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湄瞪了她两秒钟,岚枫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再说吧。”
一句话叫岚枫简直气馁不已,她从齿缝吐出一句:“你这个笨蛋,还不好好把握,等我下礼拜去了台北,你们再吵吧,我就算想帮也没办法帮你了。”
洛湄瞟她一眼。“你这么好心干什么?”
“为了你呀!”岚枫大声说。“不管啦,我去跟曲仲蘅说你晚上会去,改十点就是。”
“你少自做主张了。”洛湄蹙眉。
“我管你,你爱去不去随便你。”岚枫从桌上一跃而下,走出社团的门,赶紧偷偷打电话给仲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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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十点,仲蘅就出现在××大学的门口了。
在那校园门前,他从这头走过来,又从那头走回去,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罐罐综合的调味料,什么滋味都有。
一想到洛湄,他就心疼,那种牵挂怜惜的感情,完全没有办法抹去,他怎么会把状况搞得那么糟呢?
仲蘅不由得对自己生出一股怒气,他怎么会把事情弄得这么惨兮兮的?在家人面前,他赔不是,说好话,想尽办法要让家人接受洛湄;在洛湄面前,他小心翼翼的不让洛湄再受伤害……。
他夹在中间,什么也不算,被夹扁了也不值几个钱。
他咬咬唇,实在很怨。在这整件事里,他已经放弃了不少骄傲,可是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似乎既没志气,又没个性;他要是有志气,就该去跟家人说:喂!我就是要定洛湄了,你们说好也罢,说不好也罢……他要是有个性,就该去跟洛湄说:听好!我家的人就是这样,你要我,就忍受,不能忍受,你就滚蛋。
结果呢?他两边都做不到,苦了自己又烦又闷,他妈的!
其实他需要的只是一点力量。他常常在想,如果他家人之中有那么一个支持他,在他微弱的力量之外再加一分力,那么慢慢蚕食鲸吞,终究有一天,他父母就算不喜欢洛湄,也只能接受她。
不过前题是,洛湄改改她那可怕的脾气,各退一步,就万事太平。
哎,想了这么多,还是转回原点,他父母一步也不肯让,洛湄也倔到一步也不肯退。
十点十分了,洛湄还没来。是迟到了,还是根本不准备来?岚枫跟他在电话里怎么说的?要他多等一会?
他烦躁的踢着地上的红砖,心里很乱。他为什么要多等一会?以前他也许会等,让他等两个小时都无所谓,可是他现在心里很怨。
十点半,仲蘅的耐心指数现在降到很低,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照这个情形看,洛湄还是不肯降低一点自己的骄傲,那么就算等到了洛湄,又怎样呢?
这些日子以来的磨难,把这段爱情的痛苦与甜蜜提到了相同的水准。虽说爱情有甜有苦,但总要甜多于苦,才走得下去吧?如果两边到达一个平均线,在里面的人是不是就会犹豫不决呢?
他知道自己正走到这一点,他跟洛湄,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瓶颈,除非他有更大的信心来跟家人抗争,也除非洛湄肯多一点体谅,否则他与洛湄没有未来。
再等十分钟,仲蘅难得那么坚定的给了他自己一个底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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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湄刚下戏的时候,才九点四十分。
这时候赶去,不会迟到,洛湄边卸妆边想,每抬起手来抹一次卸妆膏,心里就换一次主意。
去,不去?去了又怎样呢?仲蘅有勇气对抗他家人了吗?可是不去,让他就在那儿一直等……而且她真的想见他。三天不见,居然就像三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想他,想他这三天过得好不好?他家是不是又乱成一团了?
去,不去。洛湄直到卸完妆,换上了便服,还在犹豫。
十点了,现在赶去,不要十五分钟,还来得及,她相信仲蘅应该还在等,他不会那么快就走的。
十点十五分。
“姊,你还不走?”洛泠在叫她,他们家的车要开走了。她自己骑车回去,不必跟大家挤。
时间像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流逝过去。十点廿,廿五……去不去?去不去?洛湄坐上机车,发动了,却拿不定方向。
走哪呢?洛湄下意识把车滑到马路上,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可是那车便像是自动似的朝着××大学的方向去了。
停了车,熄了火,洛湄放好机车,缓缓往学校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心里就多一分心慌与意乱,每走一步,心里就多些疑虑与踌躇。等等见到仲蘅要怎么说呢?她闭了闭眼睛,心里慌乱的想,等等该跟他说什么?道歉?或等他道歉?不过这好像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要说,直接投到他怀里去,让肢体来代替语言好了。
就在这么两相踟蹰的挣扎着,洛湄来到了校门口,她左看右看,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有仲蘅的踪影!
她看了看表,十点五十分,她是迟到了,而且迟到得有点过火,可是仲蘅连等都不等,就这么走了?
她懊恼的把身子靠在墙上,自嘲的想,亏她刚才还为了要跟仲蘅说什么而折腾了半天。这下好了,根本没对象,叫她说些什么?真是可笑哪。
她忽然觉得一股委屈而气恼的感觉席卷了她,她只不过是迟到了而已,毕竟还是来了,他要她怎样嘛,等久一点都不行?也不想想那回她在饭店里等他几个小时?!
或者,他根本就连来都没来过?
这念头一晃进洛湄脑里,她就快忍受不了了。是的,他有可能根本就没来赴约,是她傻傻的,还想着要给他俩机会,所以她犹豫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来了。
她到底在这干嘛呢?
洛湄火大不已,赌气的骑上机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跟仲蘅,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第十章
冬日的台北,虽然没冷到下雪,却也有它的寒度,尤其是飘着绵绵细雨的时候,更像是要寒到人的心里头去。
仲蘅的车暂停在八德路上,他走下车来,像在等人,东晃晃西晃晃,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台北市社教馆前所贴的演出海报上,就那样一动也不动了。
“嗨!”杨禀君窈窕的身影从对街向仲蘅跑来,那是她工作的地点。“等我很久了?”
仲蘅依依不舍的把眼光移了回来。“喔,还好。”
他们正准备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而这个朋友仲蘅、禀君都认识,仲蘅实在找不出不一起出席的理由,于是就开车过来,接了禀君再一块去,没想到那么巧……。
“你在看什么?”禀君好奇的也把头凑过去看,只见那张海报上写着:
新编舞台歌仔戏——白蛇
台南宝陵湘歌仔戏团
禀君眨眨眼,那照片上穿着古装的人不就是简洛湄?而且演出时间就是今天晚上,怪不得仲蘅会看得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禀君微微一笑,心里的波动并不表现在脸上,开玩笑说:“你想看呀?那我们去买票好了。”
“我也看不懂。”仲蘅遮掩似的笑笑。“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禀君盯了他一眼,也不鼓励也不拒绝,只是笑笑的把手主动放进他的臂弯里,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然而忽然之间,她感觉身旁的人震动了一下,前方传来了两个女孩讲话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
“再过几个小时就开场了,你还敢跑出来逛,回去铁定又要挨你妈骂的啦!”
“急什么嘛!我化妆穿衣服迅速得很。这几天排戏排得那么累,让我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不行吗?”
仲蘅的血液循环加快,心跳也加速了。他的脚步停住了,那两个聊天的女孩,终于发现自己眼前的身影,抬起了头来。
洛湄和岚枫都愣住了,以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仲蘅和禀君。台北这么大,为什么他们会在街上遇见?
“好……好久不见。”两边怔了半天,终于是仲蘅先开口,他的声音竟有些嘶哑。
“嗯,满久了。”洛湄被动的回话,觉得自己钝钝的,但她水漾般的眸子中却无法遮掩,迅速盈满了深深的感情,除了关怀,还有一点……嫉妒。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是杨禀君?他们还那么亲热的手挽着手。洛湄一下子又悲哀起来,唉——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仲蘅当然有理由跟杨禀君在一起,她罗嗦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心里为什么一阵酸疼……。
“恭喜你,终于到台北的剧场来演出了。”
仲蘅的声音把洛湄从无边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恍惚的笑笑,点了点头。
仲蘅紧盯着她,心里波涛汹涌,可是当着岚枫和禀君的面,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是站在那儿,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洛湄。
“恭喜你,祝你今天演出顺利。”还是禀君打破了这层尴尬,主动向洛湄伸出手去。
洛湄被动的伸出手去跟禀君握了一握。
禀君的出现让她倍受刺激,她那该死的自尊又出现了,逼使她昂起了头来回道:“谢谢。不好意思,我们要回剧场去准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