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过了好久才缓和下来,但她的焦虑丝毫没有减轻。
第十一章
「妳昨天晚上想把谁挡在门外?或者妳只是不想让我今天早上在跟妳谈过话前离开?」乔安妮在摇醒敏丽时开玩笑地问。她还没有发现被毛毯盖住的弓箭,只注意到堆靠在房门上的箱子。
敏丽很惊讶自己竟然睡着了,但隐隐约约记得她因为冷钻进被子里。她还记得把头靠在枕头上时心想只要靠几分钟就好,但在那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她这会儿完全清醒,立刻想起昨夜的种种,包括她的恐惧在内。她真的踢了英国国王的胫骨,还用力把他推倒。不知道他会觉得哪一个比较具有侮辱性,哪一个比较应该受到他的报复。
她呻吟一声后告诉妹妹:「我必须离开。」
「离开哪里?」
乔安妮皱起眉头。「昨夜妳和国王发生了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吗?」
「只有他打算杀我。唯一的问题是公开进行或暗中解决。」
「妳做了什么?」乔安妮惊骇地问。
敏丽掀开被子。除了看到姊姊没有换睡衣,甚至没有脱靴子以外,乔安妮还看到了弓箭,惊恐使她的双眼瞪得更大。
「重点不在我做了什么,而在他做了什么迫使我做出我做的事。」
「妳到底做了什么?」乔安妮大声追问,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我做了逃离他所必须做的事,乔安妮。」敏丽解释。「他或许是国王,但那并不表示我必须陪他上床,那就是他召我去的目的。」
乔安妮目瞪口呆。「约翰国王要妳陪他上床?我们的约翰国王?」
「没有错,我也觉得不敢置信,尤其是他是出名地爱慕他的妻子,而且她也在这里。」
「他是不是一时被激情冲昏了头而情不自禁?」
「别替他找借口了。我不会自欺地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令他情不自禁。这都是他计划好的。这就是他派人叫我去的原因。」
「但是为了什么?」
敏丽自己也在为这个问题困惑。约翰说他们双方都受惠。当时她十分肯定他指的是她可以不必嫁给沃夫,他则可以得到上床的乐趣,但是万一他指的不是那个呢?阻止他们两家联姻对他会有什么好处?
她看不出有别的理由,但若有,那会不会意味着是约翰唆使人除掉她?他就是攻击她的幕后黑手?她无法想象自己会重要到令国王想要除掉她,但若有更大的阴谋,国王会毫不犹豫地除去挡路的石头,无论石头是大是小。
但无论他以前的动机为何,现在他又有了新的动机。她一时之间无法完全想透其中的缘由,而且也牵强到无法把她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乔安妮。
因此她只是说:「他说那是对双方都有利的解决之道,让沃夫有充分的理由休了我。约翰根本不赞成这门亲事,乔安妮。但他为什么不直说明讲,而要用卑鄙的技俩来暗中破坏尿?」
「也许是因为他太习惯以阴险狡诈的方式做事。」敏丽憎恶地说。
「那也是。但我猜这门亲事从来没有征求过他的同意使他觉得受到轻慢,所以他到这里来用这种不必承认他觉得受侮辱的方法使婚事告吹。」
敏丽点点头。那也是一种可能。但伤害已造成,动机如何又有什么差别?他仍然可以下令处死她,很可能已经下令了。他的仆人可能正在等她落单以便下手。今天,或明天,在她最料想不到的时候。她非走不可,逃离他的魔掌,越远越好。如今她别无选择。
「妳把他伤得很重吗?」乔安妮问。
「自尊受的伤比身体大,但那足以使他想要报复。」
「如果要下令处死妳,他就得承认。」
「暗中进行就不必,所以我非走不可,逃离他的魔掌。」
「但逃去哪里?」
「科顿堡。反正我在发生这件事以前就想那样做了,因为爸爸还没有抵达,也没有捎来任何消息,我开始怀疑他根本不打算出现。所以我要带洛朗去见他,还要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一旦知道国王反对,他就不能再对这门亲事坚持了。」
「但那无法保护妳不受国王的惩罚。」
「或许可以。」敏丽若有所思地回答。「如果我照他的意思嫁给别人,他或许就愿意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事。那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
乔安妮摇头。「我认为妳应该告诉盖义爵爷出了什么事。」
「然后迫使他对国王宣战吗?」
乔安妮脸色煞白。「妳认为事情会演变成那样?」
「我在这里受盖义的保护。如果他得知他的国王企图在他的家里强奸他儿子的未婚妻,妳认为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会理所当然地大发雷霆。」
「但约翰在采取行动前一定早就料到会如此。也许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逼盖义违背对他效忠的誓约。」
「不,他以为我会乖乖就范而且深感荣幸。事情曝光时他一定会诬赖说是我勾引他,是我对他投怀送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头上来。事实上,他可能会主动揭露这件事,而不是等沃夫跟我圆房时发现我己非完璧之身。谁会听信我的话而不相信约翰,当然除了妳以外。」
「盖义爵爷也许会。」
「当那意味着与国王决裂时。妳必须从约翰的观点来看这件事。这门亲事会取消,盖义和爸爸仍然会忠于他,而身败名裂的我会另外嫁给一个愿意忽略我曾经与国王有染的男人。讽刺的是,我很希望这些事发生,但先决条件是我不必跟国王上床。」
「但妳不能未获盖义爵爷的准许就这样离开,敏丽。妳不告诉他出了什么事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准许?」
「我只说我想要离开,没有说要宣布我要离开。」
「但妳不可能离开主楼而不被发现,更不用说是出城堡大门了。妳想要用什么方法走出这里?」
「当然是靠妳帮忙。」
乔安妮呻吟一声。「敏丽,一定有别的办法。如果妳不告诉盖义,而是告诉沃夫,然后今天就跟他成婚呢?那样就可以终结约翰的阴谋了,对不对?」
「除非约翰的真正目的是想给宋家或柯家扣上叛国罪的大帽子,然后名正言顺地没收我们两家的土地。除非他仍然想报复我对他的人身攻击。除非──」
「别再说了!天啊,那只是个建议而已。」乔安妮埋怨,然后对敏丽皱眉蹙额。「别
以为我不知道妳宁愿离开也不愿嫁给沃夫。老实说,我怀疑妳在暗中高兴出了这件事。」
敏丽叹口气。「不,我并不高兴为了摆脱和沃夫的婚约而得罪约翰国王。即使是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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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绝对行不通的。」乔安妮抱怨,瞪着敏丽打算爬进去的箱子。
「行得通,只要妳随时守在箱子旁边,使沃夫没有办法打开箱子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那么重。」
「能不能只说它是送给妳但必须先藏起来的结婚礼物?」乔安妮建议。「那样我就不必假装成妳了。」
「没有人会把结婚礼物藏在马厩,而我需要箱子被抬进那里。不,箱子里装的一定得是跺跺的特别饲料,那样它才会被放在牠的厩房附近,那里很少有人走动,因为马僮都不喜欢靠近牠。」
乔安妮啧啧作声。「妳又不能骑跺跺离开,为什么要躲在马厩里?」
「因为那里靠近大门,我在那里可以看到谁离开,然后找一群人混进去。或者我也可以尝试翻墙出去,但门口有太多卫兵,所以那个办法不太可能成功。」
乔安妮叹口气。「扮成妳闹着玩很容易,但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我知道我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妳会假装得很好,乔安妮,我知道妳会。妳只需要应付房门口的卫兵、我的护卫和妳找来抬箱子的那两个挑夫就行了。妳不需要应付认识妳的人。」
「等妳离开后,我就得应付妳的未婚夫。」乔安妮皱眉提醒她。
「我跟妳说过应付他的方法。他前几天提过,他凭我不高兴时抿紧的嘴角来分辨妳我。那个表情妳很容易就模仿得来。只要跟他保持距离和避免跟他说话,妳就不会有问题。」
乔安妮半信半疑。「万一他想跟我──我是指妳──说话呢?」
「别担心。他很清楚自从我们上次交谈后我一直在生他的气。我没有再跟他说过话,他也不会指望我在他做了那种事之后跟他说话。」
「哪种事?妳一直没有说妳这几天看到他时为什么总是目露凶光。」
敏丽一边换上她的旧衣服,一边复述她和沃夫谈过的每句话。乔安妮必须知道每个细节,以防万一沃夫真的想要跟她说话时提起他们之间说过的话。仍然深感难堪的她本来不想提他们上次相遇时发生的事,但若不说,乔安妮在未来几天势必无法成功地假扮她。乔安妮假扮得越成功,敏丽就有更多的时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