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牧,你闭嘴!」
「闭嘴就能否认事实吗?虽然我只比你早出生三天,但先出生先赢,呵,你一辈子都要排在我底下。」
「你想得美!」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舒宝琳还在神游当中,那名和福田机长颇有交情又热心过度的航警先生已将她推进门内。
「妳要找的人在里面。」丢下话,门重新关起。
原来,会议室里下只两个男人,还有一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瞧她一身保守又制式的穿著,应是那个叫作古海牧的男人带来的特助或秘书。
一踏进门内,六只眼睛同时扫射过来,舒宝琳听见自己的心脏哆哆乱跳,也不懂到底在紧张什么,她自我分析着,或许是因为关震伦的另一个身分,他从未对她提过,她对另一面的他感到陌生。
「呵,这位难不成就是这整个事件的女主角?小姐贵姓?」古海牧将身穿环航空姐制服的舒宝琳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自接到关震伦被成田航警扫押的消息,古海家族底下的私人侦查网第一时间启动,早将事件的起始原因和相关人物照片与数据传送到他面前,对舒宝琳的身分和姓名他是心知肚明,却还故意询问。
「我姓舒,舒宝琳……」
「别理他!」关震伦像吞了一整吨火药,大跨步冲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过去。
「震伦,你干什么?」肌肤接触,她深刻感受到他辐射出来的怒气,不禁担忧蹙眉。
关震伦瞪着她,「我才要问妳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没跟着团队回饭店休息?」
她咬咬唇,明眸怔怔瞧着他发怒的五官,接着说话就莫名奇妙的结巴:「我……我、我不累,我我我可以……等一下再搭接驳巴士回、回饭店……」闹到现在还没去休息,不就是因为担心他吗?难道他不明白?她傻呼呼想着,小脸表情迷茫。
关震伦铁青着脸,抿唇不语,古海牧倒是发出一阵朗笑,立刻吸引了舒宝琳的注意力。
「舒小姐,我的车就停在出境大厅外,如果不嫌弃的话,等一下请务必让我的司机载妳回下榻的饭店,不需要花时间等接驳巴士。」
「我呃……」舒宝琳迟疑地眨眨眼。
「她不会坐你的车。」关震伦抢话,宽额上隐约浮出青筋,手劲微扯,干脆将舒宝琳塞在身后。
古海牧挑了挑浓眉,唇边的嘲讽变深,「你又不是舒小姐,怎么知道她不坐我的车?古海家的男人向来霸道得可以,这一点你倒发挥得不错。」
关震伦脸色沉得更难看,胸口明显起伏,蓦然问,一只略略冰凉却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紧绷的臂膀。
他感觉到她的贴近,粗嗄的鼻息终于意识到洋甘菊的淡淡甜味,那奇异地安抚着他的焦躁,就算发怒,也不再张牙舞爪地外现,让他慢慢搜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慢慢控制住自己。
然后,那柔软小手的主人启唇了,凝视着古海牧,轻声地说:「谢谢你,我要和震伦一起走,如果他不坐你的车,我也不坐的。我、我我只想和他在一块……」
关震伦迅速回头,侧目望向近在咫尺的娃娃脸容,瞳底深幽幽,像两个神秘的黑洞,要把她整个吞噬进去。
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脸颊肯定红了,仍鼓起勇气朝他一笑。
古海牧存心扯后腿、搞破坏似的,又是朗笑,硬将舒宝琳的视线再次引开。
「舒小姐……」他假咳了咳,意味深远的叹息,「请不要滥用同情心。是因为这家伙为了妳和别人争风吃醋,还是因为他在机上出手救妳,让妳免于狼吻,妳才好心的站出来挺他吗?」他修长手指蹭了蹭好看的鼻梁,深思的目光和关震伦有些相像。
「妳要弄清楚,同情并不是爱,妳只是同情他,这和真爱还差上一大段距离。妳并不爱他。」
那斩钉截铁的论调瞬间惹火关震伦,害他好不容易召唤回来的理智,在短短时间内再次崩盘,咆哮声再起:「她爱不爱我不干你的事!就算她只是同情我,我爽就好,你管得着吗?」
古海牧挑眉颔首,「我是可怜你,不想看你这么窝囊,连一个女同性恋者都比不过,简直丢尽古海家的脸。」
「你说什么鬼话?」关震伦瞇起锐目。
古海牧用同样锐利的视线扫了眼舒宝琳,又淡淡回到关震伦脸上,唇角一扬,「如果我没记错,好像……舒小姐身边一直有个女同志好友,交往时间远远早于你,亲密程度似乎也是你望尘莫及的,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想粉饰太平吗?还是当鸵鸟当上瘾了,不肯认清事实?舒小姐并不爱你,你也无权强迫一个女人非爱上你不可,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不是吗?」
「你派人调查她?」又是一声咆哮。
「事情关系到古海家,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双拳紧握,指关节一阵爆响,关震伦愤怒地磨牙,一时间分不太清楚恼恨的原由,是因为眼前这自称是他兄长的古海家男人插手他和舒宝琳之间的私事,还是因为沮丧和无力感加重,让他不禁怀疑,就算他再作更多的努力,再用更多的耐性,他爱的女人依然无法爱他。
性感的唇瓣抿成一直线,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突然,一道娇柔嗓音响起:「我爱他,一直都爱。」
那言语彷佛投进平静湖心的巨石,虽轻虽浅,还带着一丝哑音,却造成惊人的动荡,震得人脚步不稳,思考能力停摆。
被四道辉韵雷同的男性目光横扫,舒宝琳全身一热,左胸疾跳,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手腕有些疼,是关震伦一时间控制不住力道,把她抓得太过用力了,但她不想挣扎,疼就疼吧,她甚至喜欢上他紧抓着她不放的力量,让她明白,他靠她这么、这么的近,又是这么、这么的在乎她。
小小会议室弥漫着奇异的沉静,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奔腾的心绪,一点一滴凝聚着勇气,这一次,她要很勇敢、很大胆地说出来,那些话藏在她心里发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烈,此时不倾吐,她的心恐怕已无法承载。
再次抬起玫瑰般的脸容,舒宝琳先是接触到立在角落、一直未曾言语的美丽女子所投射过来的眸光,后者仍旧面无表情,但冷淡的丽眸隐约有了温润的柔色。
她下意识朝女子微笑,缓缓的,重新看向神情古怪的古海牧,沉静的语调在小小空间里流泄、萦回--
「我真的爱他,古海先生。我其实……已经爱他很久了,却偷偷放在心里,一直都不敢告诉他,你调查过我,或者,你早就知道我之前的感情经验,我、我曾经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恋情,它伤我很深,也让我像个傻瓜一般伤害了自己。后来我以为,只要不爱,就不会受伤,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我发现要强迫自己不去爱他,那让我好痛苦、好难过,只会将自己伤得更重,所以我……」
咬咬软唇,再次深呼吸,那张娃娃脸上闪动的光辉,近乎圣洁。
「我只能爱他。」
第十章
航警办公处的会议室内,一反之前惊心动魄的叫嚣怒吼,此刻正维持着静悄悄的最高品质。
古海牧在十几分钟前已带着那位美丽的贴身秘书离开,他向来是日本媒体追逐的焦点,探知他的座车离去,守候在外头的大批记者立即采取行动,兵分好几路,有些驱车前往古海集团位在有乐町的商业大楼,另外一些则赶往古海牧在惠比寿的高级住宅,要不就埋伏在六本木一家他时常出没的酒店,又或者赌他会绕到池袋的豪华公寓,据说,他在那里金屋藏娇。
狡免三窟,大批媒体人员常被这么耍得团团转,仍是死缠着他不放,不为别的,就想堵住人,抢下烧烫烫的独家。
「你要离开了吗?」焦点拉回到会议室里,女人娃娃脸上一贯平静,表白过后,心情是如释重负的,那对明亮眼瞳轻覆着温柔水色,像宠溺着心爱的孩子般,一径地放纵男人的任性。
关震伦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几分,他甚至掏出那包时常备而不用的香烟,也不管航警办公处里是否禁烟,叼着一根在唇间,点燃起来,独自闷坐在一旁吞云吐雾,看也不看舒宝琳一眼。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女子脚步轻盈,缓缓朝他踱近,立在他右侧,那柔嗓更轻:「刚才古海先生的秘书小姐说了,她安排了一辆车在地下三楼的F区停车场,等他们离开后二十分钟,外头的媒体大致也撤走了,现在下去,应该不会被一大堆摄影机和麦克风追着跑……你要走了吗?」
「要走妳自己走,妳去搭他们的车,我可以搭JR或者利木津巴上往东京都市区。」JR是日本铁路交通的一种。他狠狠吸着尼古丁,故意把底下的旋转椅转向左侧,避开她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