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敏丽对那种牵强的可能性嗤之以鼻。「我还有别的地方令他不喜欢。妳忘了他拖了多少年才来迎娶我吗?忘了他抵达登博堡时有多么忿忿不平,甚至承认他也向他父亲提出过解除婚约的要求?如果不是因为另有所爱,我们的婚事怎么会令他忿忿不平?」
「那是以前,现在情况不同了。昨天我观察过他,他看起来像快乐无比的新郎。」
「他擅长给人与他真正感觉无关的不实印象。」
「妳知道他仍然不快乐?」
敏丽有点坐立不安。「不尽然,但他这会儿在生我的气。」
乔安妮翻个白眼。「妳又做了什么?」
敏丽回她一个白眼。「只不过是问关于他的真爱的问题。他咆哮着回答说他从来没有过真爱,还说我早该从他的行为中看出那一点,好像我猜得出那只是他不甘示弱的气话。」
「我不是跟妳说过,他有可能跟妳一样是在说谎吗?我知道他看来不像思念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那几乎和沃夫相同的措词令敏丽皱眉蹙额。「『看来』这两个字在他刻意隐藏时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我们发生多次激烈争吵时妳并不在场。除了他喜欢吻我以外,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所说的只是气话。我们吵个不停反而证明了他说的是实话。」
乔安妮变得和敏丽一样固执,提出另一个相反的看法。「或许吵个不停只证明了他不喜欢妳的理由。妳有没有问过他是什么理由?」
「没有。」
「妳应该问的。也许没什么重要,也许只是个很容易澄清的误解。到时妳还会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妳明知故问。」敏丽抱怨。「他仍然想要控制我的一举一动。」
「那当然。他现在毕竟是妳的丈夫。但妳可以选择接受或用爱来缓和。就像我以前指出的,妳认为哪一个可以使妳获得更多的自由?」
她们谈到这里时被人打断,之后再也没有私下谈话的机会。但敏丽有了更多事可想。想象沃夫爱上她并不会令她不愉快,但她仍然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不愿娶她。
好奇心驱使她那天晚上在他扪的卧室里提起那个话题。她回房就寝时他还没有进来。她牢记着他最新的命令,但目前在生气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他眉头深锁地走进房间,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他想要对她不理不睬?想把他的怒气带上床?果真如此,她不如现在就问,以防万一它跟上个问题一样令他恼怒。
她走到他背后,轻拍他的肩膀。他转身对她耸起一道浓眉。她感觉得出他在等她道歉。因为她逼他承认他对她说谎?她又在心里哼了一声。
「我想要继续上午的谈话。」她告诉他。
「没什么好谈的。」
「就你而言,也许吧,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如果没有另一个女人──别打岔,听我说完。如果没有别人,那么你到登博堡迎娶我时为什么满腔愤怒?别企图否认,你明明宁愿和别人结婚。」
「也许是因为在我记忆中的妳是个道地的泼妇,女人,哪个男人想要娶泼妇为妻?当时我心中或许另有人选,但我并没有爱上她。」
她应该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但他把她形容成泼妇令她不悦。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有忘记她昨夜答应的事。因此她抓起他的手,企图把他拖出卧室。
但他不肯合作,只让她拖着走了两步就问:「妳要做什么?」
「带我们离开这里,以便把这场话谈完。」她回答。
恍然明白她的意思后,他轻笑着把她拉向他。「不,我认为不用了。」
她推他的胸膛,但不是很用力。「那么不准把怒气带上床是单方面的规定?」
他苦笑着说:「不是,谢谢妳的指正。反正是愚蠢的恼怒,甚至不值得改天再说。」他捧起她的脸,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希望妳有同感。」
「对于什么?」她屏息问。
「如果妳不知道,我绝不会笨到去提醒妳。」
第十七章
婚礼两天后,所有的宾客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位伯爵表示他还要停留两周。敏丽原以为那不关她的事,直到她发现那使她的行动继续受到限制。
到了下午时,她终于忍不住对沃夫提起这件事。他们站在壁炉旁,安妮和其它女眷在大厅的另一头,所以只要他们以正常音量说话就不用担心被听到。
「萧家人上午离开时,你不认为我会想向洛朗道别吗?」敏丽努力以平和的语气问。
沃夫耸起一道眉毛。「妳昨天下午跟他叙旧得还不够吗?」
她决定不理会他语气中的那丝怨愤。「那跟普通的礼貌有什么关系?」
「萧家人离开大厅前妳有很多时间可以向他道别。」他指出。
她气得咬牙,因为他显然是在故意忽略她抱怨的重点。「就算我有,事实上我没有,因为我到达大厅时已经太迟了,他们骑马离开时我还是会想在场。但我发现如果你或你的母亲不在时,我还是会被关进阁楼。那些护卫为什么把我扔进去──」
「把妳扔进去?」他打断她的话,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把我推进去。」她改口。
「推?他们动手推妳?」
她气呼呼地说:「没有,我只是在表明看法,沃夫。别再挑语病了。他们坚持──这样听起来有没有好一点?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还要把我关起来?我们已经成婚,威胁已经消失了。」
「在我能够确定以前,威胁不算消失。」她愤怒的语气使他的声音也冷硬起来。「只要我们还有带着大批仆从的客人在,这里就会有太多难以辨认身分的陌生人。」
「万一有新的客人抵达呢?还是你没有想到那么远?难道我要永远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被关禁闭吗?」
「妳为什么一定要那样想?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妳。」
「也许是因为我不再需要保护,也许是因为至少我还聪明得知道威胁已经过去。」
最后那句话是她在盛怒之下的蓄意侮辱。他果然被激怒了。
「有时候我觉得妳是故意激我揍妳,好让妳能更加恨我。这是妳自找的。」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出大厅,拖进楼上他们的卧室,然后用力关上房门。她没有试图阻止他,几句狠话就导致这样的结果使她太过震惊。但话说回来,她早就知道事情终究会演变成这样,她会因此鄙视他。她早就料到像他这种恶棍迟早会对她动粗,这就是她不愿意嫁给他的原因。她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会在婚后第二天。
迟迟没有感觉到他的拳头落下,她不得不抬头望向他。他们站在房间中央。他仍然抓着她的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但他的表情莫测高深。她的神经绷得好紧好紧,好像随时会断裂。
「你还在等什么?」她问,但得不到响应。「你到底要不要揍我?」
沃夫默不作声,许久后才发出一声叹息。「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下不下得了手』的问题。我下不了手。」
「为什么?」
「我宁愿砍断自己的手,也不愿带给妳一丝二毫的伤害,敏丽。」
她圆睁双眼凝视他,然后感动得哭了起来。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如此──不残忍的话。而且是出自他的口中?
「如果你小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就好了。」她颤抖地细声道。
「我当时的感觉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妳,敏丽。有一次我甚至为了不愿伤害妳而吃足了苦头。」
她眉头微蹙地拭去泪水。「什么时候的事?我只记得我们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面。」
他露出苦笑。「对,妳不得不承认,那一次令我们两个终生难忘。虽然为时已晚,但我还是要为那天害死妳的猎鹰道歉。我不久前才从母亲那里得知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那只猎鹰死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当妳叫牠攻击我时,我只是想摆脱牠。」
他道歉是因为第一只嘉嘉,而不是因为差点害她残废?当然啦,他不知道她踝骨断裂的事。没有人知道。但他推开她的那一下推得那么用力,难道没有想到那可能会使她受伤吗?
「我没有叫嘉嘉攻击你。」她在更正他最后那句话时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怨恨。
「妳绝对有。」
「不,我抬手要把牠放回栖架上,以便叫卫兵赶你走,因为你没有听我的话离开。牠察觉到我的愤怒而主动攻击你。牠刚刚被驯服,还没有受过训练,所以我没办法叫牠放过你。我走过去要把牠从你身上弄走,但你的动作太快,一甩就把牠甩死在墙上。」
「我不知道我害死了牠,敏丽,否则我会当场赔罪道歉。我猜是失去牠使妳悲伤到对我又抓又咬?还是听到我们日后将成为夫妻的愤怒使妳那样做?那为什么使妳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