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玛斯男爵成为杭尔夫伯爵的家臣后不久,便娶了尤妮。尤妮夫人虽然是个没有土地的武士的女儿,但她的贫穷却未能妨碍一个男人的爱。她于婚后很快就替他生了个儿子,并带给他无尽的快乐,只是这快乐时光却不长久。
昆丁四岁大时,他母亲返回葛康,参加唯一胞妹的婚礼,结果在回途中连同随行仆役一起,在亚奎州被马札儿人所屠杀。
汤玛斯伤心欲绝,终日落落寡欢,杭尔夫伯爵不忍见其锺爱的家臣如此颓丧,于是强迫他娶其美丽的被监护人罗莎蒙·巴利。经过相当时间的居丧期后,汤玛斯真的又再婚,而这位可爱的罗莎蒙亦赢得了他的心,她丰厚的妆奁更使洛克斯受益良多。
几年后,罗莎蒙生了一个女儿,命名为席维亚,虽只是个小婴儿,她那令人敬畏的美就已掩不住。当时昆丁年已八岁,已被送到杭尔夫伯爵处当学习武士,席维亚是个快乐的孩子,不但为父母所锺爱,更获得继兄昆丁的疼爱,虽然只有在昆了回家时才见得到面,她仍是爱他有如亲哥哥一般。
生命一直是美好的,直到席维亚的母亲于她十二岁那年过世,一切才顿然改变,那年更加重她伤痛的是,已成为正式武士两年的昆丁,也随着杭尔夫伯爵出征圣地(即今之巴勒斯坦,十字军东征)。她父亲虽伤痛却仍竭力安慰她。在那几年中,他恣意宠她,使得席维亚成了个个性强烈且脾气火爆的女孩。
幸运的是,昆丁于九七○年男爵刚过世不久便回来,接掌了洛克斯的主权。几个月后,哈丽特和她的丈夫也来了,他们要求昆丁收容,而昆了也未拒绝他的姨母,那时候哈丽特个性温顺谦和,所以席维亚也未多注意她这个人,她唯一关心的只是她哥哥终于回家了。
可是又过了没几个月,勃艮地修道院的院长被回教海盗所绑架,激怒了勃艮地公爵,他盛怒之下邀邻近受回教徒侵扰的领主们,一起出征围剿回教海盗,杭尔夫伯爵虽不曾受到回教徒的侵扰,却需要勃艮地的联盟,所以也主动派属下家臣与武士出征,而昆丁也跟着去了。
在那晴朗的早晨送走兴奋的昆丁后,席维亚就未再见到过她这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不确知昆丁的随从雨果是什幺时候回来报其主的死讯,她只知道她终于由震惊中复苏时,几个礼拜已经过去了。
她仍记得雨果说话时的声音,“昆丁男爵在法国贵族攻击隆河口的海盗基地时坠马……”从此那椎心的痛苦就一直跟随着她。
席维亚一迳震惊于家人的死亡,而未留意到家中的变化,或者奇怪昆丁的家臣为何未归,以及雨果为何又回南部海岸去了,玛菲丝一再提醒她得留意这些变故,尤其是哈丽特的改变,可是直到席维亚发觉渥夫被关进狗舍后,她才蓦然警觉事态的严重。
当席维亚去找哈丽特算账时,她也才开始明白哈丽特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人。
“别拿这种琐事来烦我,女孩!我还有更重的事要想。”哈丽特态度专横地斥道。
席维亚也火了,“你凭什幺权——”
“我有的是权!”哈丽特打断她,“身为你哥哥和你的唯一血亲,我就有的是权掌管此地,你仍侍字闺中,必须有个监护人,自然这工作就得由渥法德和我来承担。”
“不!”席维亚反唇相稽道,“杭尔夫伯爵才是我的监护人,他会照顾我的权益和幸福。”
哈丽特比席维亚足足高了六寸,现在她挪到她面前瞪着她,“女孩,这事恐怕没你开口的馀地,未婚小姐是无权选择监护人的。现在,如果你没有任何亲属,那杭尔夫伯爵既然是你哥哥的君主,自然也会是你的监护人,但你并不孤单,席维亚,”哈丽特沾沾自喜地说,“你还有我和渥法德,杭尔夫伯爵只有任命我们做你的监护人。”
“我跟他说去。”席维亚自信十足地说。
“怎幺说?你不能不带护卫一个人离开庄园,而我觉得必须拒绝派护卫给你,杭尔夫伯爵自己是不会过来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昆丁已经死了。”
席维亚倒抽了一口气,“为什幺没人通知他?”
“我以为这事最好再等一阵子,”哈丽特无所谓地说,“我先得把你许配出去再说,我既然能替你找个合适的丈夫,就不需要再去麻烦他那个大忙人拨冗帮忙。”
“你来选?下辈子!”席维亚忿忿地提高了音量,“我自己会选,我父亲答应过让我自己挑选,昆丁也同意了,就连杭尔夫伯爵也知道此事。”
“别说笑话了,你这种年纪的女孩,怎幺有资格做这幺重大的决定,亏你还想得出来!”
“那我就不结婚!”席维亚冲动地说,“我宁愿进修道院。”
哈丽特笑了,开始思索着踱起步子,“是吗?像你这样从未做过事的千金小姐,谁肯收你?嗯哼,既然你宁愿做个苦修修女,那你现在就可以接受训练。”哈丽特又笑了,“怎幺,难不成你不知道修女的生活,就跟普通仆役一样从早忙到晚,做所有的苦工?”
席维亚桀骜不驯地扬起下巴,却没答腔。
“你可以现在就在这里开始受训,对,这样也可以改进你的态度。”
席维亚在顽固之下同意了,她会做给哈丽特看看她并非无能之辈,然而没过几天,她回卧室发觉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哈丽特告诉她修女是不许拥有任何奢侈品,并要她即刻迁往院中的仆人房居住。
那时席维亚仍未想过要离开,就连她要求史蒂芬从男爵代为传讯予杭尔夫伯爵被拒时,她也没想到要独自去找伯爵,但是当玛菲丝被鞭打得遍体鳞伤后赶出庄园时,她才哭闹着硬要跟着走,结果她被关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释放。
这段被囚禁的时间并未打消席维亚的去意,她一被释放立即冲向马厩,根本不管独自外出的结果,也就在这时蓝道才被迫道出玛菲丝身亡的消息,硬是不许她走。
玛菲丝的死再次击溃了席维亚,而蓝道的警告也终止了她想独自离开庄园的决心,她只有等,杭尔夫伯爵终究会来的,眼前只要让哈丽特相信她决心要进修道院,就可制止哈丽特想作媒的打算,至少这样能拖上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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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底士乃位于普文斯中心的一个老城市,数世纪前被建立在隆河畔,它曾是罗马人时代所道称的小罗马,至今仍遗有古罗马人建立的许多古迹,其中包括一座由君士坦丁大帝建造的宫殿,和完整的竞技场。
但是在塞索·蒙特维尔的眼中,亚底士却是个崭新的城市,陌生的地方对于一个年轻的武士而言,并不算什幺挑战。自从六年前离开诺曼地的家后,塞索便遭遇到许多挑战,并觉醒到自己受的教育有多浅薄。
他是个技艺超群的武士,比大多数贵族幸运的是他还识宇。然而,许多未受过真正教育的法国贵族,却指着塞索的鼻子骂他是粗野无礼的乡巴佬,因为他不够温文儒雅,塞索就像他父亲一样,虽骁武善战却永远只是个粗鲁的乡绅。
塞索很清楚自己欠缺优雅,离家多年他一直为此诅咒他父亲,贵族小姐们都被他得罪光了,比他差劲的武士们更大胆地嘲笑他,致使多年来打架之事不断。
塞索不是没努力改进,他试过,他的随侍就指导过他宫廷礼仪,然而他表达起来却僵硬得很,令他大有愚蠢之感,毕竟要摆脱十八年来的粗俗教养,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在亚底士,塞索很惊讶会遇见他父亲教导的另一位武士,罗杰·梅西顿,一个阴郁狡猾的小人,塞索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塞索还未从此惊讶中恢复,就又遇上了专程来找他的葛伊·费兹。
“你父亲的命令仍是和过去一样明确,”葛伊和塞索寒暄后说道,他们这对最亲密的老朋友已有六年不见了,“如果找不到你,我就永远别回他的庄园!”
“那你并没有让你的君主失望嘛。”塞索涩声应道,他并不高兴葛伊已宣誓效忠他父亲,但他明白葛伊并不像他一样了解劳瑟。
“唔,找到你只完成了我一半任务,”葛伊坦承道,“另一半命令是带你回去。”
塞索简直掩不住他的震惊,“为什幺?”他锐声问道,“是他年纪大了意志也软弱了吗?难道他忘了已把我赶出家门?”
“你仍然怀恨在心吗,塞索?”葛伊的绿眸中满是关切之情。
“你也知道我想为法王效忠,但劳瑟却不许,他使我成为一个强壮的武士,却又不许我试炼我的技术。上帝,我一个十八岁的新进武士,居然从未离开过蒙特维尔,而我父亲还把我当襁褓中的小婴儿般关在家里,你教我怎幺忍受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