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多嘴了。”考特拿起他的腰带。
比利摇摇头。“你知道吗?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看清了那位女士,她真是美得像——”
“白人。”考特说。
考特穿好衣服,拿起床脚下的马鞍。
比利一直不了解考特的情绪,他喜欢考特的善良、勇敢、忠诚,但是他对白人与印第安人的态度却是比利所无法接受的。
“你没听清楚吗?那位女士根本不在乎你体内流的是哪一种血液。”
“比利,她只是觉得被冷落了而已。”考特试着平静的说。“就是这样。”
“是吗?那么,你干嘛对她的手下那么刻薄?你只是不想接受她的道谢,是吗?而她急于见你的理由,只是想表达她的谢意而已,不是吗?考特,你仔细的——”
“够了。否则,教你满地找牙。现在,你给我找咱们的马去。十五分钟之后,我在街上与你会合,如果我们动作快一点,我们还可以在宾城吃一顿。”
他就是急着离开这汤伯史顿,比利忖道。
十五分钟后,比利空手来见考特。
“你别瞪着我,”比利连忙说。“我的马掉了马蹄铁,可不能怪我,只要几个小时就——”
“几个小时?”
“铁匠太忙了。”比利解释。“这时间也是他估计的,不是我。看来,我们只好先吃中饭了,然后咱们再到亚伦街的弹子房去玩几局。”
“你就想找麻烦是不是?小鬼?”考特的表情缓和多了。
“如果你指的是克南登兄弟的话,那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在那里遇到他们的。”比利微微笑道。“我刚听说克南登的老大被赫伯兄弟帮的人恐吓,说要把他送上法庭审判。现在,克南登那伙人可能早就逃回他们的农场了。好啦!你想上哪儿去吃?到梅森多利去?”
考特沉默的踢了比利的屁股一下。
※ ※ ※
虽然若瑟琳的新帽子还多得很,不过,她还是到艾迪太太的店里来买几顶帽子。因为,考特就住在这商店的对面,她只要多待一会就可以等到他出现。
当然,温妮莎曾建议她直接到旅馆去找他,只是,她不敢贸然前去。今天上午她派去的两个人已经碰了一鼻子灰了,即使她亲自前去,只怕也是一样的下场。
所以,她只好等待某种街上的“偶遇”,至于这偶遇是否是人为的安排,桑德先生是无法知道的。这一回,她不再让他溜掉了。
现在,温妮莎守在窗口张望,似乎有所发现了。
“若瑟琳,亲爱的,你来瞧瞧。”温妮莎回头叫道。“那里好象有点不对劲……好象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瑟琳一听,立刻走到窗口,连艾迪太太也跟去了。
在街道中心有四名身着黑衣、留着黑胡子的男人慢慢的走着,个个带枪携弹的。对街有另外五个男人似乎正等着这四名黑衣人。
“我的天!这次可玩大的了!”艾迪太太兴奋的叫着。
“大的什么?”若瑟琳问。
“摊牌嘛!”艾迪看着街上。“已经酝酿很久了。”
“什么叫摊牌?”温妮莎又问。
艾迪疑惑的看了温妮莎一眼,接着便恍然大悟的笑道。“就是枪战呀!那四个人是本镇的执法人员,也是赫伯兄弟帮的人。”
“那五个躲在对街的人又是谁?”
“惹是生非的混混。”艾迪嗤之以鼻的说。“又偷又抢,专做不正经事的克南登兄弟帮。”
艾迪看着莫名所以的温妮莎,接着说:“如果你们还不晓得这些人的大名,那就表示,你们刚到这镇上不久。克南登与赫伯是世仇了。”
“事实上,我们是昨天下午才来的。但,你不是说那赫伯的人是执法人员吗?那怎么会有枪战发生呢?他们为何不直接逮捕那些人呢?”
“哦,他们也想逮捕克南登兄弟,只可惜,克南登兄弟是不会乖乖就缚的。他们等在那里就是想一决生死,因为,这场决战已经酝酿很久很久了。”
温妮莎与若瑟琳交换了一下眼色,她们不晓得艾迪太太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她们从没看过人们在大街上枪战的。
现在,那四个人已背对着艾迪太太这边的窗子,而对街那五个人也面对着那四个人。然后,似乎有人叫某一方“弃械投降”。
接着,枪声大起。若瑟琳莫名的被她自己的卫士拉离窗口的位置,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板上。当然,温妮莎与艾迪太太也被拉到屋子中间了。
若瑟琳不肯吭气的等到最后一声枪响,她乖乖的趴在地上,直到她的人说枪战真的结束了。
艾迪太太立刻冲到窗口报告战况。“赫伯这边有两人中弹。克南登家那个最小的弟弟也中弹了,真可怜,他还不到十六岁呢!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办法呢?”
若瑟琳没料到会有这种下场。老天爷,真的有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横尸街头吗?
“我——我看我们回饭店好了。”地颤抖的说。
“最好先等一等。”艾迪说。“等他们走了再说。赫伯这边的人都还能自己站起来,大概没什么严重的伤。”她忽而一笑。“他们快走了,街上来了好多好奇的人。我得出去和福来先生谈一谈了,他好象看得非常清楚呢!”
若瑟琳忘了她要买的帽子了,不过在她出门之前,她仍不忘白那杜力·李南爵士一眼。谁要他粗鲁的拉她一把的!
街上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使若瑟琳的胄翻腾了好一阵子。温妮莎则苍白的以手帕掩着鼻。
“我不晓得你怎么样,温妮莎?我可不想在这地方待下去了。你能不能用走的,等马车来,可得等上好一阵子。”
温妮莎连忙点头赞同,而她的手下也赶快的为她开辟出一条路,现在街上的人更多了。
是那些红夹克的卫士引起比利的注意。原来,他是站在人群里看着他新交不久的小朋友克南登小鬼的尸体。天!那惨状真教他恶心——血红的胸膛、弹痕累累的腹部。正当他想赶快走开时,那两位女士就刚好走出来了。
看来,她们也不习惯看到尸体,两位淑女都面色苍白,比较年长的那位还一副快晕了的模样。
比利连忙赶上她们,不料,两名卫士立刻拉住他,其它的人则护着女士们。比利真后悔没把考特拉出来,但考特还在对街的人群外围,即使他看到比利了,他也不见得会过来帮他解围。
当比利被一名卫士连着衣服揪起来时,李南爵士总算认得他了。
“放他下来吧,劳比。他就是和那个桑德先生在一起的人。”
幸运的比利逃过一劫了。其实,他也没惹麻烦,他只是想过去和那位公爵夫人说说话。
只可惜,他没考虑清楚,在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情和他交谈呢!
然而,她还是和他说话了。“这么说,你是桑德先生的朋友了?”
她前方的两名卫士立刻闪开,她一走近比利,他这才发现她真的是美。那一对眼睛,绿得像能迸出火花一样。他隐隐约约的好象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件绿色丝质的衣裳,只不过,他的眼光离不开她那姣好的容貌。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记起,她似乎问了他些什么。
“我想『朋友』这个名词似乎不太正确,芙蓝明夫人。我是考特的弟弟。”
“弟弟!”她一惊。“但是,你们一点也不像。你也是个混血儿?”
比利差点没笑出声。西部的人士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他们只要怀疑某人身上有印第安血统就会不经证实、自做主张的给那人冠上一个混血儿的名词。
“不是的,夫人。”比利回答。“考特与我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但不是同一个母亲。”
“那么他的母亲才是夏安族的人。”她近乎自言自语的说。“嗯!一定是她。不过,你哥哥的眼睛是蓝色的,虽然不是和……抱歉,我不该多管闲事的。”
比利微笑的看着她脸颊上泛起的红云。
“哪儿的话,夫人。考特的眼睛是遗传到父系的祖先,据说我们的父亲是绿眼睛的人,只有佳丝遗传了他的发色与眼睛的颜色。”
“佳丝……对了,你哥哥提过她。但,请问……你为什么『据熊』你父亲是绿眼睛呢?你自己不晓得吗?”
“我在出生之前,我母亲就离开他了。我到了很大的时候,才晓得他的事,后来才跟着知道我还有佳丝这个同父同母的姊姊,而考特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我们三人的童年是在不同的地方度过的,佳丝与我们的父亲在怀俄明的农场上长大的,考特是和他母亲在夏安族的部落里长大的,而我则是在芝加哥长大的。总而言之,非常复杂就是了。”
“也很有趣,年轻人。”温妮莎可远到机会插嘴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不过,我们『急着』离开这……是非之地。公爵夫人,我相信她将很乐意持续这一段谈话,不过,得换个较安静的场所。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我们的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