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简直是荒唐!」
「可不是?但她却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还差人将她救起的男人给送走,说不准那不过是她准备的节目,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落水,要不她何必亲自跃河救人?」
「说得是,花舫上头那么多人,岂轮得到她?」
「可不是?」
「可惜的是,我居然没瞧见……」
「你不怕死啊,天晓得若是瞧见她这种不祥女人的同体,会发生什么意外?你该不会把先前王爷府的事给忘了吧?」
「不仅那一桩,听说她还有四、五次秘密出阁,而且每次都在对方府中掀起轩然大波,然后再让人送上回头轿……但那个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到底是谁?是张没见过的生面孔哩。」
「八成又是打哪找来的面首吧!能够当街带面首出门的,也只有她毕府二千金做得出来。」
「说的是,哈哈哈……」
街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有一股火在他的体内烧得又旺又烈,烧得他的胸口有点痛,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有点想哭,见鬼了!爹死时,他也不曾想哭哩,现下怎会没来由地想落泪?
抬眼睐着她刷白的小脸,胸口的疼痛又更剧烈了,痛得教他……举步向前,一把将她给搂在怀里。
「你?」她愣在原地,水眸圆瞠。
「嘘……」他先在她耳边轻嘘了一声,随即又道:「娘子,咱们待会儿要上哪个馆子用膳?还是索性回府?」
「你在胡说什么?」她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满口胡言乱语,甚至还肆无忌惮地将她搂得死紧?这儿可是大街,难道他以为是府里吗?
就算是在府里,她也不准他这么做!
「还害羞?昨儿个我不是到府上下聘了吗?咱们都快成为夫妻了,你还害羞什么?」他愈说愈大声,好似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一样。「谢谢你为了救我而跃下河里,往后我这一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要怎么着便怎么着,我全听你的吩咐,你就别再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而害臊了。」
那群混帐东西,只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却没胆子走到前面来,真是气死他了!
伤害一个姑娘家真的有那么好玩吗?就算她真是如此,也轮不到他们来置喙!
「你……」她一愣,总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一股暖流在她放松的瞬间,毫无预警地窜进她的心坎里。
天不怎么冷,加上方才走了一段路,其实她已经觉得有点热了,但他这般放肆地抱着她,她不但不觉得热,反倒觉得很温暖……这到底是怎么着?
「过去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咱们的将来,我会好生疼惜你,不会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所以……你也别把那些浑话放在心上。」他的语调虽然没有改变,但却多了一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柔情。
别问他到底是哪根筋出问题了,反正他一瞧见苍白不知所措的她,就只想要紧紧地抱住她,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而且抱着她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他是在帮她,因为她救了他……虽说他是因她而被推下花舫的。
要在街坊流传她老掉牙的故事,倒不如换出戏码,例如一个……外来的男人在街上对她求爱,相信这一出新戏码应该可以暂时挡下那些闲言闲语才是。
第7章(2)
「你、你在说什么?」她赧然地歛下眼。
就算是想帮她解围,他也不该这么做的,他这么做,反而会造出更多的蜚短流长的。
听,他们不是又在说了吗?
「我说……」公孙辟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挺起胸膛放声对着四周喊道:「银儿,我、爱、你!今生今世,再无一个男人可以像我这般爱你!」
他如同睥睨天下般地傲视众人,满足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说啊,再说嘛,他都已经把话给说得这般明白了,有本事他们再说嘛。
毕来银闻言,浑身一颤,呆愣了好半晌,直到耳边的窃窃私语愈来愈大声,而他搂着她的手劲愈来愈紧,她才猛然回神。
「放肆,你说的是什么话来着?什么爱不爱的?」她羞红了脸,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个破败户,你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嫁妆罢了,是不?」
他在说什么疯话,他根本就是觊觎她的嫁妆才刻意接近她的,亏他居然能把情爱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难道他当她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吗?
他太小看她了,她不会如此不济,也不会被一个男人的三言两语给迷得团团转。
「咦?」他张目结舌地看着她。
她怎会知道这件事?是谁同她说的?
不对,他来到京城之后,从未对人说过这件事,所以她是不可能会知道的,况且他家的产业又不是他败光的,怎能把这件事算到他头上?
「你还想否认?」她恼羞成怒地吼着。
她不敢抬眼,只能用双手环抱住自个儿颤抖得彷若快要站不住脚的身子。
「呃……」他好像否认不得,但她犯得着在这当头把事情掀开来说吗?居然连一点薄面都不留给他,倘若不是她,他早就翻脸了。
「我不准你再踏进毕府!」她转身便跑。
她真不知道自个儿往后要怎么面对街上那些无情的蜚短流长了,这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害的!
「什么?」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但为何发怒撂下狠话的人却是她?
「我又做错什么事了?该生气的人是我耶!」
见他快步跟在身旁,她羞愤地甩了他一个巴掌。「你凭什么生气?难不成你忘了你的身分了?」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辟元捂着发麻的脸跟上毕来银。「我帮了你,还要挨你的巴掌?我好歹也是大户少爷,你却把我在钱塘的糗事在大街上全都说了出来,我都还没动怒,你倒是先打赏了?」
「没人要你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见他的脚程不减,她倒是跑得有点喘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别再靠近她了……她已经许久不曾活动筋骨,加上今儿个跳水救他时,好像稍稍染上了风寒,要是他再追着她跑,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远。
「我在打什么主意?哈!」他没好气地仰天大笑一声。「我是因为你跃入河中救我,想你这京城第一淫姬荡妇,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的,遂我听见那不入流的闲言闲语,才会想要帮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反倒还骂我、打我,这世上可还有王法?」
他是好心耶,难得的好心耶,怎知她这么不知好歹?
「毕府是无王法之地,要是你待不住,大可走人,我是绝对不会挽留的!」听他吼她,她索性停下脚步。反正她早就已经臭名远播了,所以就算再加上一桩,亦无所谓。
「你对我难道没有半点情感?」他愣愣地道。
不是如此吗?他还以为她已经对他动心了呢,遂他才会不计前嫌地维护她的声誉,没想到……是他想岔了吗?
怎么可能?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
「情感?」她也跟着一愣。
「可不是?要不然你为何要救我?」他就是不让她有机会闪躲。「你可以不用救我,甚至看我沉尸河底也无妨,是不?」
「那是因为你是从我花舫上掉下河的,总不能要我为你背个罪名吧!」不要再问了,连她都不明白她怎么会跳下河去救他?总之待她回过神后,她就已经在河底了。
「谁要你背个罪名来着?就算要救人,也犯不着由你这个掌柜的来救我吧?花舫上明明就有那么多人!」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他就不信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若是不肯承认的话,那岂不是等于他是一厢情愿?那他岂不是更糗了?
「六郎不会泅水!」
「那其他人呢?」没提起六郎还好,一提起他,他又是一肚子火。「你开口闭口都是他,难道花舫上头没有其他人了吗?他们全都死光了不成,难道就没有半个人能够跳下河救我吗?」
别提那个六郎,他都还没有跟他算帐,倘若让他遇着他,他非要将他押到河边推下去不可,他要让他尝尝快要被灭顶的滋味有多难受!
「我是主事人,我总不能要客倌代为救人吧!」
别再问她了……
她回答的同时又见着旁人在窃窃私语,不禁拎着裙摆欲往前跑,她这个模样压根儿没有以往的冷静沉稳及端庄娉婷的仪态,彷若身后有恶鬼在追逐她似的,逼得她不得不拔腿往前跑。
但跑没几步,她的双腿一软,眼看就要在众人的哗然声中跌倒在地,突然一双大掌自她腰上环过,将她往上提起。
「你跑这么快作啥?」公孙辟元见她小脸苍白,不禁叹了一口气。「我是鬼怪吗?你犯得着为了逃开我,而跑得这么急吗?倘若不是我眼明手快,你这张美颜可就要撞上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