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姑娘怎能这样说呢?」
「因为,」她充满情意地瞄了他一眼。「玉儿希望楚大人可以一直都这样陪着,万一玉儿好起来,就不知楚大人可否也会这样陪在玉儿身边……」
她大胆坦白的言词,令楚秦昭大吃一惊。
这话分明是……原来梁玉儿自始至终对他有意,他却一直未能体悟。
难怪云飞要为她大发醋劲,她早就察觉到了。
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误认她是在胡闹。
这该如何是好,楚秦昭冲动得想表明心意,毕竟他从未作过任何越份的想法。
但,她此刻有病在身,他该如何才能不伤害到她?
虽一方面觉得深深对不起云飞,另一方面又不想让病弱的梁玉儿受到打击,楚秦昭的内心此刻承受着矛盾与冲击。
「楚大人……」
梁玉儿忽伸出瘦骨粼粼的手臂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边咳边上气下接下气地道:「你一直会……守……守候……在……我身边的吗?」
「梁姑娘,妳的病又犯了,别再急着说话,我先去找柳神医过来再说。」
「不!我不要……只要……你陪着我……玉儿,就……就心满意足了……」她喘得更厉害了,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楚秦昭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先安慰她道:「会的,我会先陪着妳,先把柳神医找来治妳的病好吗?」
梁玉儿稍稍宽了心,才松手,正巧柳亦神色慌张的推门而入。
「楚大人,你果然在这。」
楚秦昭未等他把话说完,便急忙拉了他到床边,「柳神医,您来得正好,快帮梁姑娘看看,她似乎病得更加厉害了。」
「可是……」
柳亦本想把外头的状况说给他听,但遇着这情况,也只得赶紧帮梁姑娘治病。
楚秦昭焦躁不安地在客房来回走动,他的心少有浮躁,就为了梁姑娘那一番告白,令他更深深地觉得对不起云飞。
是他误会了她,老惹得她生气,如果说齐安有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那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一步一步将她推向齐安的怀抱。
他虚构她是他义妹的事情,他一再不谅解她的心境……这一切的一切只能怪他。
不行!他得去找云飞,向她说个清楚。
等到柳亦从内房走出,他已迫不及待想溜了。
「神医,梁姑娘没事吧!」
柳亦的神情显然有些怪异,他看看楚秦昭,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怎么开口,但过一会又打住。
「神医,究竟她还好吗?」
「好、好……没事。」他点点头,遂转移了话题,「对了!云飞姑娘的事,你听闻了没有?」
「我正要去找她呢!」
楚秦昭发现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柳神医的神情凝结住。
「怎么了?神医。」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他一脸狐疑。
「云飞姑娘她……她失踪了!」
楚秦昭闻言,简直快透不过气来。
「神医,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正想找你问人呢……咦,楚大人,楚……」
然而柳亦话未完,楚秦昭已消失在门边。
云飞不见了?她怎么可能不见的,不过是一夜之间……
他冲进云飞的房中四下搜寻,婢女揽也拦不住,确定没人后,他又急奔了出去。
「云飞呢?」
他这次直奔齐安所在的前厅,已全然不顾平日的礼节了。
而乍见他冲了进来,齐安明显吓了一跳,因为他以为已把消息封锁得好好的,打算若傍晚真找不到云飞,才要让他知道。
没想到他发现得那么早。
「秦昭……」
「将军,云飞不见了,为何不让我知晓?」他已不顾得礼节的当场质问他。
「这……我、我也是到现在才知这件事情!」齐安假意道,「云飞不见了,我猜她可能是贪玩,正派人到附近找寻,也许不用多久,她就自己回来了。秦昭,你先别急啊!」
然而,楚秦昭却未能像他一样轻松。
昨日的争执历历在目,只有他心中最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云飞会不会就因此而逃走?但她如果定的话,能去哪里呢?
楚秦昭急坏了,一时间,只担心着她的安危,眼见夕阳逐渐沉落,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奔来到马厩,一跃而上他的骏马便往门外奔去。
王府前的道路一头是通往市集、一头通往郊区。
他想起了初见云飞的那个河谷。
彷佛心电感应,他直觉的往山中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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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沉了。
骑马在林中前进成了艰困的行程。
楚秦昭索性跳下马背,把马匹拴在一旁,用徒步的方式行进,以防惊动了--万一她真刻意躲着他,不肯见他的话……
浓密的树枝挡在前方,这里不像曾有人经过,他改变方向,找到川流的沿岸,往河谷而上。
月儿悄悄攀上了枝头,映照得水面粼光闪闪,四周宁静得只闻虫鸣不见人气。
环顾了四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找错了地方吗?
楚秦昭不放弃,又奔回林子里,方圆数百尺内的地方都找逼了,仍不见芳踪。
他的心绞痛着,恨自己的愚昧,恨自己一再误解她。
他缓缓掏出上回在寺庙,那半仙给云飞的符袋。即使他再不信江湖术士,但此刻他却愿去相信,她的祈求能灵验。
「云飞,如果我能再见到妳,我将不计一切代价夺回妳。」他的眼眶泛红着,「因为我只爱妳,深深爱着……」
倏地,他眼角的余光感到周围有些微的晃动。
清澈的川河映照出他的脸孔……不!不只他的。
他蓦地一惊,那是……
他谨慎地抬头,生怕一个惊吓,发现那只不过是幻影而已。
他悄悄的靠近,没什么事比他现在失而复得的心情更加雀跃的了,从未祈求过什么神佛的他,这一次这个符袋还真有效。
「云飞!原来妳真在这!」他迫不及待也想攀上树干。
「等等!」云飞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压得枝哑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你别过来哦!」
他怕她发生危险,急忙伸手制止她乱动。
「好,我不过去,你别再乱动了。」
从她沙哑、哽咽的嗓音,可以知道她不知躲在那饮泣多久,楚秦昭又是心痛又是拿她没奈何。
「云飞,下来吧!」他焦急地说。
然而她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待在那,明亮的大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似嵌在黑夜中的宝石,而她的身子就像猫一样伏在树枝末梢。
「云飞妳在那很危险的,先下来再说好吗?别让我担心。」
「你来找我干么?你不担心梁姑娘又病发了吗?」
她依然在赌气。
「我最在意的是妳。」
事到如今,楚秦昭也撕去了表面那层伪装,不再在乎面子,只愿把最真心的话语说给她听。
「我要去京城了。」她故意不听他的话,自顾自道。
「那我随妳去京城。」他应她。
「如果我回深山呢?」
「我跟妳到深山。」
她的口气开始不平稳着,「那我出中原呢!」
「天涯海角我都跟。」
他的声音温柔而沉静,一字一句敲进了她的心坎。
云飞啜泣起来。
忽然听到枝哑折断的声音,她尖叫一声。
但幸而楚秦昭的反应更快,他迅速奔到树下,云飞不偏不倚的落入他怀中。
那是她熟悉的臂弯、熟悉的味道,是她心底安憩的甜蜜港湾,那么令她依恋……她以为这辈子,她再也盼不到了。
「真是个傻姑娘。」
他的语气甜甜柔柔的钻进云飞的心里,她张开双臂,紧地圈住了他的颈项。
她不想再放手了。
她任他搂紧了她,感觉他的呼息,感觉那深情的吻……
「妳是特地留在这等我的吗?」他轻捧起她的下巴,在颊上吻了又吻。
云飞轻点了头。
他为着两人心灵中冥冥的牵系而感动着,他将她带进胸膛,将脸紧紧贴着,她就像成了他身体上共有的灵魂一样不可分割。
他再也不要轻言别离。
他心疼她在野外受寒的冰冷小手,将它搋在胸前呵着。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云飞想到她躲在树上偷听到他的喃喃自语。
「是真的。」再也不隐藏自己的心了,他大方的响应,并将她的手贴在唇上。
「那么你和齐月的婚约是怎么一回事?」
「齐王爷并未允许,我亦对她无意,那是齐安一手凑和的,相信我,唯独只对妳动了心,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即使是老天爷……」
「嘘--」她慌忙把手指按在他唇上。「不可以乱起誓的。」
「那么,总可以说,嫁给我吧!」他扬起嘴角,那冰冷的外表,霎时融进暖暖春阳。
「唉!这我可没答应哪!」她故意转过身。
他依旧搂着她不放手,热呼呼的气息骚着她的颈肩。
「那我该怎样求,妳才会答应?」
云飞笑而不答,果然惹得他又是一阵紧张。
「是不是妳又有别的心思?」
她转过身来,看向他,用着坚定的目光。「带我走,回到我的国度,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中原--一点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