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懂得为自己着想,辟邪,我实在没见过比你还要傻的人了。」
辟邪淡淡地笑,「我反正也不是人啊。魏珀,我们能否今晚就起程到阴间?因为我希望三天后就能回来这里。」他答应过婳月只要醒来必定就能看见自己。
清楚辟邪相当坚持,他也不再劝退。「要去阴间得先通过彼岸,我先提醒你,彼岸之行可不好走呢!」
「我忍得住。」
「忍?!你连可供护身的角都失去了,大概连走进彼岸都是个困难。」
「没有他法?」
「要用我的方式吗?」魏珀邪邪一笑。
「什么方式?」
魏珀手腕一翻,剑随即上手。「上次你应该看见我怎么对付癸巳了吧?」
「你要杀我?」
「我可没杀死癸巳,身为鬼差的他早就死了,赏他一剑不过是想消怨气。这次我是要让你假死──到阴间的道路有所不同,要走什么路就要看是谁要前往阴间。你本属怪,要走彼岸,但因为没了护身,所以只好让你走轮回道,也就是死灵所走的路。辟邪,信任我吗?」
「嗯,我相信你。」
「很好,那就请你闭上眼睛,因为我要让你尝一尝死亡的滋味了……」
魏珀一剑没入辟邪的胸口,伤口没有溅血,辟邪的呼吸乍停。
然后,他把辟邪交给卫秋染要他小心看顾后,随即前往彼岸。
第十章
阴间森冷,到处是荒芜的景象,满目疮痍,令人不舍。
辟邪跟随一群死灵来到阴间,却不知该往何处,直到魏珀搭上他的肩。
「别乱看,小心走错了路。跟我来。」魏珀老马识途地领着辟邪走入阎王殿。
判官早已等在殿上多时。「鬼界二皇子前来,判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与判官温和的表情相比,魏珀的脸色冷沉得吓人。「判官,开门见山吧,你要如何才肯让卫婳月继续留在人间?」
「二皇子这句话严重了。卫婳月本该在生死簿上,是二皇子与卫秋染一再阻挠我们,」判官看了一眼辟邪。「如今又多了山魈相助,怎可恶人先告状呢!」
「十年前拿不到,十年后你也拿不到,何不放手让大家都方便?」
「妨碍我们的公务、打伤鬼差,二皇子如今又想讨情,不觉得逼我太甚?」
「拿我的命来交换婳月的吧。」辟邪吐出一语,打断他们的交谈。
判官摊开手,上头没有任何东西,但他的手却状似捧着一本书,开始翻阅。
「辟邪,你还有一百二十年可活,不觉得可惜了?」
「不会。」辟邪斩钉截铁的回应。
判官对辟邪的回答有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就算你说不会,这事也不是我能作主的。两位还是请回吧!」是听癸巳提起过辟邪,他有点欣赏他的善良,但也不可能为他擅自窜改生死簿。
「没达到目的,怎可回去呢!判官,我要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魏珀冷冷地威胁。
癸巳立即现身挡在判官之前。「魏珀,这里可不是鬼界,你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吗?」
「癸巳,不可得罪二皇子。二皇子,请别为难我们这些属下。辟邪,若我为你开了先例,那日后所有鬼都要我擅自更改生死簿的话,这责任谁来担呢?」判官道出他的难处。「还请见谅!」
「判官,我晓得你有你的困难,但这次我非得到满意的回答不可,也请见谅了。」为了卫婳月,他甘愿得罪整个阴间。
「辟邪,这里可不是你能嚣张的地方,如果你想死,就把命留下来吧!」癸巳早就想教训辟邪一顿了。
「若两位当真要动武,我也不会留情。」判官敛下温和。
「需要把场面弄得这般难看吗?」伴随低冷的声音,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走入阎王殿。
「大皇子。」判官见到男人,即刻弯身,态度恭敬。
「大哥。」魏珀也朝他鞠躬。
鬼刈瞧见魏珀,浅浅扬笑,接着他把阎王令交给判官。「判官,阎王答应要让卫婳月继续留在人间,你是否应该照办呢?」
判官拧眉摊开阎王令,看完内容也不得不照做。
「既然阎王有令,下官自然会遵照办理,不过,是依下官的方式来办。辟邪,倘若你想要回卫婳月,就从癸巳手中拿回那卫婳月的勾魂令吧,没有勾魂令,卫婳月便可继续留在人间。」
「判官,你明知辟邪已无法与癸巳交战,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魏珀,没关系的。我愿意。」
「辟邪……」
鬼刈抬手阻止魏珀。「这是辟邪的事情,我们不能帮他决定。不过你可以把这把剑拿给他。」
魏珀接过鬼刈的剑,心底有几分踏实,随即把剑拿给辟邪。
「这是我大哥的剑,没有刃,靠的是你的意志,你的意志有多强,剑就能发挥多大的能力。」
「谢谢。」辟邪道过谢,转身面对蓄势待发的癸巳。
这一战,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无论如何,他都会活着回到卫婳月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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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答!」
辟邪满身血淋淋,血仍在滴着,滴在脚边溅起更小的血滴,他的脚伤深可见骨,他的手已被红色掩盖,几乎无法举起剑,即便如此,他依然直挺挺站着。
他手上的手环也碎裂满地。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呵啊……呵啊……」
静谧的阎王殿上,除了重且缓慢的喘息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为了婳月,他一定要活着……活着回去──就是这个信念,让他支持到现在。
「锵!」
再也举不起来的剑与地面擦出铿锵的声音。
这一声也惊醒了怔住的癸巳,但他没有下一步逼杀的动作,只是静静注视辟邪的变化。
在与自己对峙了整整三日后,又受他好几次重击,辟邪为何仍然屹立不倒?
鬼刈满意眼前这一幕,魏珀对辟邪更是钦佩不已。
判官盯着手中的生死簿,上头载着辟邪的名,名下一行写着「一百六十年」的寿命正逐渐锐减。
他晓得辟邪绝对撑不过今日了。
「呵啊……呵啊……」
辟邪低声喘着气,正努力活着,就算清楚自己的性命已无法继续,活着回去恐怕已是梦了,但他仍要为卫婳月拚到一线生机。
回过神,癸巳再次举起剑,纵然对辟邪有丝敬意,他仍要执行任务。
最后一剑了。
眼看癸巳就要结束这场比试,但辟邪却咬牙屏息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闪过癸巳的攻击,他的剑也在瞬间找到空隙抵住了他的喉咙。
「够了!」判官及时喝住。「辟邪,你赢了。」
待判官一宣布结果,辟邪手中的剑率先掉落,跟着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辟邪,你让我甘拜下风。」癸巳收回剑,离开阎王殿。
「那么,下官就把辟邪六十年的寿命移至卫婳月名下。」判官翻到记载卫婳月名字的那页,左手挥毫,立刻延续了卫婳月六十年的性命。「如今辟邪都自身难保,即使有寿也无命可活,因此为表示下官的心意,就拿辟邪的外貌来换他的命吧!」不容拒绝,判官即刻为辟邪延命,也恢复他的原貌。「好了,生死簿已改,下官恭送两位皇子。」判官冷冷地说。
鬼刈与魏珀也不久留,随即带着仍昏厥的辟邪离开阎王殿回到人间。
「多谢大哥相助。」回到人间,魏珀第一件事就是对鬼刈道谢。他们兄弟感情向来很淡,即使有条件,鬼刈会答应相助也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必客气,记着你答应我的事就够了。」鬼刈再次叮咛魏珀。
「我会回鬼界的。」这是他答应的条件。
「那就好,对了,等辟邪醒来,代替我转告他,说我很佩服他。我先走了。」
魏珀望着躺在地上的辟邪,他也不知自己为他这般牺牲是否值得。
倘若因他此举能令辟邪得到他所爱,那么,也无所谓了。
阴间一日,人间一年。
等辟邪与魏珀回到人间时已过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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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婳月能睁开眼睛重新看见事物后,已经三年了。
辟邪一去阴间也三年。
他的身躯就安置在他的房里,除了卫婳月和卫秋染,没人可进去。
卫婳月日日夜夜都会来辟邪房里看他一眼,只要她有想到,就会前来,一天下来,也进出不下百次。
有时候她会带着点心与他分享、有时候带着书本进来,有时候只是默默看着他,然后不发一语离去。
这日午后,她又端着辟邪爱吃的小点心前来,才跨进门,手上的点心尽数落地。
因为原本该躺在床上的辟邪已不见踪影。
瓷盘碎裂的声音引来卫秋染的关心。「婳月,发生什么事?」
「大哥,辟邪不见了。」卫婳月脸色吓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