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正好有个村民把他的妻子活活打死。人们的反应是那个妻子活该,可怜那个丈夫现在得担心没有人煮饭给他吃。那些反应令我惊骇,使我当下发誓永远都不要结婚。当时还没有人告诉我我已经订有婚约。后来你一出现就说你是我未来的丈夫。」
「难怪妳会那么生气。我不知道还没有人把我们的婚约告诉妳。我知道,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妳也知道。」
「父亲还在为母亲的死悲伤,根本没有想到要跟我谈那种事。过了两年他才告诉我,又过了两年我才知道你是谁。对我来说,那天你只不过是一个擅自闯入的陌生人,不但说将来要跟我结婚,弄死了我的猎鹰,还害得我──」她没办法说下去,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恨自己现在和当时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害得妳怎样?」
「痛苦万分!整整三个月,害怕自己会变成跛子。」
「跛子?」
「你把我推开后没有看造成什么后果就跑了。」
「什么后果?」
「我在跌倒时压断了踝骨。我自己把骨头接回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想到会变成跛子的惊恐使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哭不出来,叫不出来,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脸色煞白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她。
「天啊!」他嘎声低语。「难怪妳对我恨之入骨。但我那天是别无选择,敏丽。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妳。我那样做是为了避免使妳受伤,而不是使妳受伤。」
「你是说一个小女孩对你构成威胁?逼得你别无选择?你当时已经又高又壮。我怎么逼你不得不用力推开我?」
「要不要看看妳在我大腿内侧留下的齿痕?但那和鼠蹊部挨妳一拳的剧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妳的猎鹰还咬掉我手上一大块皮肉,要不要看看那个伤疤?所以我没办法用那只手抓住妳。妳那一拳打得我跪倒在地,妳还抓得我满脸是血。没错,我觉得我非摆脱妳不可。妳逼得我别无选择。虽然打妳是使妳住手的最快方法,但我为了不使妳受伤才推开妳。天啊,我很抱歉我的举动造成相反的结果。」
她一言不发。她在努力消化他刚才那番话,从他的角度去思索当时的情形,最后毫无疑问地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会那样跌倒只是运气不好,只是个可怕的意外,但仍然是意外。
他仍然抱得她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是说话了。此时此刻他比她还要难过。奇怪的是,她这会儿竟想安慰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
「我真有那么狠?」最后她说。
「是的。」
「太好了。」
他浑身一僵。他把她推远些,注视着她执拗的表情,然后开始轻笑。不知何故,她也笑了起来。
郁闷缓缓消失的感觉真好。多亏沃夫,她发现那天的回忆再也不会带给她痛苦。真是讽刺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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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妳的弓箭。」
敏丽转头察看沃夫在对谁说话,心想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但他确实在盯着她看,而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因此她狐疑地问:「为什么?我向你保证,它不适合拿来当柴烧。」
他放声大笑。「因为我想要去打猎,我以为妳也许会想跟我一起去。」
她吃惊地凝视着他。他们刚用完午餐,在其它人早已离开后仍然坐在桌边。自从昨天下午把两人之间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从那时起,他几乎与她寸步不离,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她还没有剖析她昨天得到的结论,还太惊讶她再也没有理由不喜欢沃夫,所以还没有想到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还有几件事是她不太喜欢的,但它们微小到不值得一提,何况她喜欢不再对任何事生气,喜欢他的作伴,喜欢他跟她开玩笑的方式……
转念至此,她不得不问:「你不是在寻我开心吧?你真的知道怎么用弓箭打猎吗?」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因为用猎鹰打猎被视为最高级的打猎方式太久,所以许多贵族即使拿到弓箭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他微笑道:「我向妳保证,我不是那种人,敏丽。其实我跟妳一样比较喜欢使用自己的技能,而且确实拥有几项不需要挥剑的技能。」
「包括射箭在内?」
「对。妳还在等什么?还有,换一套……适合打猎的衣服。」
他在叫她穿绑腿吗?她简直不敢相信,但也不打算给他反悔的机会。事实上,她立刻把双腿甩过长凳,匆忙间差点被拖在后面的裙子绊倒。幸好沃夫及时伸手扶住她,直到她能把裙子从长凳的另一边扯过来。
她原本以为他会放声大笑,但他没有。反倒是她的父亲在不远处轻声低笑,使她不禁纳闷是不是他建议沃夫带她去打猎。她不在乎这是谁的主意,令她惊讶的是沃夫愿意那样做。
她在楼梯上遇到乔安妮,匆忙间差点把妹妹撞倒。她抓起她的手,拖着她跑向卧室,连一秒都不愿意停下来说话,但又想让她分享她的兴奋。
「妳在赶什么?」乔安妮在被拖进敏丽的卧室时问,接着看到敏丽直奔衣箱开始把箱里的衣服一件件翻出来。「妳终于发疯了,是不是?」
「沃夫要带我去打猎。」
敏丽认为那句话说明了一切,不料乔安妮只是淡淡地问:「那又怎样?」
「我原本以为我再也不能打猎了,至少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方式。但是现在,在我们结婚的两天后,他就要带我去打猎。妳看不出其中的意义吗?」
「我当然看得出来。」乔安妮洋洋得意地回答。「问题是,妳呢?」
敏丽轻声低笑着脱掉衣裳。「这会儿妳是不是要说我早就告诉过妳了?妳有个坏习惯,乔安妮,不但每次都对,还要为此洋洋得意。」
乔安妮哼地一声说:「我才没有──妳确定妳要穿绑腿吗?」
敏丽露齿一笑。「他命令我穿的。」
乔安妮翻个白眼,还是过去帮忙她换衣服。「他跟妳说爱妳了吗?」
「还没有。」
「那么今天也许会说。」
「妳真的那样认为吗?」
「我?」乔安妮又哼了一声。「我哪里知道?我很少是对的。」
敏丽大笑着拥抱妹妹一下,然后抓起弓箭跑出房间。
「等一下!」乔安妮在她背后喊道。「妳忘了穿斗篷。如果妳没有注意到,现在还是冬天!」当敏丽没有回来时,她暗自微笑。「算了,我怀疑他会让妳着凉。」
敏丽好多年没有这么快乐了。是的,快乐。它全写在她的脸上。她无法掩饰。她身旁的男人始终咧着嘴傻笑,好像知道她的快乐是他造成的。事实上也是。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月前他到登博堡迎娶她时,她以为她这一生即将完蛋,除非她不嫁给宋沃夫。如今他们已经成亲完婚,她竟然觉得很快乐。她喜欢跟他在一起。他好像在特地讨她欢心,她也确实在许多方面感到欢喜。
那么他爱她吗?现在她倾向同意乔安妮的看法,但要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才能完全确定。如果他真的说了呢?如果那样能使他快乐,她应该欺骗他说她也爱他吗?
乔安妮说的没错,她确实需要靠他的爱来获得她渴望的自由。今天就是最佳例证。但是她自己的感觉呢?她很快乐,这一点不容否认。现在她对他十分满意。但这样对他来说就够了吗?还是他会要求她以爱回报?如果他们一直像这样相处愉快,他会去在意她爱不爱他吗?
敏丽听到箭咻地一声射出,转头看到沃夫放低手中的弓。她望向他面对的方向,看到地上躺着一只野鸽。她朝他露齿一笑,跟他一起去拾猎物。
「你会拔毛吗?」她在抵达那只肥美的野鸽身旁时问。「现在就烤来吃会很不错。」
「我?」他低头望着那只野鸽大笑。「妳呢?」
「我向来把猎获物带回去交给厨房处理。」她承认。
他点点头,拾起野鸽塞进麻袋里。「下次我们得带个厨房助手一起来。」
下次……
听到还有下次令她开心得想要吻他。她突然静止不动地凝视着他,发觉没有事情可以阻止她那样做。于是她吻了他。
他立刻把她拉进怀里,化被动为主动地吻她。他的弓和麻袋掉落在地。片刻后他停下来凝视她,他的眼中充满柔情,就像抚摸她脸颊的那只手一样。
她惊讶地望着他,以同样惊讶的语气说:「你爱我?」
「妳花了这么久才想通?」
「是的。」她粉颊微红地说。「我的心思一直放在别的事情上。」
他微笑点头。「希望那些事不再令妳烦恼,从现在起妳能多放点心思在这种事情上。」
他再度吻她。热情的拥吻使他们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迅速温暖起来。她心想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冒出蒸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