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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不出萧家堡的势力范围,等我们再走远些,就没人认出我了。”他伸出右臂搂着她,避免在拥挤的人潮里走散了。

  任缁衣的心因为他亲近呵护的动作温暖了,”对了,当年我和仇哥哥一路西行,直到快要到萧家堡才打听到萧家的消息,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行事向来低调,他认为家是休息的地方,所以刻意在堡外竖立一道安全而完整的屏障,一般人想打听萧家堡是不得其门而入的,”萧中尘谈话间,又替她买了两件羊毛大衣和一条长围巾,”后来之所以没那么严密,是因为我的江湖朋友实在太多了,防不胜防,才让邻近萧家堡的村子知道位置所在。”

  任缁衣听得似懂非懂,”让人知道萧家堡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我娘当年离开拜月教的关系,使得我爹必须避居西域,而且为了避免仇家上门,隐藏行踪是最好的办法。”萧中尘瞅着她的小脸,温柔一笑,”当年拜月教里不赞成教里的大祭司和外族相恋,反对的人不少,都靠你父亲大力维护,我娘后来老把这事挂在嘴边,还——”

  他突然住了口,令她好生好奇,”还怎么?我爹又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我娘很感激你爹。”他栘开目光。其实陆双丝当年老提着萧任两家后代联姻的事,现在叫他如何开口,他只能故意略去不提,免得尴尬。

  任缁衣纤细的感到他的为难,聪明的选择沉默,乖巧的任他陪着,看过一个个摊位。

  “累了吗?”他问。

  “还好。”她蹙着眉,看着他手上的大包小包,”那都是我的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这些只能算是将就,等我们进入城里,再买比较好的东西。”

  “不用这么浪费,这些衣服我穿上三、五年都不会坏的。”听他这么说,她倒急了,小手拉着他的袖子,不依的说。

  他笑了笑,不与她争辩,”我饿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东西。”

  她随着他走向烧卖的小摊,低着头跟在他后头的她,不小心让人撞了下,身子往旁边摔倒,就要跌在地上时,她的视线跟着一歪,忽然看到几个熟悉的符号在对

  街墙脚边,不稳的身子却马上被人搂进怀抱里。

  “没事吧?”

  她从暖呼呼的胸膛里拾起小脸,整整高她一个头的他俯低脸关切的问。她突然有股冲动,”你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告诉我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只急得想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她眼中的希望火花顿时熄灭,小手抵着他的胸膛,”我没事,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走到马路上,他不放心的跟了过去,手上的包裹全散落一地,但他根本不在意。

  任缁衣在墙脚边蹲了下来,此时,萧中尘总算明白是什么令她如此兴奋,那是堆奇形怪状的符号,但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大哥,他们已经先走了,他们决定……决定不等我,先走了。”她难过的结结巴巴。

  他蹲下身子,正好接住她扑过来微微发颤的娇躯,”你哭了,就为这个?”

  她在他怀中拭着不争气的泪水,”他们好过分,明明说要等我,却先回去了,怎么办呢?我们得追上他们。”

  “什么?”他皱眉,没想过要追他们,他总是先发制人。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她回头指着墙上的符号,”是我的族人留给我的讯息,上面说他们等不到我,要先赶回总坛,要我设法在腊月祭典时回去。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现在已经九月,我们根本没办法在三个月内赶回去。”

  当年她和仇铁鹰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如今时空虽变,但她实在没有把握。

  “我们可以。”他露出爽朗的微笑。天杀的,他现在才知道他为自己惹来什么样的麻烦,他们想在三个月内到达拜月教总坛,简直是异想天开!以她的身体状况,她随时可能闭上眼睛,就在途中的某个地方倒下。

  他禁不起赌,也没有那种好运。

  但,他没有表露出他的忧郁。

  “真的吗?”

  “相信我们可以。”

  似乎他的保证令她安了心,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吃点东西,然后逛了其它地方,等他们终于想回客栈休息时,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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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夜游的气氛过于融洽,萧中尘选择让任缁衣多睡一会儿,反正已经迟了,他不认为现在跟上拜月教的人能有任何帮助。

  “缁衣,你起床了吗?”他敲房门。

  不一会儿,任缁衣那软软好听的声音马上传来,”我就好了,我们走吧!”

  门一开,任缁衣含笑的站在他面前,纤细的身子裹在白色轻袍里,向来无啥血色的苍白脸蛋有一丝淡淡的粉红色,不寻常的染在双颊上,看起来叫人惊艳,却有点不对劲。

  “你都准备好了?”他上下打量着她,试图找出那丝不对劲之处。

  “是啊,大哥,我们快走吧!”她不自然的别开目光,但愿别叫他看出来。

  她回避的态度令萧中尘更加起疑,”我让人准备马车,吃过早饭后再上路。”

  “我们不骑马吗?”原本说好骑马比较快的,她为此还做了好大一番的心理准备,深怕在他面前出糗呢!

  “不骑马,我们一路晃回中原。”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宁可选择较慢、较保险的方式。

  她觉得不妥,正想开口,一见店小二上楼来沏茶上菜,满肚子的话又全缩了回去,等整间房里只剩他俩时,她才开腔。

  “大哥,我认为如果要赶时间,骑马似乎比较快些。”

  他认同,”但你的身体不允许。”

  她心虚的低垂着头,”我的身体不好,从小到大,都只能被动的接受别人对我的好意与照顾,就连当年我爹将我托给仇哥哥时,我也不知道爹有危险,还天真地以为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

  “所以你想改变什么?”在他看来,她倒不像被保护过度的娇娇女,反倒像个受尽磨难的小可怜,处处体贴着别人,深怕再增麻烦似的。

  “我常想如果那晚我没有顺着我爹的意思,事情有没有可能会不一样?”她的小脸泛起一层淡淡的忧虑,迷蒙的大眼没有焦距,整个人安静地沉入一片哀伤中。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可以试图改变。”他握着她发凉的小手,聆听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讨厌自己受诅咒的身体和软弱的个性,这次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取回我爹的骨灰,好让他人土为安。”虽然很困难,但她必须去做。

  萧中尘暗叹口气,委婉的道,”缁衣,我认为张兆辉这群人的动机与来意并不单纯,对当年拜月教发生的事,我倾向保留的态度。”

  “就算他们存心要害我好了,我也不怕,反正这条命是多余的,送给他们也无妨。”昨晚的欢愉马上报应在今早的不适,看来她注定这一辈子就这样过,没有奢望的权利。

  “胡说!你爹要是听你这么自暴自弃,他会气疯的。”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这辈子可以长命百岁,我知道你放弃快马是因为我的缘故,没必要的,如果赶路能让我的心愿早一点达成,我不在乎这一路上舒不舒服。”

  “要是这一路上因为奔波而使你的病更加严重呢?”

  “那我会求你完成我最后的希望。”

  “好吧!如你所愿。”萧中尘生气了,因为她竟是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他更气的是自己,明明关心她,却又提不出有力的借口掩饰。

  他气呼呼的出去找马,任缁衣长长的吁了口气,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将脸埋进双膝里。她知道她的身子正在发着烧,都是昨晚狂欢的结果,但她一直忍着不说。

  没有人可以忍受她这个不中用的身体,当年仇哥哥是受了她父亲所托,现在萧中尘是因为可怜她,才不得不带着她上路,她不能给他再添麻烦了,一个如鹰般自由的昂藏男子,不应该被她这种人困住。

  所以她一直忍着不敢说,掏出身边长年带着的冶凝香药丸,瓶中只剩下最后三颗了,这是她父亲费尽千辛万苦为她配制的保命药丸,除了压制她体内的宿疾外,还有祛毒解热的功效,她一直很宝贝着,即使真的很难受,也不肯轻易动用。

  现在她取出看了看,却又珍惜的收起来,也许将来有人比她更需要,她一直这么想。

  萧中尘气归气,但还是体贴的找来匹骏马,把她用薄毯包得密密的,让她坐在他身前,两人共骑,漫天的风沙似乎也不这么强烈了。

  “一天换一匹马,只能赶半天路程,随后就得让马休息,慢慢走。”他炯亮的双瞳转暗,如春风的神采略沉。抱在怀中的矫躯一点重量也没有,他好怕她就这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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