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环顾四周,卧房里仿佛罩上一层黑幕,不是才天亮?
她打开百叶窗,西边一抹残晖恰巧消失在天际,刚刚那道软软的阳光不是朝阳,而是夕阳。
噢,上帝!现在已经天黑了,她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就等于——“旷职一天”太好了!公司那些老家伙总算抓到机会可以踢掉她。
可是她怎会这么糊涂呢?明明记得要上班的……
“昨晚开完庆祝会,因为今天有一场年度检讨会议,我早早就上床睡觉,隔天……提着公事包出门,然后……喔,不——”
她想起来了,她根本没有出门,被世美拦住了,他带回来一个男人,说——是他的情人,他们要结婚,接着……“啊!”她尖叫着冲下楼,这是一场噩梦,肯定是,不可能是真的。
“发生什么事了?”王豫在楼下突然听到尖叫声,焦急地冲上楼,两人在楼梯中相遇。“啊——”看到他,世宇叫得更大声。“贼猫!”
“闭嘴!”他怒吼,顺便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扛下楼,丢进沙发里。“你疯够了没有?”他神色不善地瞪着她,除了可可,他没心思对其他女人温柔,尤其是这么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世宇一脚踢开他,喔!王豫吃痛地退了两步,倒进对面的躺椅中。
她微喘着,强装起愤怒、强悍的眼神瞪向他。“你这个不要脸的贼猫敢随便碰我?”
“我?碰你?”王豫哈哈大笑。“我碰男人、碰女人,也不会碰你这个不男不女。”他可没忘记他的宝贝被毛世美拐跑了,而他却被逼应付这个凶女人,他和毛家人可有着“深仇大恨”呢!
她抿紧唇,双手握拳,一个大男人、一只大沙猪,如何能够了解一名单身女子独自在社会中打拚的辛酸,她会这样又不是自愿的。
他眨眨眼,没漏掉她眼底受伤的神色,他伤了她?不会吧!他摇摇头,认为自己看错了。
“世美呢?”世宇以为楼下发生这么大的事,小弟也该出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和可可去考试,我会在这里等他们。”这么冷淡的口吻、和平的相处,王豫还真不习惯,世宇竟然不吵也不闹了?八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要留在我家?”
“对!直到可可回来。”
世宇直直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要留下来,并且认为没人可以赶走他,真自傲。“哼!”她甩手上楼,总会想到办法对付他的。
王豫疑惑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就这样?一点事也没有?真令人难以置信。”他摇摇头,不再费脑筋去猜测世宇的心思,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想和毛家人交集太多,一切只要等世美逃过了,就没他的事了。
一抹深沉的眼光瞟向远处,他甚至打算等可可结婚后,就将王家的事业归还给她这个正统继承人,至于自己——也许找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住下来慢慢地舔伤口,花了十五年放出去的感情,要在多久才收得回来?他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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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王豫被院子里暖车的引擎声吵醒,他捂起耳朵,感觉脑子里像藏了一窝蜜蜂嗡嗡地吵个不停,他转头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七点,那女人在干什么?上班也没这么早吧?八成是故意整他?
昨晚他看了一夜公司的年度损益表,直到清晨五点才合眼,不料才睡着,又被吵醒,两边太阳穴疼得发晕,他掀被坐起,实在受不了她车子的引擎声了,该有人警告那女人别在大清早暖车,扰人清梦。
才打开房门,就听到车子驶离院子的声音,他只好闷闷地跺回床铺旁,再度躺下,身子还是一样疲累,可惜睡意一被赶跑,就再也找不回来。
摇摇昏眩的脑袋,他断定“它”最少需要五百西西的浓咖啡刺激,才能清醒。
略做梳洗之后,打开房门,一张纸飘了进来,他弯腰捡起,定神细看。“上午打扫院子、买菜、洗衣服;中午擦玻璃、扫地、拖地;下午煮晚餐、收衣服、帮阳台上的花木浇水。PS:饭菜要四菜一汤。再PS:拖地要用抹布以免刮坏原木地板。再再PS:……”
刷地?他将那张工作表撕得粉碎。“岂有此理!那女人把我当‘菲律宾男佣’?”
“不行,我非得找毛世美理论清楚不可。”他怒气冲天地跑下楼,他应邀来充当“假情人”,不收分文、没半点好处、赔掉宝贝妹妹、精神上倍受毛世宇的虐待、现在连劳力也被压榨,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电话刚拿起来,却闻到一丝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他放下话筒走进厨房,看到两颗煎得雪白澄黄的荷包蛋、一壶冒着腾腾热气的现煮咖啡、一大盘沙拉、两个抹满奶油,烤得金黄酥软的小圆面包和一小碟煎得香脆的培根,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
这么丰盛的早餐,真是令人惊喜,他拾起咖啡壶下的纸条。“王先生既然住进毛家,理当遵守家务分担原则,早餐由较早起床的人张罗,希望拙作会令你满意,当然我也同样期待由阁下负责的晚餐,另外……”一直看到这里,王豫紧绷的脸颊渐渐松缓,嘴角甚至弯起漂亮的弧形。“想不到毛世宇也有这点可爱的地方。”
可是接下来。“……桌上的免洗餐具是给阁下个人使用的,为防有‘某’种疾病传染无辜,请阁下勿动用餐具,至于吃不完的饭菜则一律打包丢掉,以及……”
“我收回前言,毛世宇一点都不可爱,她是个心理变态的疯女人!”王豫怒吼一声,将纸条揉得稀烂。
这个可恶的毛世宇,到底把他当成什么样的人了?纸条上的每一个字,无不暗指他身怀“A”字头的病,她是不是疯了?
“不!疯的也许是自己?我为什么还不走?非得留在这里备受歧视?”王豫猛搔着头直想理出个头绪。
他烦躁地想把一桌子碍眼的食物扫落,却在碰到热烫的咖啡壶边缘停了下来,他应该冷静些,而不是冲动行事,至少,等吃完早餐再说。
他拿纸杯倒了一杯咖啡,淡淡的焦香味充斥鼻端,他喝了一口,感觉热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他伸出舌尖轻舔嘴唇,有点细微的酸味,是特选的“蓝山咖啡”。
然后他用塑胶叉子把未熟的荷包蛋弄破,浓浓的蛋黄流了出来,他拿起小圆面包沾着吃,一口接一口,味道并不是顶好,但他依然吃光了;然后,沙拉、培根……渐渐地,桌上空的杯盘越来越多,所有的食物终于全被他一扫而空。
喝下最后一口咖啡,举目环视这小小的厨房,他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原因了。
“离开这里,我又能到哪儿去?”
可可已经长大,有了心仪的男人,她会结婚,并且独立;然后由他这个继兄代管的“王家大宅”和“飞扬集团”终归得还给正统继承人。
“那我呢?”半生情系继妹,拿可可当生命看、以工作为生活,这是王豫奋斗的目标,如今骤失一切,实在难以接受,所以昨夜他看损益表看到睡着,今晨只为多赖床几分钟,大生世宇的气,早餐斤斤计较于正统餐具或免洗餐具……
他的怒气根本无关于世宇的作为,平心而论,以一个女人而言,她待这个突然闯进来,打乱她生活的陌生人,并不是真那么过分苛刻。
“王豫啊!王豫!你变成一个胆小鬼了。”他捂起脸,不敢再审视自己的心,他发觉他不只爱可可,他也要“飞扬集团”,那颗心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般痴情、纯真。
在付出这么多之后,他的手已经无法宽怀地放弃这一切,孑然一身、重头再来,他想要更多、拥有更多、掌握更多……
“喂!你坐在那边发什么呆?”
一个突来的声音打断王豫疯狂的想法,他转过头,迎向一张清秀、略显疲态的脸庞,是毛世宇!
“喂!你不会真的有病吧,瞧你脸色发白、直冒冷汗,要不要去看医生?”虽然很不想理他,但世宇自小照顾弟弟惯了,还真见不得身旁的人有点小病痛或失常,忍不住伸手探他的额头。
好熟悉的动作,她的手有着冰凉的触感,就像——母亲。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迷乱而痴狂,一颗心紧紧地揪住,脑袋像给雷劈中,轰然一响,紧握的拳头却在同时放松。感谢上帝!让她即时制止他罪恶的思想。他刚才几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夺回爱人、霸住“飞扬集团”,若没有世宇适时唤回他的良心,那后果……
王豫松下一口气。“谢谢!”他反握住世宇的手,闭上了眼睛,原来人心是这么经不起考验,罪恶太容易着床,他差点把灵魂卖给魔鬼,幸好有她,真的好庆幸……
不会吧?一觉睡醒,他倔傲的态度全不见了,还好声好气地对她说“谢谢”!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