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戏未免太过隆重了?
他放眼睇着老军医,在他身侧的女子,放远一点便见到成团的人守在营帐外头,个个都身着古代戎装。倥茗到底是到哪里去找这些人来的?他该不是包下整个剧组和工作人员了吧!
说真的,他很想要欺骗自己说,这一切全都是倥茗一手策划的,可,看着一来一往的人,他的心也跟着不自然地狂悸,仿佛这一切不是恶作剧,亦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现在该是在回美国的路上,为何一场车祸之后醒来,却置身在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年代里?
“你干嘛要他退下?倘若你、你不让他看诊,病怎么会好?”女子不禁吼道,娇俏的粉脸染上一层愠色。
“你以为他现在能看诊吗?”他不禁冷哼一声敛下魅眸睇着手腕,上头尚有层层红晕的指痕,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无以遏抑的悚惧,他不禁又抬眼,“你到底是淮?这里是哪里?”
那触感还贴附在他的肌肤上,包括他身上的衣袍,还有散落在床榻上的乌黑长发……
这长发居然不是假发!一场车祸的时间,有可能会让他一头短发变成及腰的长发吗?
倘若他可以办到的话,他便破了世界纪录了,甚至他还会被送上手术台解剖也说不定……
更可怕的是,这居然不是梦!倘若这不是梦又该是什么?
该死,他几乎要把自己给逼疯了!
“你真的不知道?”她问得很小心。
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情,偏偏这里的军医早已老眼昏花到连把脉都做不到!两年没见,她没想到两人是这样重逢的。
“倘若我知道的话,我还需要问你吗?”蜀弓堇不耐又无力地喃道。
先不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把处境给搞清楚,一切容后再谈。
“我是你娶进门的媳妇儿小乔,而你是我的相公周公瑾,这个帐营的所在地则是在江陵城外,而且是由你自个儿下令在这儿扎营的……”她这样说够不够清楚?倘若不够清楚的话.容她稍后再请子敬来同他说个明白。
“小乔……周公瑾……”该死,他在发毛了!这些名字似乎曾在历史上看过。“那么现在是……”
“赤壁之战甫过,现下已是建安十三年腊月初。”小乔答得很谨慎也很小心,双眼直盯着他红润的脸转为一点苍白,而后变得有点发青,直到最后她确认那是一张惊诧不已的脸。
不过,这有什么好惊诧的?
“建安十三年!?”他随即丢弃了毕生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优雅,狂暴地怒喝了一声,而后仿似听懂了她的意思,紧接着又吼了一声:“赤壁之战!?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东西?
蜀弓堇瞪大向来慵懒的眸,握在床榻边的手,因使劲之大,关节上头突地泛白,甚至还隐约看得见青筋跳动。
赤壁之战?
哼哼……他掀起唇瓣,冷声嗤笑着。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这全都是假的,是倥茗和式芫这两个家伙所搞出来的玩意儿……
可倘若这不过是一场恶作剧,未免耗资太过荒唐了!
蜀氏集团主要是以建筑业和饭店观光业为营运项目,对于建筑材质和室内设计,他是有点概念。如他床榻边如人高的桧木柜,绝对是上等桧木所制,而且是仿古制品,甚至这个营帐里头的物品皆是如出一辙。
这到底得投进多少金钱才能办得到?
据他所知,国内绝对没有这种东西,而他也相信倥茗和式芫还不至于无聊到千里迢迢跑到大陆寻货。那么,眼前的这一切会是梦吗?
他的胸、头痛得让他几乎淌下冷汗,倘若说是梦,这梦也未免真实得教人心生寒意了,是不?
可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相公,你还好吗?”
看着他一会儿仰头狂笑,一会儿敛眼冷笑,一会儿又攒眉思忖,这下子又呆愣失神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地低下脸,斜着眼偷觑着他。
真的不对劲,而且是十分的不对劲。
虽说这嫁与他的十年问,她甚少同他一块相处,不过,通常他见到她时,总是冷着一张脸,同她的对话更是绝不超过三句:而且在她眼前的他,总是一副冷为阴狠的嘴脸,何时会在她眼前表现出这般不知所措的举动?
这太不像他了……
难不成他不是相公?
可天底下有如此相似的人吗?更何况,子敬也说过了,亲眼看着他倒下,而后便将他扶进营帐里,这之间营帐皆有人看守,绝对不可能有人潜进的。
可眼前的人,真的不太像他。
“你确定现下真是建安十三年?”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我记得清楚得很,倒是你……”虽说没有办法证明他不是她的相公,可直觉告诉她,他绝对不是。
“我没事,我想要再休息一下。”他疲惫不已地闪躲她探问的眼光,闭上眸子,不同的思绪在脑海中交错着,现在他只想要好好地休息,不管是什么事,都得等他养足了精神再说。
“我知道了。”她的手一挥,营帐内的闲杂人等随即离去,只余她和假寐中的蜀弓堇。
也好,待他清醒一点,她再来把事情搞清楚,看看是不是她太久没见到他了,直觉出了问题,还是说他真的不是周公瑾……
第二章
“江陵城易守难攻,虽说曹军大将所带的兵将不过万余人,但若是僵持下来,也是费时旷日,目前尚未拟定一套攻城计划,而左督军他又……”坐在督军营帐里,倚着案桌坐着的鲁子敬满脸愁容。
眼看着江陵城已在伸手可及之处,却又无法可施,岂不是让人无奈气短?
小乔瞟了他一眼,仍是不发一语地睐着尚在假寐中的蜀弓堇。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她不相信事情真有那么巧,只要她一踏进这个营帐里头,原本该是清醒的他便会立即昏迷……一连几天下来,未免巧合得教人想笑了!
哦,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只要一踏进这儿,他便自动晕过去了?
两年不见,他倒是变了不少,居然也给她来个相应不理?而他愈是这么做,她愈是对他起疑。
“仲谋怎么说?”她轻喃着,晶亮的眸子直盯着蜀弓堇仿似假寐的俊脸。
“主公的意思是说……”
鲁子敬娓娓道来,而假寐中的蜀弓堇更是竖起耳朵,听着这近似荒唐科幻小说的情节,不禁冷汗涔涔。
他……真的来到古代?
这怎么可能?
他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来到这里的?如此完整而没有任何擦伤、灼伤的身体到底如何穿过时空?
“那么江陵势必要拿下的,是不?”小乔心不在焉地回着鲁子敬,双眼凌厉地审视着蜀弓堇的一举一动,压根儿不管鲁子敬到底说了些什么,今儿个她的心力全都放在蜀弓堇身上,只想自他身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只想要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她相公罢了。
实在是他所说的话太过古怪,加上他的神态显得有点张惶失措,那一点都不像他。举她对他的认识.他是属于那种到死前都而不改色的人,怎么可能一清醒便满嘴的胡言乱语?
“倘若可以拿下的话,便可阻止曹军再次南下,毕竟少了江陵这个据点……”
鲁子敬说得极为仔细,分析得极为清楚,然而却不知道他的论点压根儿都穿不进小乔的耳里。
小乔随意哼着、随意点头,看来仿佛很专心地听着他的分析,然而实情只有她妥¨道,只有她才明白自个儿正在打什么主意。
方才她看得很清楚,她确实看见他动了一下,而且是眼睫偷掀了一下,那绝非是熟寐中的掀动,反而是他想偷偷觑鲁子敬一眼。
好样儿的,同她玩是不?也成,横竖她这一阵子在这营帐里什么事也做不得,也是闷得发慌了,让她解解闷,倒也挺有趣的。
“相公,你醒了吗?”
她扬起笑,一张丽颜上净是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粲笑。缓缓地凑在他的耳畔.压根儿不在意自个儿的行为是否有失礼俗。
蜀弓堇突地屏息以待,他感觉自己仿似被蛇给看上的青蛙,动与不动之间都带着噬血的一触即发。该死,这个女人分明是同他杠上了,是不?分明是看穿了他的佯装……
可恶,这几天,他躲她躲得仿若是在躲毒蛇猛兽.而她却是天天晃在他的身边,说什么也不离开,俨若是在监视他。
她定是起疑了,只是又有准能不起疑?
他明明不是周公瑾,要他如何扮演这个角色?
不过,几天下来,他倒是慢慢地理出了一些头绪,慢慢地进入状况,而观察下来的结论便是——看来耍离开这个战乱的是非之地,倘若不是生便是死。
而以他的处境,只要踏出这个地方,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非死不可。
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更是因为他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倘若天外飞来一把刀,他也只能无怨无尤地死在刀下,连基本的挣扎本事都没有,现在的他比这个时代的女人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