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莫拉永远是对的!
他们已经快抵达车站了,没时间再耗下去了。只是,这瘦骨嶙峋的公爵夫人对他没有一点儿反应,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借口更亲近她。
因此,他只好另出下策了。
他完全不知道公爵夫人的心意,而她盯着他的眼光更教他发毛。有的时候,她看着他笑,那种笑似乎就是在说“你这种人真可笑”。有的时候,她的眼光似乎对他说“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全晓得”。
总之,这小女人太可怕了。
一开始,他就反对莫拉这计画了。以往那些寂寞的老女人太容易上当了,但这一个太年轻了,他那几招根本不管用。
而她也教他热不起来,所以,他今天实在很害怕。不管她多有价值,他几乎希望她能拒绝他。
他挤出一丝笑容的跳下马。
“若瑟琳,你又赢了。”
她答应他可以直呼她的名字,只是,每当他叫她“若瑟琳”时,她就是那一副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永远不习惯他这种叫法。
“迈尔斯,我们不是在比赛。唯一够格与乔治先生比赛的马只有它自己的母马,不过,它们都怀孕了,跑不动了。”
他咬紧牙关。他一直有种感觉,这女人根本瞧不起他。没错!他是个穷人出身,而她则是正牌的英国贵族。她那匹该死的马比他前四任老婆所留下来的“遗产”更值钱,更甭谈明年春天要出世的那一票小马了。
“你在英格兰带它比赛过没有?”他谨慎的问。
一谈到马,她总是比较平易近人的,今天,他需要的正是这种气氛。
“当然没有,我们离开英格兰时它还小,不过它的爸爸……你在干什么?迈尔斯?”
他边走边搭上她的肩。现在,他要她面对着他。
“别害羞嘛!”他温柔地说。“一个男人想摸摸他心爱的女人,这是很正常的。”
“这是真的。”
她的回答令他头皮发麻,太怪异的女人了。
“你没听清楚吗?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很抱歉。”
抱歉啥个东西?她什么意思?
天哪!他得对她求婚已经够惨了,她难道非得令他更凄惨不可吗?
“我想,你是听多了求爱的话了?”
他甚至不晓得自己的口气很尖酸刻薄;不过,若瑟琳可没忽略了。她原想温柔的拒绝他的求婚就算了,如今他这一挖苦,她可饶不了他。
“你真的很难想象,这世上追逐财富的人太多了,迈尔斯,那些人擅长于谈情说爱,又能甜言蜜谘。求爱、求婚……还有很多我数不清的示好行为。”
“你是指控——”
“当然不是,”她打断他的话。“像你这么『高尚』又有教养的人是不可能会有这种低俗、下流、卑鄙、龌龊的行为的。我相信你。”她拍拍他的肩。
他楞在原地,无言以答。
于是,她接着说:“如果,我的态度有点不好,那也是因为我懒得再说了。”
“说什么?”
“说我不打算再结婚了。烦死了,我一再的对求婚者说这句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当然是没这个意思的。对不对?老天!你当然没有,我何必多问。我们才认识几个星期而已?”
她一看他脸色一红,随即转过身去,深恐自己在他面前爆笑出声。
然而,他的手还搭在地肩上不放。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再婚了?”他尖锐的问。
“什么?哦!这档子事呀!”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思索了一阵。
“我也是没办法的。这是我丈夫在遗嘱里规定的,他要我永远记住他。所以,只要我再婚,我就只好夫去我一切的财产。因此,我根本不能冒险,你说,是不是?”
“一切吗?”他近乎窒息的问。
“是呀!一切的产业、金钱。”
“但是,你还年轻!如果,你想生孩子呢?万一你恋爱了呢?”
“我丈夫的遗嘱没有规定我不能有小孩或爱人。如果我需要这两者,我是可以有这两者的。哦!亲爱的,我吓着你了吗?”
他就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她只好拚命忍着她一肚子的笑声。
“你一定很恨他。”迈尔斯苦涩的说。
他恨死那个公爵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只是想保护我,不愿使我落入他人的控制。这也不错。”
“是的。”他咕噜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一振,微笑又回来了。“就像你说的,谈婚姻还太早。告诉我,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卫士那么多,但为什么你每天在骑马运动的时候却没有人保护你呢?好奇怪?”
若瑟琳终于远到机会让涨了一肚子的笑意发泄出来了。
“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乔治先生是跑得最快的马。再说,我一向跑不远,有枪声他们一定听得见的。”她指着她马鞍上的枪。“而且,还有你保护我。就算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只在我手下看得到的区域里骑马。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如果你累了,当然。”
他的怒气已得到控制了,现在,他又回复原先所扮演的甜蜜蜜的角色了。
半晌,他又说:“不过,还有一块美丽的草原,我认为你会喜欢的。我们刚才有经过。哦!就在中餐前不久才经过的一个地方。不远的。”
说了这一大堆谎,她不陪他去走走,也怪不好意思的。
“可以,”她莞尔一笑。“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 ※ ※
“我觉得,这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谁又问你了?”
彼得·桑得司瞟了这新来的家伙一眼,这个怪胎叫安奇;就叫安奇,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姓或名。
这家伙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他每天刮胡子、每天洗衣服,碰到他没衣服可洗时就拿别人的衣服去洗。他还把头发剪得怪怪短短的。
严格说来,他很注意自己的外表,就像他们那个英国大鼻子老板一样。
不过,安奇最教人奇怪的还有一点,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长长的伤痕,像被人以刀划过似的。
还有,他的眼睛,黑得像魔鬼一样,冷漠无情;那种眼神教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很高,动作很快。通常,他的态度很懒散、很没耐心,很少微笑。有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比那英国佬更冷、更酷。
他与其它两个新加入的人手都是在宾城才来的。谈到宾城,彼得就有气。
那个英国佬!真气人,把找不到公爵夫人的责任全推到彼得身上。后来,老板又想了一个方法。
现在,他们这一伙人来到新墨西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域。而今天,更倒霉,彼得和安奇这怪人一同骑马巡视。
“等一下,桑得司。”安奇忽然说。
彼得一紧张,差点没摔下马。他顺着安奇的眼光看去,老远的有两个人骑马奔驰。
“我真不敢相信。”彼得说。“你想,他的计画终于可以实现了吗?”
事实上,他们已经跟踪公爵夫人两个星期了,不过老板一直要他们离那车队远一点,以免被那混血儿发现了。每一天,他们都会派两个人在车队后头巡视,以便找机会对夫人下手。如今,似乎有机会了?
等了十分钟之后,彼得才看清马上的人。那男的没穿她卫士的制服,不过那女的却是她没错。
“真的是她吗?”彼得又问。
“那头红发,还有那顶怪帽子,不是她是谁?”
彼得不知怎么地,显得更紧张了。
“啧!你的眼力真好。”彼得说。“我连那顶帽子都看不清,更何况是她的头发。”
此时的若瑟琳心底也有股不安,她似乎被迈尔斯带远了;而且,到现在她还没有见到他所谓的美丽草原。
也许,他是想诱她到没人之处,然后,对她有所企图?
也许,她不该毁了他“合法”追求她财富的愿望。如果她没清错的话,这个人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的,想采取非法的方式,完成他的愿望。
也许,迈尔斯根本不相信她说的那个遗嘱,所以,想带她到荒郊野地,逼她同意结婚之事?
若瑟琳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好几个疑问个个教她心寒。
因此,她突然的停了马。迈尔斯当然也跟着她停马。
“有什么不对吗?”他问。
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不过,她可不敢再前行了。
“忽然头痛,我恐怕不能跟你去看那一片草野美景了。”
“但是就快到了。”他抗议般的说。
他那虚伪的腔调,令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尤其是那关切的表情更令她恶心。
她不禁眉头一挤。“真的吗?我看前面只有……”
有两个人自前头的矮树丛后走出。
“是你的朋友吗?”她问。
她警觉的想掏出枪,不料被他捉住她的手;同时,他另一手的枪已瞄准她的心窝。
“公爵夫人,请你别做傻事。”他掏出她的枪,将之掷于地面。
“我已经做了傻事了。”她咬着唇。
那两个陌生人缓缓的走向她,要不是迈尔斯手上的枪,她早就快马加鞭的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