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给仇铁鹰拒绝的机会,翻身便往回路奔去。
仇铁鹰等人面面相觑,来到镖车旁,只见这名小女孩早已昏过去了。”看来还生着重病。思,你们好好看着她,我去去就来。”
他仗着艺高人胆大,尾随着那抹身影而去,却没想到竟看见他有生以来最惨烈的战役。拜月教中起了暴乱,偌大的一族人分成两派互相厮杀,目的似乎是在争教主之位,而那托镖之人,仇铁鹰眼见他血流满面,不支倒地。
当他白着一张脸回到镖车旁,看到小女娃还在昏睡中,两滴泪珠已挂左侧,在月光的映照下越显凄凉。
仇铁鹰叹了一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发誓要将这女孩安全送达西域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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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铁鹰要其它镖师按照原定计画继续走镖,自己则带着那位小女孩往西域而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的提防身边的人,不知为何,他对那托镖之人心生敬仰,更对他那身卓绝的武功佩服不已,即使托镖人生死未卜,仇铁鹰仍希望完成他的嘱托,将这女孩送到平安的地方。
从那晚残杀的情景看来,托镖人在拜月教中的地位应相当崇高,这可以从他的服饰与其它族人有别看得出来。所以仇铁鹰一看见普通农家,便用两锭银子换了两套粗布衣裳,要小女孩换上。
任缁衣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多病的身子骨,再加上开山掌刚猛的掌力,让她的胸口疼痛不已,但她忍着不说。
当仇铁鹰要她换上衣裳时,她也只是怯生生的问,”大哥哥,为什么要换上这种衣服?”衣袖过长,裙长达足踝,这样的衣服不是外族的穿著吗?
仇铁鹰瞄了一眼她削肩短裙的暴露穿著,”你一走出去,就会教人看出你不是中原人士。”他委婉的点出她身为拜月教的事实。
任缁衣更疑惑了,眉间打起小褶,”我本来就不是中原人士啊!”
“但这时候不要泄漏你真实的身分比较好。”他抚慰的拍拍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好啦,快换上吧!我保证你还是一样美丽大方,不会因一套衣服改变的。”
“哦!”她漫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大哥哥,我爹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仇铁鹰正在照料马儿饲料的手蓦地停顿下来,”小缁衣,你爹只要我将你送到西域萧府,其它没有交代。”
这是事实,可也不是全部的事实。仇铁鹰怎么忍心告诉她拜月教发生暴动,一夜之间死伤惨重,连她爹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过那场劫难。
一路行来,仇铁鹰发现这女孩天生体质脆弱,多病多痛,能养到这般年纪已属万幸,只怕一离开那托镖人,她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又怎能告诉她拜月教已没落,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啊!”任缁衣的小脸幽然的朝天痴望,”大哥哥,我一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仇铁鹰无言以对,许久,他轻声道,”或许因为你第一次跟爹分开,才会胡思乱想,再加上你的伤一直没有起色,到下一个镇时,我必须为你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大哥哥,别为我烦恼了,我的病治不好的。”任缁衣虚弱的笑笑,拿着衣裳,便走到隐蔽的大树后换上。
仇铁鹰抱着双臂,靠在马边等候。当任缁衣走出来时,只见虽一身粗布棉衣,却不掩柔弱清丽的小美人缓缓出现在他面前。他走上去调整她的衣带,”这不是这样弄的,应该是这样才对。”
宽大的衣袍遮盖去她原本露在外头的青葱玉臂和圆润合度的双腿,却更添一丝欲盖弥彰的妩媚。
仇铁鹰将她一头青丝用根发带束起,见她对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全然不懂,不禁笑道,”你究竟多大了?怎么连头发都不会梳呢?”
“已经快十五了。”
仇铁鹰吓了好大一跳,他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看了看她娇小的身子和稚气未脱的脸庞,”你才小我三岁,怎么可能?”
他的讶异逗笑了任缁衣,”我真的已经快十五了,拜月教的人从不打诳语。”
“可是你看来才十一、二岁,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心绞痛,跟我娘一样,爹说是遗传。”
瞧她说来如此轻描淡写,仇铁鹰可疑惑了。”什么是心绞痛?听都没听过。”
“是一种心的病,发作起来,心就像被紧紧揪住一般,有时候还会痛得晕过去。”任缁衣吐吐舌头顽皮的笑了,”这种病是不会传染给别人的,大哥哥,你别怕。”
她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会怕这种病吗?笑话!他拍拍她的头,”好孩子,难得你这么体贴细心,不过,这份细心大可用在别人身上,你仇哥哥我身强量壮,啥都不怕。”
任缁衣柔顺的笑笑,转开话题,”大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这是她心头的阴影,早已想问,却又不敢。爹爹那晚的神情如此不寻常,连抱着她的双臂都微微颤抖,她好怕,仿佛有什么大事已发生,而她却毫不知情。
更何况,从小至今,她从未离开过爹的身旁,如今熟悉的环境不再,熟悉的爹爹不在,她到底要往哪里去?
那双天真却略带忧郁的眸子直视着仇铁鹰,令他背上冒出一排冷汗。他硬不起心肠摧毁她的希望,浓眉一蹙,见天色不早,索性拴好马匹,起火野营,尽量拖延时间好回避她的问题。
任缁衣乖巧的在一旁帮忙,她的性子温和,不善与人争,也不喜欢追根究柢,她总是将所有的事摆在心头,不管好的坏的,她全默默接受,即使像现在,仇铁鹰不语,她再笨也大概猜到事情严重。
唉!小嘴悄悄吐出一口气,她不禁自问,如此无用的自己活着究竟做什么呢?
“吃点干粮吧!”
她接过白馒头,一口口吃了起来,她的柔情令仇铁鹰内心的歉疚油然而生。
他咳了声,”你听过西域萧府吗?”
西域萧府?她茫然的摇了摇头,”没听过,西域倒是去过,那里热得紧,四周空荡荡的,日出月落,日复一日,景色单调且乏味。”
“你去过西域?”他可惊讶了,这么柔弱娇怯的身子,如何能在西域生存?
她缓缓摇着头,”我们来自西域,五岁以前我还在沙漠生活。”
“原来如此,”仇铁鹰明白了,江湖中传言拜月教来自西陲果然并非谣传。
“你爹把你交给我时,曾提到要我把你送到西域萧府,或许你到那里就会明白你爹的用意了。”
任缁衣咬着下唇,一直等到仇铁鹰在大树旁沉沉睡去,她却仍然无法入眠,只要想到未知的未来,就令她一阵头痛,那西域萧府究竟是什么人?跟她爹有关系吗?她此去会受到欢迎?还是会被羞辱呢?爹到底为她安排了什么样的生活啊!
她的焦虑以及对父亲的思念,虽然始终压抑着,但却彻底拖垮了她的身子。刚进晋城住进客栈后,她就累倒了,连同先前受到的掌力,她娇怯的身子再也挺不住。
那天一早,仇铁鹰刚起身,前来敲她的房门时,才发现她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仇铁鹰连忙找来城里的大夫,当场抓了药让她服下,却未见效,令他急得有如热锅中的蚂蚁。
“这该怎么办?你再忍着点,我去找大夫来看看。”
任缁衣昏昏沉沉的拉住他的衣袖,”大哥哥,那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我身上有药方子,不如照这药方子去抓药吧!”
“也好。”仇铁鹰急忙前去。说实在的,他与这小女孩一路行来,已经有种超乎镖师与被保者之间的情谊了,他发自真心的关怀着她,也为她小小年纪却得忍受着无比巨大的煎熬而心痛。
他找上全城里最大一间药铺。”掌柜的,麻烦你给我照这药单子抓个三帖药,药材要上好的,多少钱都没关系。”
掌柜的接过药单,叹息一声然后放下。”这位小哥,这张单子的龙舌涎,药珍珠、粉玉草精都是稀有的药材,原本我们这里是有一点,可惜你晚了一步,全教人买去了。”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调调货?”这里似乎是这城中最大一间药铺,如果这里没有,仇铁鹰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药。
“这位小哥,如果我们这里没有,全晋城也不会有药啦!”掌柜的瞄了一眼他惶急的神情,索性提个建议,”可惜你晚了一步,前两位客人才把这几味买走,说好这时候来取的,说不定你可以跟他们商量看看。”
仇铁鹰心中又燃起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两臂抱胸立在一旁,不多久,他就看到一位气质出众的俊美男子走进这家药铺。
朝阳灿灿的朗朗晴空下,这位俊逸潇洒的男子呵呵浅笑,步履随性且飘然的踏进门,一开口便向掌柜要了那几味药,他让仇铁鹰一时愣然,很难想象一人的五官,身形和气质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从而揉合出难以言喻的魔性般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