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一热,她马上把睡衣领口收紧,他再这样看下去,教自己怎麽问得出藏於心中的问题。
把衣带都解开之後,她踱到另一头去,让他自己把剩馀的衣物卸下;怜儿憋不住了,才冲口而出问道:“大人,如果……如果我有所改变,你……会把瑷媚夫人送走吗?”
“不会。”这麽快就给了这麽肯定的答覆,无异於往她的心重重的槌去一击,笨蛋!为什麽要问那个明知道不该问的问题?然後再去接受最怕听到的答案?
“两件事有什麽关系?”雷夫的口气转为尖锐。
“没……没有,大人。”
“解释清楚,怜儿。”
她能说什麽?瑷媚不是说过雷夫不喜欢爱吃醋的女人?他是因为觉得她在吃醋,所以才紧捉住这个问题不肯放吗?笑话!她怎麽会吃醋,她根本就不爱雷夫啊,老天,她好想放声一哭。
怜儿让声音尽量的平淡。“出发前我看到你在跟她说话,身为她的监护人,我起先以为难得恭逢盛会,你会带她到宫廷走走,结果却没有,你在生她的气吗?”
雷夫走到她的面前来,“我没有理由生她的气,也没有理由带她到宫中去,她并不喜欢宫廷生活。”
“我也不想去啊,但你却非拖我去不可。”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怜儿迅速背过身去,如果不如此,她深怕自己真的会当场气哭出来。
“我还以为你和瑷媚相处融洽哩。”
怜儿慢慢转过身来尖著嗓子说:“当然融洽,有什麽理由会不融洽呢?”她就快要哭出来了。
“该死的!怜儿,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和瑷媚深谈过吗?”
她摇摇头说:“如果你怕的是我曾经在言词上对她刻薄过,我可以告诉你:没有,这方面你大可放心。”
“刻薄她?我们根本连谈她都不必的。”雷夫实在搞不懂,他根本不想谈瑷媚,也觉得现本没有必要谈她。“你想送她走,是吗?”
“我没有这麽说,我只是问你会不会送她走而已,但你既然已经拒绝,这件事就不必再提起。”
她想走开,但雷夫却紧扣住她不肯放,双眸直盯,让她也无法移开视线。“你知道了!原来如此,是谁告诉你的?”
“大人?”怜儿才一出声,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雷夫大吃一惊,马上将她拥入怀中,心疼不已。“你快把我逼疯了,你知不知道?怜儿,为什麽你从不肯把心意直接表达出来呢?”
他将她横抱起来,怜儿则继续啜泣,不管他怎麽想都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不该问,现在也不想再说,才不给他机会说她是好吃醋的女人哩。雷夫轻抚她的头发和脊背,然後突然吻住她,怜儿在吃惊之丝,第一个意念便是他的伤尚未全好。“大人,不,不要,现在……还不行。”
想不到他的回答再度使她大吃一惊。“那就让我只抱著你,亲爱的,我不会得寸进尺。”
她差点又哭出来,最後在丈夫的安抚之下终於进入了梦乡。
☆ ☆ ☆
雷夫被一连串轻微的动作弄醒,他睁开眼睛一瞧,发现怜儿正溜下床去,昨晚的争吵害他整夜都半睡半醒的,一直想把事情拼凑起来。
她可能已经知道瑷媚曾是他的“什麽”,但他实在很不愿往那个方向想,万一怜儿坚持要他把瑷媚送走,那该怎麽办?他不能告诉怜儿说那个女人已怀了他的孩子,那他会连赢得怜儿爱情的机会都葬送掉啊!
他默默看著怜儿穿上蓝色袍子坐到壁炉前去梳头,她实在美得惊人!
而且既善良又体贴,就是以为他还在睡觉,她才没有叫侍女进来帮她的忙。
但她偏偏能让自己忐忑不安,让自己睡不安宁,让他迷惑不已,让他一下子信心十足,一下子又颓丧失望,这样的日子到底有没有结束的一天?
索勃建议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但雷夫却不想冒这个险,因为他担心她一直反抗他的真正理由其实和那个叫做蒙艾伦的年轻人有关,她恨他只因为坎普墩现在落入了他的手中,是这样吗?实情就是如此吗?他最怕听到这样的告白,因为那将粉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感觉到他的凝视的怜儿慌忙起身,折回来床旁看他。“都怪你要逞强做那麽多事,难怪会睡到这麽晚,太累了嘛,”她轻声责备著,“可以看看你的伤口了吗?”
雷夫点点头,两人的眼眸再度对上。“大人,请你原谅我昨晚的行为,我是因为太累了,再加上……紧张过度,才会失去自制的,如果我惹恼了你,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你还在为见亨利的事紧张?”
她点点头,面露苦色。
“那我们就回坎普墩去。”
怜儿整个人都呆掉了。“你肯为了我那麽做?”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说:“没想到你会怕成这样。”
“不是怕,而是……不安,”她向他保证道:“但我相信会过去的,”知道他肯为她更改计画,增加了她不少的信心。“别忘了国王在等待我们,现在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偶尔让亨利失望一下又何妨。”
“不!大人,真的,我克服得了心中的紧张。”
“你确定?”
“我确定,而且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出出疹子罢了,以前小的时候每次到宫廷去,一定过敏出红疹。”
“那也好啊,”雷夫笑道:“如此一来我就不必担心官里每个骑士都会虎视耽耽盯住你不放了。”
她耸耸肩说:“不过那毛病已经治好,再也不会复发。”
雷夫闻言皱起眉头说:“怜儿,我们结婚那天,你不是又出了疹子?”
她的眼眸闪闪发亮。“你明知道那一天我为什麽要戴面纱,不必再提了。”
雷夫望著生气的她往门口走去,实在彷如丈二金钢摸不著头绪,她以为他知道什麽?“怜儿!”
她转过头来气得大叫:“我说不想谈就是不想谈,快穿衣服吧,不然天黑之前休想抵达伦敦。”
她把门甩上,留下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迷惑的雷夫,兀自怔怔出神。
☆ ☆ ☆
因为怜儿把自己封闭在宝狮庄太久了,所以这趟伦敦之旅,样样事物看在她眼里便都十分新奇,不像惯常在各地征战的雷夫,在他眼中最美的,无非是他的妻子。
怜儿很庆幸没有老一辈的妇女随行,不然瞧自己左看右看的样子,不唠叨死才怪。
当钟声四响时,她不禁想起幼时每到四点,保母就会把她带到父母身旁的情景,假如天气不错,一家三口还会出去散步,不然就在房中聊天,其乐融融。
可惜母亲死後,一切便变了样,该死的父亲,为什麽在母亲死後不肯好好负起为人父的责任?为什麽要变得那麽软弱?如果换作是她,自己一定会振作起来。
怜儿摇一摇头,心想干嘛还想起父亲?徒然破坏了目前的好心情,不过马上就要抵达伦敦了,到达那里之後,自己的心情还能这麽好吗?
据说国王一直留在西敏宫中,没住在城里,那很好,至少不必与他朝夕相处,只需要在抵达後的隔天去见他一面,但雷夫和她不同,一到伦敦就得先去见亨利。
怜儿既不急著见亨利王,也不急著到伦敦去,那是一个复杂的城市,平常居民就杂,遇上庆典活动,那就更加不得了,连妓女都比往常多上一倍不止。
看见巴拉汀堡时,怜儿马上想起以前人多时,他们必须和别人共处一室的恐怖情景,那种人挤人的场面,委实教人不敢恭维。
幸好这次不少人跟著亨利王住到西敏官去了,让巴拉汀堡显得更宽敞许多,雷夫虽然没有留到见她安顿下来,但怜儿知道他必须立刻去见国王,倒没有像一些女眷大发娇嗔,况且他还留皮耶和二十名士兵给她,吉斯和另外十名则跟著他走。
这一次他只带皮耶和吉斯来,皮耶可以帮他守护怜儿,吉斯则是因为年轻,没有到过宫廷,所以雷夫特地让他出来见识一下场面。
索勃留在坎普墩继续攻击魏普要塞,怜儿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念他;她和吉斯也相处得不错,就是和皮耶比较合不来,大概是因为他的年纪比吉斯大,脾气又较硬的关系吧,而且怜儿觉得他也不喜欢她,若不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恐怕根本就不会接受她,不过他倒颇为尽忠职守,连多看女主人一眼的陌生男子都会被他臭骂一顿。
怜儿分配到的房间不算大,但至少葳葳、米妲、德恩和雷夫都是自己人,不必应付陌生人她已觉得万幸了。
雷夫回来时夜已深沈,怜儿正躺在床上听米妲喋喋不休的谈兴奋之旅,她已参观过整座古堡,并且和一位英俊的守卫约好等他稍晚交班之後碰面,而葳葳则早已跟一位下午碰上的迷人骑士卿卿我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