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他全都说了,但是大哥仍然执意要派遣兵将占领夷陵城,和曹军大将曹仁周旋,他又能如何?大哥不但不要他这个弟弟,甚至处处欲置他于死地,他又能如何?
天底下再没有人能够比现在的他还郁卒了,可不可以别再这当头烦他呢?
「主公有事?」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尊重一点。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需要什么过节应景的年菜?」刘玄德难得地露出笑脸。
「过年?」蜀倥茗倏地瞪大眼。
天啊,要过年了?
呜,难怪他觉得愈来愈冷、愈来愈空虚;空虚到想要抓住某样东西,想要擒住某样确定居于他的东西……
从二十一世纪到现在,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他是愈来愈看不清未来了。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到底要怎么安排这些战事,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就已经够让他头大了,他的脑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想着他的
未来到底是会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公元三世纪,更没有办法再装下一个绶儿!
然而,此刻占满他的脑袋都是绶儿的身影,赤裸的、妖娆的、拘谨的、巧笑的、诱人的……
啊──他是不是变态?
他从来不习如此惦记过任何一个人,却偏偏在脑袋里装进一个魁梧又昂藏的女人……呜,他不要啦!
「先生忙着战事都忘记要过年了。」刘玄德没发觉他的异状,径自道:「虽说是在战乱之中,但我希望可以让底下卖命的弟兄感受一下过
年的气氛,让大伙儿好好地休息几天。」
「主公所言甚是。」蜀倥茗轻轻地点头。
是啊、是啊,过年可是中国人每年的大节庆,大肆庆祝一番也是正常的。对了,既然要庆祝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邀请艺妓应景?
他来这里都那么久了,还没见过古代的优伶到底是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他可以趁这个机会一饱眼福!
「到时候我再请几个艺妓到咱们帐里笙歌一夜,好好地犒赏弟兄们。」
他一番话说下来,蜀倥茗的双眼不禁又灿亮又晶莹,彷佛已经见到了几个身着轻纱在大殿前摇曳生姿的歌妓……
「主公所言甚是。」他几乎快要乐上天了。
他也真是笨,那么多个朝代不去,偏降在这个多难的三国时代里;在战场上,除了男人还是男人,除了黄土还是黄土,一眼看过去,看不到秀丽山河,只看到战后的颓圯残破。
不过,黄绶算是特殊例子;因为战场上只有她一个女人。
反正她穿着大袄子,背影瞧来一点都不像是女人……啊!他怎么又想起她了?怎么左弯右拐了半天,她的身影还是会自动地钻进他的脑海里?
算了,不管她了!反正都快要过年了,到时候……
「不过,我瞧先生近来和夫人的相处不错,那过年的时候,你就和夫人待在营帐里,千万别让我等一帮莽夫优了你夫妻俩的相处。」刘玄德仍是噙着笑,没瞧见他云时僵住的笑,而后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定要通知我一声。」
看着他离去,蜀倥茗在心底回答他一句:若是要个女人,能吗?
可恶,刘玄德一定是跟他有仇,故意和他杠上的!
想不到他悲惨到连接近女色的命都没有,不管了,反正再留在这个地方,刘军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好处,倒不如往南走,说不定有一线生机,更会有数不完的美人儿等着他……
对,过完年就往南移,就这么决定了!
第7章
建安十四年
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很重……
「能不能麻烦你们用点大脑做事?」蜀倥茗冷冷的道。
过完年后没多久,东吴军便无视联军的存在,大方地进驻江陵城,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荆州主人看待。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脑浆,但是偶尔也要晃晃头,让脑袋里头干掉的脑浆再活跃起来,要不然你们还活着干什么?干脆去当猪算了,至少猪还可以当成食粮,而你们什么都不是!」
咆哮声中的火药味愈来愈浓,每一个离开的人个个灰头上脸,一副打算将蜀倥茗先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自从周公瑾进驻江陵,自称为南郡太守之后,刘军阵营里便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怨怒,除了蜀倥茗之外,全部的人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却也莫可奈何,毕竟这是个以力量支配天下的时代。
于是乎,在刘玄德的命令之下,刘军渡江过岸,在江陵的对岸油口设下据点,定名为公安。
「请你不要说你是一只狗,那会丢了狗的脸!但如果你连一只狗都比不过的话,那就干脆不要活了!外头有江没盖,你为什么不干脆跳下去算了?」
骂了老半天,只差废物二字没骂出来。
刘军阵营里的大将小兵全都以为卧龙先生是因为夺不回江陵和夷陵两座城,甚至因为败给了周公瑾而破口大骂,以至于神经失常。于是大伙儿也只好鼻子摸摸快步离开,不敢再踏进蜀倥茗暂住的小栈。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每做一件事情都来问我?」
砰的一声,住在小栈里头的蜀倥茗终于忍不住地翻桌摔杯,吓得一些和他闲聊的将士们夺门而出。
「给我滚!」
这是连日来,仍旧最不信邪的一群。
相信经过今天蜀倥茗的热忱以待,他们不会再傻到上门来。
「相公……」
听到嘈杂声和凌乱的脚步声,黄绶不禁担忧地自寝房走到前厅来,正好看见蜀倥茗瞪大双眼,直瞪视着门外落荒而逃的人群。
「进去,不要出来!」他头也不回地暴暍一声。
真是气死他了,他真是受够了!
这群人真是吃饱闲着没事干,天天到他这儿来聊些风马午不相及的事,难道以为他是闲到无事可做了吗?
天晓得他有多忙,忙着和东吴军斡旋,忙着拟出南征的军事固和路线图,要计算草粮、编制人数、运送辎重,还得要勘查地形;不管是对
方的户数、武器、物产、城廓,甚至是小径,全都要鉅细靡还地记入他的脑袋里,然后再化为文字和图案烙在皮纸上。
他已经忙得天昏地暗了,他们以为他天天都在玩吗?
更可恶的是,他的病情愈来愈严重了……
他的病已经药石罔效,宣告不治了。
真不敢相信自己特意如此的忙碌,竟然还不能抹去绶儿在脑海中烙下的浅影,他甚至无时无刻都会想着她;而只要一想起,使会觉得心跳
得极不规律,甚至想到心都有点痛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
简直是可恶透顶,他从来不曾如现在这般无措!
刚到这个时代时,他顶多是不适应罢了,焦虑固然存在,却不曾如现在这般无措,让他直觉自己渺小的比细菌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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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先暍杯茶吧,你一定是累了。」黄绶无视于他的怒气,径自倒了一杯茶走到他的身边。
蜀倥茗僵直地瞪视着门外,咬牙忍住自己转身的强烈欲望,双手更是紧紧地握成拳,彷佛正在抵抗着她的美色。
啐,她哪里美了?
不过是眼睛大,瞧起来黑白分明又有神,一双浓眉飞扬又不显刚强,挺鼻适中地居于瓜子脸中央;而那张粉嫩的菱唇,瞧起来有点诱惑人
罢了,不过就是这样子而已,算什么美色?
可,他就是抗拒不了。
老天啊,不要再折磨他了,他已经很苦很苦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蜀倥茗松开咬得有点酸的牙龈,像是虚脱似地趺回席上,睨着一双灵巧的手在他的眼前摆上茶水,又适时地为他扬起
风来,纯粹只是一些小动作罢了,却没来由的降低了他心中的燥热。
瞧,他病得可重了,是不?
「相公是为了东吴军进驻江陵,占去了荆州重镇才显烦躁吗?」黄绶善解人意地在他身旁坐下,替他收拾满地狼藉。
「哼!」蜀倥茗冷哼一声,大口呷茶。
他才不管那些事哩,说难听一点,根本不关他的事。
大哥那头,他有空便过去坐坐,可是他根本就不理他,甚至不甩他,他又能如何?既然他爱在这个时代里干起一个小小的南郡太守的话,
那就随他吧!他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更不管两个人之间的敌对关系。
反正他是他的大哥,不管时局再怎么改变,他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还活着,他是绝对不会挥军相向的。
与其在那边抢夺荆州重镇,倒不如往南发展,开拓农地,屯积军粮。
「不是吗?」黄绶又问,伶俐地再为他斟上一杯茶。
「我不过是在恼怒那群人怎会闲得天天到我这儿闲晃。」蜀倥茗有点不悦地说着,直觉刘军的腐败和日后的灭亡绝对脱不了干系。
倘若刘军里头没有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等人助阵,哪能撑到与曹军一决雌雄?老早就该溃不成军了。而他真的不该待在这个地方,可偏偏他的身分特殊,让他不敢随意跳槽,免得扰乱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