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也许……」
「没有也许。」他烦躁的截断她的话,口气很差。「我也不会接受妳。」他断然地道。
谭耀伦瞥见身旁的女人泪水盈眶却抿着唇不哭的倔强模样,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害她遭受无妄之灾,他感到抱歉。
「我有哪里比不上她?」夏莉亭绝望的问。
盯着对方的凄楚神情?允玥从她身上看见了执迷不悟的自己。
当初,她也曾对她的哥哥,心痛的泪流满面、理直气壮的质问,寻求答案。
如今,角色不同,她却反倒满心罪恶感。
「我和他没什么……」她木然的说。「别拖我下水。」
算了吧!老天爷若要她注定要孤老一生,她怎么反抗都无效。
在她转身的剎那,谭耀伦不假思索的拉住她,她空洞的眼神令他害怕。
虽然辜允朕警告他不准再接近她,他也觉得对方小题大作,一笑置之。
可是现在担心惧怕的程度,并不亚于即将失去他母亲的那种心情。
对于她的执着与不快乐,他是心疼的。但是,那应该相爱情无关……他如此以为。
「怕我想不开?」允玥奋力甩开他的手。「不会的。因为你不值得。」
谭耀伦黯下黑眸,心里很不是滋味。
「祝妳幸福。」对着赏了她一巴掌的夏莉亭说,彷佛也对自己说。
语毕,她旋身,踩着三吋细跟鞋昂首离去。
夏莉亭被她冷傲、孤绝的美震慑住,也被她末了那句祝福惹得鼻头泛酸。「你不去追她吗?」
对方的退让,也让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劲。
「与妳无关。」他没好气的回答,然后漠然离去。
夏莉亭明白,他是在乎那个女人的,也确定自己被判出局。
第一次主动出击,竟落得如此惨败。
她真的不甘心。
可是,对手那么有风度,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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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耀伦开着车在医院附近绕了好几圈,仔细搜寻辜允玥的身影,确定没有后,又前往「东方极品俱乐部」的酒吧,仍旧扑了个空。
然后,他开始紧张起来……
台北说大不大,但要找一个人也绝非易事。
那个笨女人!最好别干傻事,否则……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内心无比的慌张,逼迫他正视对她的感觉。
硬冠上「爱」实在太牵强,但又比喜欢多一些。
总之,他衷心希望她快乐、幸福,仅此而已。
第十章
著名五星级饭店的国际会议中心,许多记者、摄影机都严阵以待,等待记者会的主角现身。
约莫三分钟后,一道英挺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上台,照相机的快门声及闪光灯此起彼落。
谭耀伦一脸凝祈的站在台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抱歉」--为前几天出手打伤某位记者一事鞠躬致歉。
该记者也出面接受他的道歉,坦承自己也有不对,并且当场承诺撤销告诉,场面皆大欢喜。
接下来,谭耀伦宣布了令人震撼的消息。
「最近,我的所做所为已严重影响公司形象,为了我不当的行为负责,稍早已递出辞呈,并且放弃角逐『英扬集团』下一任总裁。」谭耀伦对着麦克风,沉稳地娓娓诉说。
董事会上,众人针对他的种种负面新闻进行处惩讨论。会议中,他的两位兄长炮声隆隆,毫不留情的批判,彷佛他做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坏事。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想把他搞下台,如此一来,就少一个人竞争总裁,增加他们被拔擢的机会。
当初,他非赢不可的压力与决心,随着得知母亲的病情后逐渐消失、崩圮。一切的追逐、计较显得渺小且丑陋。
与其被用难听的话加诸于身,不如自行离开来得潇洒愉快。
于是,他决定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兄弟阋墙的戏码让他们去演。
为了让母亲不受到不必要的干扰,他已经安排她到国外静养,聘请专业的看护随侍在侧。
癌症末期的母亲坚决不做化疗,因为她说舍不得那一头留了几十年的发。
不需要多余及无谓的治疗,生命自有它的出路。
闻言,在场每个人都诧异不已。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有记者问。
毕竟,辞掉大集团总经理一职,便等于断送大好前程、也是自毁「钱」途。
「还有一些个人因素。」他轻描淡写,一言以蔽之。
记者继续不死心的逼问,他松口补充道:「为了我挚爱的女人。」所指的,自然是他的母亲。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战战兢兢的生活模式,他不想再继续。对大妈和两位兄长斤斤计较、尖酸刻薄的嘴脸,更是厌烦至极。
此话既出,引起一阵哗然,也给了大家无限想象空间,更想探究背后的真相。
谭耀伦三缄其口,坚持不透露对象。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众记者,于是提出许多尖锐且敏感的问题纷纷出笼,他都面不改色的接招。
「未来有何打算?」
「尚未决定。」这是实话。
「某杂志拍摄到你和『威震集团』千金的热吻照,你们是否正在交往?」某女性记者把最新八卦提出来求证。
他轻笑,简洁利落的回答:「不是。」
「那为什么会相拥热吻?」另一名记者接力追踪。
「情不自禁。」他表情认真,答复似是而非,也透露出深藏的情意。
众人被他的态度搞混,不确定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假。
趁着大家议论纷纷的空档,谭耀伦起身。「感谢各位特意拨冗前来。」
说完结语,他立刻离席,留下一群愕然的记者,和未解的疑惑。
离开会场后,谭耀伦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公司,把公事最后收尾及交代,足见心意已决。
整理文件时,他突然瞥见医院送来的检查报告,盯着牛皮纸袋上的名字怔忡出神。
辜允玥喜怒瞋痴、哀伤哭泣的艳丽娇容历历在目。
和她一言不合时斗嘴的情形、她飚车的狠劲、不层一顾的高傲态度、倔强好强的模样……各种面貌他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晰。
不期然地,又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还来不及确定她的心意,又闹得不欢而散。
事后,他一直打听她的下落,得知她安然无恙后才放心。
逼着她去医院做检查也才不久前的事,一晃眼,人事已非,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与欷嘘。
资料送来后,他一直都没拆开看过,因为也没必要了。
医院方面曾打过几次电话,那时他正为母亲的身体状况而沮丧痛苦,草草敷衍了几句并取消手术。
之后就一直延宕,直到现在。
将报告送进碎纸机前,他抽出报告随意浏览,竟发现惊人的事实--
他皱着眉,再仔细确认一遍,没错!他没眼花,她居然怀孕了?!
手中的纸张被他捏皱,这样的结果令他惊愕万分。
这算什么?迟来的礼物引挑在这个时机才发现,成了沉重的负担。
那个该死的笨女人,为什么从未提及过这件事?又做何处理?会不会有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成串的疑问在脑海翻滚,让他脑袋发胀。
他非得把事情弄清楚,毕竟,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孩子喊他爸爸,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甚至,很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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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允玥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遁逃到国外了,异地陌生的人事物反而让她有安全感。
她踩着坚定的步伐朝医院迈进,暖融融的加州阳光晒在身上,教人心情愉悦。
摸着尚未隆起的腹部,她的心情出奇平静。
相较几天前自己的心慌意乱,现在从容笃定的态度,宛若重生--
当她确定怀孕时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失声痛哭,只觉得是报应、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待情绪稍微稳定后,她到医院要求做人工流产,等待的过程中,她忐忑不安、惶惑恐惧,几度想打消念头,却又没打算留下孩子。
挣扎之际,谭二夫人恍若天籁的温柔声音,从身后唤着她的名。
若在陌生国度遇到友人是人生乐事,那么,在彷徨无助遇到认识的人,则是神迹。
了解她的问题后,谭二夫人紧握她的手,要她好好考虑几天再做定夺。
那柔和的眸光就像一盏明蟑,让她安心不少,也听从长辈的建议。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谭二夫人罹患癌症一事,惊吓程度比发现自己怀孕还严重。
成天待在病房太无趣,精神好时会下床走一走。「还没看够这世界呢。」她心平气和的说。
是什么样的人啊!正面临死亡威胁时竟还能如此处之泰然,无怨无尤。而她却狠心的企图扼杀掉一条生命……
而且,肚中的小生命和这位长辈有着血缘关系。
多么微妙的相遇。
听了谭二夫人说了好多故事与往事,提到儿子时,她的表情散发着好耀眼慈爱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