。”龙锦凤双手交叉胸前,低声一句。“丫头,快走吧,你身子还很弱。”
龙心意拢紧风衣。“我让他们很失望……”
“傻瓜,他们才不会,真要失望的话,肯定姑姑拿第一名。你爹说我是龙家最不肖的女人了!”她握住侄女的手,发现那小手是如此的冰冷。“心意……你害怕么?”
“怕?姑姑……我明天就去找谭铭鹤,一定要他娶我。”是的,她真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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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当夜,谭铭鹤自己打听到龙凤酒馆来了。那时她正在窗口发呆,看见他挺拔拔的身影踱进酒馆,她紧张得将桌上的夜光杯收进匣子里,听见姑姑嚷嚷著带他上来。楼。
心意慌乱地随手梳拢长发,心砰砰的跳,他毕竟是在乎她的,否则怎么会找上门来?她的雀跃是掩饰不住的,面容不禁绽放光彩。
她推开门,撞见正准备敲门的他。
龙锦凤在一旁加油添醋地。“我们心意这些天病得差点丢了命,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找上门来!”
“姑姑!”心意给姑姑使眼色。“你楼下生意正好呢,这儿我招呼就行。”
“是是是,我在这儿碍事,这就下去,你们小俩口进房聊吧!”她啰啰嗦嗦的下去。
姑姑的话令心意尴尬得脸色绯红,她退身让谭铭鹤进去。
他凝视著心意,发现著女服的她何等的明媚、何等的清丽。乌黑的长发系著奶黄色的丝带,一身嫩黄层叠略微透明的丝质衣衫更将她雪白的肤色衬得发亮,细致聪慧的面容坦然地望著他。
面对那直接坦率的目光,他竟没来由的心痛心虚。
“身体还没好么?”他关切地问。
“不碍事的。”她帮他倒了一杯茶。“坐吧。”他果然是关心她的,分明是爱著她的。
谭铭鹤静静凝视她半晌,心意倒也不急著说话,她喜欢这样沉默地和他相对,哪怕彼此无言,任时光逝去、任美景虚设,只要能这样看著他,已经值得。
那双黑睁里,不似他冷漠疏离的表情,那双黑眸往往泄漏他真正的情绪,此刻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他伸手轻轻碰触她颈上红痂的伤口。“怎么了?”他怜惜的口吻。
心意开朗地笑了。“前天发烧,退不了热,大夫用针放血。”
他的表情放柔。“很痛吧?”
听见你这句再痛都值得了!她微微垂下脸,精灵的眼睛凝视他。“我们来谈婚事吧!”她直接说道。
以为谭铭鹤正是为此而来,可没想到此话一出,他脸色骤变,表情僵硬。
龙心意何等聪慧、何等敏感,这样一个小小不经意的表情已暗暗重创她,她的笑容隐去,脸色渐渐苍白。
听见他残酷道:“我不是来谈婚事的,龙姑娘,我不能娶你。”
龙姑娘?叫得多么客气疏远!“既然你都肯娶了七个老婆,难道我比那七个都不如?”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损。
“不,你比那七个女人都重要,她们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你却不同。”
她抬起脸,终于又再露出笑容。“既然如此,为什么……”
“心意,我欣赏你的才华,这世上难得有棋逢对手的知己,我们的喜好如此契合、如此接近,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们维持朋友的关系。
是什么刺伤她的心坎?一句句一声声,一把锋利的小刀,他的话竟似温柔的凌迟。龙心意低下脸,看见他的手搁在桌面上,这双手那夜炙热地抱住她,那么温暖、那么热情,仿佛她是唯一。
“我不可能和你继续当朋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是努力压抑几乎崩溃的情绪。“谭铭鹤,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看,你抱过我,你忘了吗?一个女人会将自己的初夜给一个当是朋友的男人吗?”
“这是我对你最感到抱歉的,那夜我不知道是你。”
她不禁苦涩地冷笑一声。“这意思是如果知道是我,你逃都来不及。”
“不是的,而是你值得更好的人爱。”
“但我只要你……”
“我的心早就死了,我的爱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她的眼泪就要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