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给搞胡涂了,这里的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种偏见使人冷眼旁观,使人施暴。
而考特又有什么毛病?
她可无法保持沉默。
若瑟琳回身掏出她后面那人的枪,那是一枝陌生的枪。不过,至少可以使用。
“再打他一下,先生,我就开枪打你。”她冷冷的说。
更多的人往后退了。
那头大野熊开始不安了。她瞄了考特一眼,而——天杀的!他还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他真的以为她能对付这头大野熊吗?
“小鬼,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大野熊问。“你太傻了。”
他的鞭子往地上一抽,教她吓了一跳。
他是很明白的在威胁她,她的枪要是不放下,他的鞭子就要对付她了。
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她扣了一下扳机。但那只大野熊似乎完全不把枪看在眼里。
“你这小狗蛋!”他吼道:“给我退回去,不然,我就把你打成狗屎!”
“你为什么不算了呢?朗赛?”有人叫道。“他还只是个娃娃。”
“你也想挨鞭子?”野熊答道。
“朗赛,你今天也秀够了吧?”又有人说。
若瑟琳原以为有人帮腔,这个人也许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这反而激怒了他。
“该死的!你到底想怎样?”他直对着她吼。“把枪放下,或干脆开枪!”
他使她毫无选择,因为他鞭子一扬,就要打到她身上了!
她扣了扳机——接着便是极可怖的惶恐。这把枪根本没装子弹!
现在,她可惨了!
那个人得意的把鞭子朝她打了来。若瑟琳震惊的等待着那痛苦的感觉。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她不觉得疼痛。
不过,她却闻到火药味了。
朗赛倒在地上,有人开枪救了她。
她没想到,是考特的枪正冒出一丝白烟。
但,她可气炸了!
她缓缓的把枪还给人家,然后慢慢的走出去。她决定再也不和考特说话了。
他竟然等到那个时刻才出手救她,他一定是想把她吓死才甘心。
她不能原谅他!
※ ※ ※
考特看着她走出沙龙,却无法动弹。此刻的他,虚弱得像个孩子。
他的心仍悸动不止,他的身体仍在冒汗。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反应。
他一直想找到这个朗赛,一直想报复。他不要杀死他,他要他活着受罪。
一开始,他的确是故意激怒朗赛的。当朗赛扬起鞭子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那鞭子像一道着火的记忆,教他动弹不得。转眼间,他似乎又回到那个炼狱般的午后。他只能呆坐着,让朗赛打他。
这种家着了魔似的反应,是考特自己所料想不到的。
然后,是另一种恐怖唤醒了他。
当那鞭子就要打到公爵夫人时,原先那股怒气便打倒考特心中的怯懦。
然后,他看着朗赛倒下。
那人的尸体被抬出去了,沙龙里也没有人敢找他麻烦。大部分的客人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做他们原来做的事。这种暴行在这种地方,似乎天天有。
考特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后悔、没有满足。唯有她在临出门前那一眼,教他莫名其妙。
他得罪她了?
答案是肯定的。问题是,他该如何解释?
他一直想教她避开,只可惜当时他是身不由己。她不可能懂的。
回车站之后,他发现她已坐在车厢里了关在她自己那间小卧房里。
考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敲她的门。
也许,这种结果反而是最好的安排。这几天,他无法再拥有她了。只是,他反正是得失去她的。
所以,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何需伤神?
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车门口走去,他会买一个普通座位,会差个人来通知她。
他们的确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到了夏安区,他再来保护她吧。
临出门前,他忽然想起他的背。于是,他背对着镜子脱下上衣,想看清背上是否多了几道伤口。
“天上的老天爷!”
他猛回过身,想拿起他的枪。
“什么?”他问。
她的表情回答了他的问题。
同情?怜悯?他不需要这些东西,尤其不需要她的怜悯。
若瑟琳掩着嘴,她觉得很恶心。这一个钟头,她是受够了暴力行为。但是他的背,是一种暴力的结果,是别人对他施暴的一种结果——对他施暴!
她跑到门口那一边去。
考特诅咒着跟在她后头跑,在门口,他及时的拉住若瑟琳。
“你敢!没什么。你听见了没?没什么!如果你想吐,应该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吐,而不是现在!”
她吞下喉头的苦水,摇着头。泪水已开始流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只是无法克制她内心的感情罢了。
他看着她的泪,叫道:“不行!”
然而,他阻止不了她。
若瑟琳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他想拉开她的手,但,他不忍心伤害地,而她又死不放松。她抱他抱得紧紧的,他几乎快窒息了。
“啊,狗屎。”过了一会儿,他才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女人,你不能对我这样子。你究竟在哭个什么劲儿啊?我说过,这根本没什么的。”
“你说……这……没什么?”她趴在他肩头上哀哀的哭泣。
“本来就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痛吗?你应该没那么傻吧?”
“但是,会!”她哭得更大声了。“你不能说你不疼!哦!天!你可怜的背!”
他身子一僵,他无法排除那些感觉。
“你听我说,公爵夫人,你听好。一名战士是无法接受他人的怜悯的,他宁可死。”
她住后一缩,吃惊的看着他。
“但是,我不是在怜悯你。”
“那你哭什么?”
“你的心里一定有着痛苦的阴影。我……受不了你一直背负着这种痛苦。”
他对着她摇摇头。
“女人,你理智的想一想,换个方式想,那场鞭打本来是想把我打死的,能活下来的人不多,但,我活下来了。这些伤疤对我的敌人来说,是他们的耻辱,我以我的生命打败了他们。”
“如果你对你背上的伤感到骄傲,就像你胸前的『阳光之舞』——”
她抚着他胸前的伤疤,令他为之一震。
“那么,”她接着说。“你为什么一直没让我看?是不是?你一直刻意的不让我看你的背?”
她这才想起,即使在他们裸身在床时,他也没让她有机会摸到他的背。
而她还曾经对他说,要鞭打他!老天!她曾经是多么残酷。
“夫人,我没说我以它们为荣。但,想起你刚才的反应,还有现在的反应,”他按住她在他胸前的手。“没错,我的背令女人反胃。”
“你知道吗?”她大声的说,“是你的自我折磨令我反胃。还有那个下手的人令我反胃。有谁会如此的摧残这么完美的身体,考特?”
他不知道她是在损他或夸他。
“那个人刚才死在你面前了。”
她吸了一口气,脸色一白。
“哦!天!难怪你一看到他就不能动了!换成是我,我也不能动弹。你受了那么大的苦……哦,天啊。”她呻吟着。
他的脖子又教她给扣住了。
“你一定忘不了他上次给你带来的痛苦,而他又打了你!你一定又想起了——”
“别说了,夫人!”他喝道。“你把事情说严重了。我没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存在了。”
“哦,我的天!”她又开始哭了。
“现在又怎么了?”
她摇摇头,默不作声。
他是不会明白的,现在,她只想以温柔的泪洗去他心灵上的伤痛。
然而,他是明白的,他知道道女孩在打什么主意。
若瑟琳想着:她是否该抱住他的头,妥慰他,而非揪住他的脖子大哭?
他得停止她的胡思乱想了,他看着她刚才掉到地上的来福枪。
“你本来拿着枪想冲到哪里去?”
“我没有听到你进来的声音。”她吸了吸界水。“后来,我一想,不对,你一个人在沙龙里更危险。”
“所以,你想回去救我?”
“差不多。”
她原以为他会哈哈大笑,没想到,他揪着她的头发就吻了她。
而那一吻,她也分不清是谁比较激动。仔细一想,也许是她吧?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明白。
※ ※ ※
火车驶人夏安区时,窗外已飘着一些白雪了。在进入美洲之前,她已有一年没看过白雪了。这一年,她一直在温暖的热带地区旅行。
“这种气候对马是不是太冷了一点?”她放下窗帘问考特。
他耸耸肩。
“野马在这地区已经生存了数百年,公爵夫人。你认为,没有马的话,人们能活下去吗?”
她微微一笑。
她曾经告诉温妮莎,她想在此地让马过冬、生产,但是这主意可能得重新考虑了。
得看考特的态度了。现在,他就一副追不及待想要下车——离开她的模样。
如果,她没有在此地久留的理由,那么,她也许该找个比较好的地方迎接新生的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