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正伸手抓她时,一发子射了过来。子弹击中他的左肩,把他从她身边撞开。其他几个一下子跳了起来,包括考特尼,她突然间又感到害怕了。
约翰尼·雷德在地上翻滚,尖叫着他的骨头给打碎了。考特尼两耳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他的叫声,但她知道她必须给钱多斯发出警告。
"他们要杀你,钱多斯!"戴尔伸出手要打她,她停住嘴。然而,他的手并没碰到她,因为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肘部,使他胳膊瘫了下来。他丢下枪。汉切特见戴尔中枪,立刻把手中的枪对考特尼。又一颗子弹正好把枪从他手中击落。考特尼惊恐万分地四处张看,两耳一直嗡嗡作响。
"笨蛋!"罗梅罗大叫,"他要保护这个女人!别碰她!"接着他对钱多斯喊道, "先生,别开枪,拜托了。你看,我把枪扔掉。"他扔掉枪,又伸开双臂。他在冒大险,试图让钱多斯因为他那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不开枪射他。
看起来这个诡计起了作用,钱多斯没再开枪。火堆一圈之外,一切静悄悄的。火堆跟前,约翰尼·雷德不断呻吟着,汉切特捂着流血的手喘着粗气。
考特尼不那么害怕了,虽然她的四肢还在发抖。钱多斯都解决了。他到底棋高一着。
他干嘛不赶紧让他们上马走掉?他干嘛不说话?罗梅罗慢慢蹲到火堆边,帮戴尔包扎胳膊, "明智点,朋友。"考特尼听到罗梅罗低声说话,"他本来几秒钟内能把我们全都打死。相反,他只打伤了我们。问完你的问题我们走吧。你已不再有优势可言。""我手中还有她。"戴尔看着考特尼,嘘声说道。
她回视他一眼。"我可不这么认为,先生。我现在可以离开这儿,你没胆子阻拦我。不管他在哪儿,你们全在他的控制之中。"她说的是事实,看着那人眼里燃着怒火,她多痛快啊。但戴尔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朝她逼近一步。又是一声枪响,这颗子弹钻进了他的大腿,疼得他尖叫一声,弯下腿来。
罗梅罗抓住戴尔的肩膀稳住他。"别干了!你要不住手,我们都会给打成蜂窝!""好主意!""钱多斯!"考特尼高兴地一边叫,一边侧身朝向他说话的方向。
当她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空地外的黑暗处时,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但是她没敢分散他的精力。他站在空地边上,手里的枪对着这些罪犯,帽子的阴影罩住了他的眼眼,没人知道他在看着谁。他看上去强硬冷酷,毫不退让。在考特尼眼里,他那样子真是棒极了。
"你是钱多斯?"罗梅罗站了起来,仍然张着双臂,"你小题大作了。先生你在找我的朋友。他到你这儿来与你消除误会。他只想知道你干嘛要找他。""他撒谎!"考特尼反驳道,毫不留情地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戴尔,"他得到答案后便要杀死你。那人告诉我的。"她朝罗梅罗点头示意,"他还告诉我你死之后,他们要--要--""你说那个词儿还有困难,小姐?"钱多斯说道。这种时刻他怎么还能开玩笑,考特尼感到惊奇。
"嗯,他们会的!"她怒声说道。
"哦,我不怀疑,亲爱的。"钱多斯回答,"趁着你仍然还满腔怒火,干嘛不替我把他们的枪收起来?"待了一会儿她才动手,他对她的称呼太令她吃惊了。但当她俯身捡第一支枪时,她意识到他是想让他们相信她是他的女人。
她心下谨慎地不走到他们前面,以免挡住钱多斯的视线,迅速从地上捡起戴尔和汉切特的枪。约翰尼·雷德的枪还在他的皮套里。罗梅罗把自己的枪递给她,随后她把她自己的枪从他的腰带里一把夺出来,同时还不无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别那么锱铢必较,美人,"他轻声对她说道, "你记得我帮过你吗?""当然,"她回答,"我还记得你所说的帮我的原因。要不要我都告诉钱多斯,让他来评评你帮没帮我?"她没给他机会回答便走开了。她特别讨厌他。因为他在她恐惧不安时戏弄她,吓坏了她,然后又给她一点希望,接着又把那点希望砸得粉碎。他们都下流无耻,而他比其他几个更残酷。
她沿着空地的外沿走到钱多斯身边,把枪丢在他身后。她留着自己的枪。"我知道你此刻对我的感激不会不知所措。"她柔声说着,紧紧地靠在他背上。她迅速地给他一个拥抱,"但我得告诉你,你那时回来我多高兴啊。""你全身都湿了。"他低声说道。
"他们露面时我在洗澡。""穿着衣服?""穿着内衣,当然。""当然。"他咯咯一笑。
接着他让考特尼大吃一惊--同时也让其他人大吃一惊--他平静地对他们说道:"滚吧……趁你们还走得动。"他放他们走了!
第五章
不是满月,但月光还是在那条汇入阿肯色河的宽阔的支流河面洒了一层银波。月光足以让考特尼看清那几个被迫过河的人。
她挨着钱多斯站在河岸上,看着那几匹马在水中挣扎。汹涌的急流把汉切特从马上冲了下来。伤了一只手,她怀疑他能否过得去。然而出人意料地,他过去了,他的马也过去了。她和钱多斯站在那儿看着汉切特和其他两个一径往南,回堪萨斯去了。他们一直看着直到那几个人离开了视线。
然后,仿佛一切完全正常,仿佛戴尔·特拉斯克没被吊在火光照耀处一棵树上似的,钱多斯继续剥他捉到的两只松鼠的皮。他显然是赤手空拳抓住它们的,因为松鼠身上没有一点儿伤,而且他在抓时一枪也没开。他把它们放在火上烤,接着又打开另一罐蚕豆,又多煮了些咖啡。考特尼坐在那儿看着戴尔·特拉斯克,恶心坏了。
钱多斯适才宣布了特拉斯克不准同其他人一起离开。他叫出特拉斯克的全名,表明他认识他,或者听说过。接着,难以置信地,他命令罗梅罗用特拉斯克自己的衬衫和裤子把他的手脚绑在一起。他让考特尼去拿他马鞍上的绳子,在寻找钱多斯拴大脚力的地方时,她差点迷了路。
她把花斑马和绳子都给钱多斯带过来,然后站在那儿看钱多斯指使罗梅罗将绳子系在特拉斯克被缚的手腕上,警告他如果不系紧,特拉斯克会掉下来摔断双腿。钱多斯把特拉斯克拖到最近一棵树旁时,他的用意已经相当明确:拖他时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端着枪。他把特拉斯克吊到离地面好几英尺高的空中,将绳子在树干上绑好。
"你要杀了他?"罗梅罗问道。
"不,"钱多斯回答,"但他得为在这儿的所做所为吃点儿苦头。""他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先生。""没错。只是他本打算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可不同意,除我之外没人能碰她,明白了吧。"罗梅罗看着考特尼,不知她所说的同钱多斯的关系是不是谎言。接着他又看向钱多斯。
"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位小姐,还同你找我的朋友的原因有关,是吧?"钱多斯没有回答。他把这几个人的马牵过来,在交给它们的主人前,拿掉了两支挂在马上的步枪。稍停片刻,他把他们的步枪和手枪都扔进了河里。
好了,他们现在都走了,只有戴尔·特拉斯克还吊在树上荡来荡去。一只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因为他开始大声呼叫他的手下回来救他,把钱多斯听烦了。考特尼知道被僵直地吊在那儿,他一定疼得要命。他的伤口一直在淌血,包括曾经匆忙包扎过的那一处。
她认为他是罪有应得,而且惩罚还不够,但她没味口看了。她知道如果他真的奸污了她,或者他们打死了钱多斯,她的感觉也许会不一样。但是,她仍然不能欣赏特拉斯克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钱多斯呢?她说不清楚。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他准备好食物,然后吃晚餐,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态。然而,他一直看着特拉斯克。
她试图同他说话时,他让她不要出声,因为他得听听动静,以免其他几个又回来了。她听了他的吩咐。
接着他让她把东西都收起来,把她的马鞍备好。他们要走了,她很高兴。可是当她准备完毕,牵来他俩和特拉斯克的马时,钱多斯好像又改变了主意。火堆还没熄。实际上,他正拨拢火堆让它继续燃烧。他也没动特拉斯克。
钱多斯转头看她,表情那么严肃,以致她的胸脯紧张地一起一伏。
"你不是在想--想--你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猜测他的想法的,但她猜到了,"你想要我单独一人走开,是吧?"抓起她的手,他把她拉到空地的最外边。"不要无谓地让自己难过,小姐。我只是想让你在我前面走。骑着马慢慢往南去。我几分钟后就赶上你了。"他又重新叫她小姐了。而且他严肃得要命。她简直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