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话,公爵无法反驳了。
蓝斯福伯爵是公爵在赫特福州的隔壁邻居,公爵的曾祖父在牌局中,竟然把公爵家的一块地输给了他,对这件事,公爵一直无法释然。
侯爵夫人似乎知道自己占了上风,继续说着:“我知道伯爵最近手头很紧,正想找个有钱的女婿。费里西蒂·温翰很漂亮。事实上,你如果不拿她来跟我这么突出的人比,她还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照你这么说;我猜她大概是金发、碧眼。”公爵说。
“一点也没错!“侯爵夫人点头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公爵夫人更完美呢?金发的女人远比褐色头发的女人更能显示出珠宝的美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
“喔,艾索尔,你要知道,看到别的女人戴着邓卡斯特家族的宝石,金光闪闪的伴在你身边,我有多伤心,多难过;那些宝石比穷乔治着迷的那些玩意儿,要华丽壮观得多啦!”
她紧抿双唇,隔了二会儿,才又说; “不过,就算你想跟我私奔,我们也担不起这个丑名,而且我想你也不会有这个打算的。”
“如果我真有这个念头,你肯跟我走吗?”公爵的嘴唇现出讥诮的弧线。
侯爵夫人静默了一阵,然后说:“我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要我说真心活。我的答案是‘不’。经年住在国外,和每个认识我们的人断绝往来,过着放逐的生活,这教我怎么能忍受?男人没有关系。在这种不名誉的事件里,受苦的总是女人。”
公爵知道这是实情。
“嗯,克拉瑞丝,”他说。“你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还需要点时间来考虑这个特殊的问题。”
“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了,”侯爵夫人很快地接下去。“你我都知道,只要皇家侍女的位置一有空缺,就会有成打的丑老太婆替她们的女儿、侄女想办法活动。”
“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马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决定下来?”公爵问。
“你如果真爱我,就不会犹豫。”侯爵夫人说。“你知道,假如我们非分手不可,那份痛苦是多么难以言喻,我想我是无法承受的。”
她低柔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们可以象现在一样在一起啊!”公爵提议。
“你想会没有人告诉女王吗?”侯爵夫人问。“女王就象老蜘蛛,在温莎宫的起居室织着网,等着别人向她报告我们的一言一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见面吗?”
“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很慎重地考虑这件事。”公爵说得很坚决。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把外套的两肩对准他宽阔的肩膀。
他弯下腰在梳妆台上探视着,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然后,走向正躺在床上注视他的侯爵夫人。
她仰望着他,湛蓝的眼睛正好配上那身雪白的肌肤。
“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公爵回答。“不过,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
“唯有爱情才有价值。”侯爵夫人柔声说。
公爵握起她的手,送到唇边。
“谢谢你,克拉瑞丝,你使我很快乐。”
他的唇在她柔软的肌肤上亲吻了一会儿,然后她抓紧他的手,将他拉过去。
“再见了,亲爱的,我美妙而伟大的爱人!”她耳语着。
一面说着,她一面送上了双唇。
他只迟疑了一下,就迎向她的颈项。她把他拉向自己的臂膀。
他想抗拒,可是已经太晚了。
她狂野而热烈的嘴唇,迷恋地缠住了他;望着她,热情的火从他心底升起。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不但向他强烈的欲望投降、屈服,同时也失去了原有的自由。
不过在这一刻,那都不重要了。
蓝斯福伯爵一封接一封地拆阅放在早餐桌上他位置旁的信。
仆人为他送上雕刻着蓝斯福徽章的银制拆信刀。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伯爵夫人并没有太注意这件事,她正为了前晚撕破长裙的事,在告诫她的女儿费里西蒂,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费里西蒂。如果你跳华尔滋的时候能够稳重些,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我没有办法啊,妈妈,那个人踩住了我的衣角。穿那件衣服的时候,我就说过太长了嘛。”
“你走进舞会里时,看起来真优雅。”伯爵夫人说。
她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大女儿身上,嘴角那抹兴奋的神情,渐渐消退。
费里西蒂·温翰的确很漂亮,景泰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羊脂似的肌肤白里透红,她那迷惑的眼神,让人不忍心拒绝她任何要求。
伯爵夫人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样说服丈夫拿钱出来,好让她替费里西蒂再买一件长裙。
没有人注意坐在餐桌另一角的安东妮亚。
她可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因为只要有人注意她,那么一定是差她去做什么事,要不然,就是让她听训,直到盘子里的食物都凉了。
所以她头也不抬地吃她的火腿蛋,直到她父亲发出响彻整个餐厅的大喊。
“我的上帝!
“怎么啦,爱德华?”他的妻子问。
“这封信什么时候到的?”伯爵问道。
他拿起信封,不等任何人回答,又继续说:“这不是邮寄,而是专人送达的;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立刻拿来给我?”
“真是的,爱德华,在女儿面前怎么这样说话呢!”他的妻子告诫他。
“你知道这是谁写来的吗?”伯爵这样问着。
“当然不知道,我怎么会晓得!“ “是邓卡斯特!”
伯爵停了下来,脸上那种期待的表情。就好象正要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来的魔术师。
“邓卡斯特?”伯爵夫人重复着。“你是说邓卡斯特公爵?”
“我指的当然是他!”她的丈夫吼着。“我所在意的人里面,就只有这么一个邓卡斯特;爱蜜丽,我们这位在赫特福州的邻居,自从继承了爵位之后,就没有邀请我进过他的屋子。”
伯爵的声音里带着痛楚,表示他对这件事一直很懊恼,很耿耿于怀。
“嗯,他终于写信给你啦!”伯爵夫人说。“他写信来干吗?”
伯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封信,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慢慢说:“爱蜜丽,公爵问,他是否可以在明天下午三点钟来拜访我。他告诉我,他认为如果我们两家能做进一步的交往,对双方都会有好处;而且,他还希望能有这份荣幸,认识我的女儿!”
伯爵的声音弱了下来,他发现坐在餐桌前的三个人,全部张大了嘴呆视着他,好象三条鱼缸里的金鱼。
伯爵夫人第一个清醒过来。
“我不相信!”她说。“把信给我。爱德华,你一定看错了!”
“我没看错。”伯爵回答她。“除非我眼睛有毛病。”
他隔着桌子把信丢给伯爵夫人,信掉在一碟果酱上。
伯爵夫人抓住信,和伯爵刚才一样用果愕的表情注视着。
“公爵为什么说想要……见见我?”费里西蒂用惶恐的声音问。
伯爵夫人看着她的女儿,突然,她的眼里闪起一道光芒。
“你要做公爵夫人了,费里西蒂!”她说。“想想看—一邓卡斯特公爵夫人!我真没想到!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能这么高攀!”
“要不是事实如此,我会以一百对一,跟邓卡斯特赌这件事不可能发生。”伯爵这样表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选上我?”费里西蒂探询着。
“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你,他必定是爱上你了!”伯爵夫人说得心醉神迷。
“不是这么回事,”伯爵很敏感地分析着。“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我要好好把它找出来。”
“爱德华,你是说公爵要娶费里西蒂,并不是因为要她做他的妻子,而是为了别的原因?”
“看了那封信之后,我可没说他不是要她当他的妻子,”爱德华爵士回答。“我只是说,他没有象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样坠入情网。邓卡斯特是个大男人啊,爱蜜丽,在他身边向他撒娇讨好的女人,比他马厩里的马还多,假如他居然想娶费里西蒂——我觉得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其中必然隐藏了什么原因,我敢拿身家性命打赌!”
“爱德华,我真不喜欢听你这些粗鄙的字眼!”伯爵夫人抗议说。“如果公爵并不是想要费里西蒂,那我们可真要跪下来感谢上帝创造了这个奇迹,让我们不必发掘公爵要给这门亲事所隐藏的动机。”
伯爵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伯爵夫人问他。
“我先写封口信给公爵,”伯爵回答。“然后到保守党俱乐部。通常老班迪顿都会在那里,如果他在,就会告诉我最新的丑闻,还有邓卡斯特最近去过哪里,干了些什么事。”
“你不会提公爵明天要来的这件事吧?”伯爵夫人很快地说。“我们或许弄错了,他可能是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