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劝服你少喝酒,威廉,”她说:“我何尝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酒鬼,但除此之外,我又能怎麽样呢?”
“骗子!”他骂道,“是你一直鼓励我喝酒的,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吗?而唯一能帮助我的人根本不在,是你不让她回来,一边还向我撒谎,让我以为她一直都在这里,让我相信自己常看到她,为什麽?为什麽你要隔离我和怜儿?”
茱迪整个人都呆掉了,他到底想起了多少事?在绝望之中,她只好狡辩道:“我这麽做还不是为了你,也为了她著想,你有没有想过若让她时时都看到你烂醉的样子,她会觉得多羞耻?多难过?我是在保护她不受污染啊。”
“我的天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样的傻瓜?”威廉咆哮道:“你唯一想保护的只有你自己,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你,明知道我如果恢复清醒,就会把你赶出去,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我成天浑浑噩噩的,我相信你一定也让我的女儿深信我根本不要她回来。”从茱迪越来越惊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没有说错,气得威廉马上就朝她伸出手去,但却被女婿挡住。
雷夫挡住威廉,一是因为他向来不赞成男人打女人,二是因为他还有话要问茱迪。“大人,我想跟她说几句话。”言下之意便是:至於你等一下想怎麽对付她,那不干我的事。
威廉强迫自已退後一步,他的确欠女婿一份人情,於是雷夫将茱迪扶起来问:“为什麽要叫人打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茱迪马上看看丈夫会有什麽反应,却只见他面无表情,难道他也已经知道这件事?茱迪只好再把眼光调回到雷夫身上。
“我不得不那麽做,”她辩解道:“因为她不肯嫁给你,难道你要我们都惹上抗君的罪名吗?”
“你自作主张,也没有先请示丈夫的意见?”
“要靠他把怜儿送上红毯?我没有十全的把握,”茱迪说:“反正国王下的命令,我们一定得服从就是。”
“又不是只有这个办法可行!”雷夫的声音终於扬高了,怎麽会有这麽残忍的女人呢?至今尚无半点侮意。“你可以派个人来跟我说,由我全权解决。”
茱迪瞪住他说:“你要的只是土地,你一样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什麽权利在这里批评我的做法?我已经跟你说过她是被迫嫁给你的,反正你已经得到她了,至於是怎麽娶到的,有何差别?”
雷夫要到这个时刻才真正明白为什麽有些男人就是会出手打女人,若非凭著惊人的意志力,恐怕他现在也会动手揍茱迪了。“你根本一无所知。”
“谁说的?”茱迪忽然反击道:“在向怜儿求婚前,你就曾提出过买下宝狮庄的要求,若不是我一并否决,你也不会转向国王求援。”话一出口她才觉得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我的意思是……我……”
“茱迪,”威廉叹了口气问:[你到底代我拒绝了多少上门求婚的人?你打算把怜儿留在这里多久?”
“是她自己不想嫁的,”茱迪说:“我觉得没有必要放弃……她把土地经营得很好,肥水何必落入外人田?”
两个男人都静静的瞪著她看。“我做错了什麽?”茱迪又问道:“如果怜儿想嫁,後来为什麽又不肯嫁给狄大人?”
“她自有她的理由,但和你想的不同。”雷夫冷冷的说:“夫人,你对怜儿实在太残忍,不过这些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接受你命令去打我妻子的人是谁?”
茱迪本来仰起下巴,一副还不想讲的样子,是威廉再度开口斥骂她,她才嚷了出来。“理查!”为了自保,什麽人不能出卖呢?“他……他曾强暴过怜儿的侍女,所以由他去『执行任务』最有效。”
雷夫转身就走,把茱迪留给威廉去解决。没多久雷夫就在院子里找到理查,看到他雷夫心头的怒火更炽,这个男人又高又壮,手臂粗大,手掌又宽,他那位娇小的妻子经得起他几巴掌?几拳?她起先还以为经得起他的毒打,实在是既勇敢又愚蠢,她根本没有脱逃的机会,如同今日他也没有脱逃的机会一样。
理查一迎上雷夫的视线就知道事机败露了,那个贱女人,竟然这麽快就出卖他。
不过揍那个女孩真是愉快的经历,若不是她即将出阁,自已本来还想尝尝鲜的,他知道若被人发现他痛揍过一位贵族小姐,任何人都会唾弃他,更何况是她的丈夫?
雷夫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理查知道自己今天绝对逃不掉了,只是不晓得他会不会给自己一个痛快而已。
“你就是理查?”雷夫已嗅到恐惧的气息,知道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目标。“因为你揍过我的妻子,所以我非杀了你不可,拔剑吧!”
理查想不到自己还有公平竞争的好运,看来这位骑士并不想占他便宜,想来个公平的决斗,行!在这方面他也不是弱者,狄雷夫不见得就讨得到便宜。
但剑才交锋,理查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当雷夫的剑尖插入他的胸膛时,心中并无丝毫罪恶感,只有妻子被他打得几乎半死,不得不屈服的惨痛画面。
雷夫一个转身,并没有多看躺在血泊中的理查一眼,马上带著两个手下迅速离去。
☆ ☆ ☆
树林外阳光灿烂,树林内却昏暗沈静,正好给八个男人和他们的坐骑提供了绝佳的隐藏地。
蒙艾伦看见七名部下躲得好好时,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本来靠伊里从坎普墩偷出的钱支付他们足足有馀,但现在已经行不通,见伊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艾伦马上一剑解决了他,讽刺的是捉到他贪钱的人竟是怜儿。
现在艾伦最需要钱,光靠打劫路过的旅客根本缓不济急,最好的办法还是擒下坎普墩的新主子,上回他放火烧磨坊时差点就成功,想不到黑狼机警外加命大,硬是给他逃过了一劫。
要等狄雷夫一人出外的机会实在不容易,艾伦最理想的计画是杀掉他之後,再娶怜儿为妻,夺回原本就属於他的一切。
跟他说怜儿的人民都反抗黑狼的是伊里,唉,怜儿多麽可爱啊!伊里还跟他说怜儿是被迫嫁给狄雷夫的,起先艾伦听了很生气,後来想想又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她越恨黑狼,将来就越能做位“好寡妇”,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有她的支持,还怕没有和国王谈判的筹码吗?这个办法一定会成功,因为即便是国王,也抗拒不了怜儿的魅力。
艾伦的眼睛如鹰般直盯住林外看,这一次她非过来不可,传讯给她并不容易,因为坎普墩的居民显然已接受了他们的新主子,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位愿意帮他送信过去的人,其他的人不是还记得艾伦的严厉,便是有意将他的行踪往上报,对於这些人,艾伦已决定在重返坎普墩後,将给予最严厉的惩罚。
第一、第二张纸条都石沈大海,不过那也难怪,因为他是要她一个人来,谈何容易?凑巧这几天碰上狄雷夫不在,所以怜儿应该会来,她非来不可,再不来他手下那批人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
索取一大笔赎金可以暂时解决艾伦的问题,外带安抚这群人,要不要跟怜儿说他打算利用她向黑狼要一大笔钱?如果她同意跟他走,事情就会容易一些,反正他又不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只需要说一部分就好。
马蹄声自另外一个方向传来,吓了艾伦一跳,所幸定睛一瞧,来的人是怜儿,她将带来的人留在林外,又因为是从宝狮庄那边来的,所以带的人便是自己的手下。
一收到艾伦的纸条,怜儿便回宝狮庄去,然後跟坎普墩的人说明天她这边的人会送她回去,打发他们先走。她既不想让坎普墩的人向雷夫打小报告,也不想再收到艾伦的纸条,唯一的办法便是跟他当面说个清楚。
本来她是想一个人来的,但吉伯特哪里肯答应,所以怜儿只好带著六名手下同行,幸好他们是自己人,所以请他们在林外稍候时,并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怜儿匆匆策马往艾伦骑去,半年没见了,咦?真的只有半年吗?其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倒活像不只半年似的,离别之後,艾伦又变了多少?他重返故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必再逃亡,想出能得到特赦的办法,二是太想家了,不顾一切都要回来,不管是哪一项,想起来都令人鼻酸,可怜的艾伦。
当两人终於面对面时,怜儿只觉得他似乎比实际年龄还要小,感觉上二十都不到呢,等再接近一些,才发现他神情憔悴,而且略带紧张。
“艾伦,”怜儿等到他扶她下马之後才说:“我以为你想留在爱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