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有灵有性,为何独独不能有情?天道如此不公,如何令众神口服心服?」面对玉帝的怒气,云龙尊者不改初衷,仍是据理力争。
「凡人结为夫妻,最长也不过几十年的光阴,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的比比皆是。」玉帝为之皱眉,「数十年夫妻尚且落到如此田地,何况你们贵为神灵,寿长可谓无边无界,岂不更是如此?」
并非祂贵为玉帝,却不通情达理,只是每个神仙都要另觅爱侣,又如人间夫妻,争风吃醋、打闹失和,天界岂不从此永无宁日。
堂堂神尊,岂能同凡夫俗子一般胡闹乱来?
「两人相处若是无情,哪怕只是一天夫妻,也不免恶言相向,反之,两人若是有情,就算是百年夫妻,亦是相敬如宾,情之深浅于心而已,与天的岁月毫无千系。望玉帝明察。」九华琴女字字中肯,不卑不亢。
玉帝意味深长的瞅了两人一眼,「情字当头,万物皆空,只待浓情一过,难保你们不会反目成仇。」
「玉帝,人间怨偶有之,因情反目者,亦不在话下,可那百年齐眉、白头偕老者却也不能说没有,玉帝如此以一驳万,恕云龙不能心服。」云龙尊者反驳道。
玉帝一挥衣袖,专断的道:「你们不用再多费唇舌了,总归一句,神仙的一举一动皆为凡人表率,像凡间夫妻那种打打闹闹的情况,在天界是绝不容许发生,所以不论你们如何有情,都不能结为夫妻。」
「若神仙会犯下跟凡人相同的错误,那仙凡之异何在?神仙又有何面目为世人表率?」云龙尊者反问玉帝。
云龙尊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顶撞犯上,引起众神一阵哗然。
玉帝不禁勃然怒道:「你们就是凡心未褪、七情犹存、六欲未除,如今才会被情所困,本就该回归『思悔洞』,各自面壁思过五百年,如今不但心无悔悟,倒反问仙凡之异何在?」
「情之深处,早超脱三界之中,凌驾七情六欲之上,不是五百年的光阴就足以磨灭的,这点只怕玉帝是难以理解。」云龙尊者此言出自肺腑,却让玉帝的怒火更炽。
「情不过是时间所造之假象,你们各自思过五百年后就会为今日所作所为的愚昧无知感到懊悔。」玉帝龙颜气得涨红。
「哪怕是一千年,云龙与琴儿此情不变!」云龙尊者与九华琴女无视于玉帝盛怒的龙颜,径自相视一笑。
「好!」玉帝大喝,「那就贬你们两人下凡,各自轮回,两不相遇,一千年后再次重逢,倒要看看你们这对有情人当真此情不变?」
「若我俩当真此情不渝那又如何?」云龙尊者追问。
「天上人间,就准你们做永世夫妻,但若反之,你们又将如何?」
「我俩愿任玉帝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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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愿……任玉帝处置……玉帝处置……玉帝……」段乐风神智仍在昏睡之中,嘴里不断念念有词。
「乐风,你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睡大头觉?」段母揪着儿子的耳朵,嗓门全开大吼着。
段府上下从老爷到丫鬟,哪个不为了这浑小子的婚姻大事,忙得像无头苍蝇?这小子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躲在凉亭里纳凉!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哎……娘放手、快放手呀!再扯下去就断了!」段乐风不顾形象的讨饶,哀求自家娘亲「手下留耳」。
反正在自家娘亲面前,他是不需要形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顾好自己的耳根子比较实在。
段母举止优雅的松开玉指,善心大发的给了亲儿的耳朵一条生路。
「你也知道会出人命呀?全家大大小小为了你忙翻了天,你却躲在这里作白日梦。」
段乐风捂住泛红的耳朵,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埋怨的道:「今天一大早就莫名其妙的被挖起来,一会儿拜祖先、一会儿拜神明、一会儿穿衣服、一会儿戴帽子,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偷了个空,当然得乘机补补眠了。」
他也是费尽心机,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脱身、忙里偷闲,其中艰辛困难之处,旁人是不会了解的。
「算了,今天是个大日子,老娘没空和你抬杠,花轿都快到家门口了,还不赶快到门外候着?你要知道李家小姐的身子骨弱,禁不起折腾,万一有个什么三长……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每回话说着说着,总往坏处说去,她这个坏习惯,几十年来改都改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家姑娘的身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弱,万一被她一语道中,那该如何是好?
好的不灵,坏的灵……
「娘,我看妳还是别再百无禁忌,赶紧准备迎新娘吧!」段乐风凉凉的望者自家娘亲紧张兮兮的神态,一派事不关己的优闲样。
本来呢,他是不想提醒她的,只是再任他娘这样没完没了的叨叨念念,他旧那位病新娘等不到嫁入段家,就得魂归离恨天了。
到时他娘肯定是不会把罪过归在自己身上,倒霉的还是他!
「对喔!」段母大梦初醒,拉着儿子的手,就要往大门冲。
「娘,轻一点,我会痛!」娘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揪得他的手都快断了。
「怕痛动作就快一点。」段母急惊风的性子,哪慢得下来?
「娘,等一下!」他再度喊停,这回十分正经。
「你又有什么事了?」
「我的鞋不见了。」刚刚睡着的时候,不晓得踢到哪去了?
于是母子俩在花园里忙碌的满地找鞋。
至于新娘呢?
管他的,到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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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辛苦的走进段府大厅,沉重的凤冠压得她喘不过气,全身重量几乎全落在喜娘身上。
真的是使不出力气,只觉得好累、好累……新娘气喘吁吁。
满堂的宾客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喜宴的气氛不如一般的兴高采烈,甚至还有些冷冷清清。
一步、两步、三步……
点点汗珠从额上不断冒出,她觉得好辛苦,必须专心的数着脚下的步伐,才能暂时忘记身体的病痛。
这条路到底有多长?她还要走多久才能休息?
脚下一个踉跄,新娘和喜娘跌成了一团,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两人看来狼狈万分。
「看来还是太勉强了,我看那新娘站都站不稳了,哪还能行礼呀?」现场的宾客有些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段老爷再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家闺阁千金不好找,偏偏挑上这种药罐子当媳妇?」王员外的食指在自个儿的脑门转了转,「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王员外长年在外经商,这次回来恰巧碰上段府娶媳妇的大事,专程来凑凑热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虽说,李府的家世也还过得去,不过堂堂段府娶媳,要多好条件的姑娘没有,用得着如此委屈吗?
「听说那李天来早年对段老爷有恩,后来段老爷知道李天来的女儿天生就是个药罐子,特地请了好些个名医为她诊治,怎知一点起色也没有。」一位颇知内情的宾客,在王员外耳旁窃窃私语。
「这两年来,李家姑娘的病情每下愈况,段老爷实在不忍见她还未出阁就病死家中,所以就要自己的独子娶她为妻,可怜那段公子年纪轻轻就注定当个鳏夫。」长舌公的口吻中饱含着无限同情。
再想想他家那口子,泼辣蛮横、死要钱,他猛然惊觉,原来自己的处境也没比那段家公子好上几分。
他顿时悲从中来。
「那段家少爷都未表示过意见吗?」王员外又问。
老的脑子不正常,总不会连小的也傻了吧?平白无故娶个病娘子来伺候,不是自找罪受吗?
「谁晓得?别人的家务事哪管得了那么多。」长舌公沉浸在自个儿的哀伤中,失了道人长短的兴致。
王员外讨了没趣,径自找了其它人继续说长道短。
「我听说呀……」又一位压低嗓门的宾客,大方的与众人分享他的小道消息。至于消息从何而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喜宴在众人的议论中落幕,曲终人散后,成了镇上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究竟年轻有为的段家少爷,为何愿意迎娶一个病新娘进门?
这样的婚姻有可能幸福美满吗?他们又会发展出怎样的一段故事?
谈论之间,好像有些值得令人期待的部分,只可惜这些都不是大伙关心的重点。
他们唯一在意的是,段家新任的少奶奶能活到什么时候?
新的赌盘,几乎人人都下了重注。
好赌似乎是人的天性,什么都能下注……当然幸灾乐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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