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瞅著他。
被她万般可怜的模样给激起了火气,他愤怒的咆哮道:「你有没有地方去都跟我没关系,我只要你滚出我的地方,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发完脾气,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
「求你不要赶我走!」她苦苦哀求道:「我会很规矩听话、很安分,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真的!」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让邵尔涛竟无端想起离美那天,她不顾一切冒雨而来的模样——
在心底翻腾汹涌的情绪是什么,他不知道,却隐约警觉到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警讯。
他早就知道,只要跟雪初蕾扯上关系,就再也摆脱不掉她,而他痛恨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的盯著她仿佛有一世纪之久,久得让雪初蕾几乎勇气全失,想拎著行李自动消失在他面前。
但终於,他的唇微微开启,以淡漠的语气道:
「你要住就住,但休想我会照顾你!」丢下这句话,邵尔涛便扭头上楼。
孤伶伶的站在客厅里,雪初蕾脸上没了笑,只有墙边的落地摆钟,低沉的钟声衬著她的落寞。
她不要他的照顾,她只要他——爱她!
雪初蕾在心底呐喊著,但邵尔涛从不曾明白她的心,只想把她排拒得远远的,最好远离他的生活。
她虽然粗枝大叶,但他好像忽略了,她的心也会受伤。
她看得出,他很不欢迎自己。从小时候就是如此,像在玩躲迷藏似的,她找,他就躲。
她委屈得鼻头泛起一阵酸,几乎想打退堂鼓回美国去。
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反问她:雪初蕾,难道这就是你对邵尔涛的爱?区区一句话就让你打了退堂鼓?
不,这十四年来,时间、空间的阻隔,都没能改变她对他的感情,一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她几乎是打从懂事开始就喜欢他了,她不会放弃也不会退缩,除非邵尔涛亲口告诉她——他不爱她。
勇敢朝自己绽起鼓舞的一笑,她吃力的提起沉重行李,上楼替自己找房间。
经过楼梯边那扇紧闭的门扉,她不由得驻足。
她所深爱的男人就在里面,他曾经是她生命中的太阳,活力的泉源,快乐的起点——
她为他等待了几乎有一辈子之久,为了他,她绝对会坚持到底,直到他愿意为她打开这扇门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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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蕾总算是如愿住了下来,但是,情况却完全不是她当初所料想的那样。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邵尔涛根本不理她,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每天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少得快让她以为,自己才是这栋屋子的主人。
为了等到他,她还故意配合他的时间早起晚睡,就为了跟他说上几句话,但几次之後,她发现自己只是在自讨没趣。
邵尔涛不是勉强回了两句话就匆匆闪人,要不就是乾脆不理她,脸上仿佛就写著「生人勿近」。她虽然憋得痛苦,还是按捺下来不敢贸然硬闯地雷区,免得把他惹恼了,被他给轰出门。
在家闷得发慌,她实在很想出门四处逛逛,但她已经有十四年不曾回台湾了,这些年来台湾的变化又太大,密密麻麻的街道,跟满街乱窜的机车,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忍不住担心一出了门,就找不到回来的路。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不够迷人,邵尔涛才会不肯多看她一眼。
於是,她更加卖力的打扮自己,努力表现出最端庄优雅的一面,说话不敢张大嘴、走一步路要分成两步走,笑的时候还要掩嘴浅笑。
她是个好学生,在礼仪学校所学到的一切,全都用上场了,从小到大这最好的一面,她毫无保留给了邵尔涛,就希望哪一天他能正视自己。
但是,除了冷冷的一瞥,他几乎不会再多看她第二眼,好像她这些举动只是多余。
坐在沙发上,雪初蕾丧气的摊成大字形,看了眼墙边的大摆钟——三点二十一分,漫长的一天才过了一半。
但下一刻,她充满斗志的激励起自己。
别灰心,国父革命都得经历十次才能成功,眼前小小的挫折算什么?
她环视屋子四周,这间高级楼中楼公寓,摆设家具都很清爽简洁,总是维持得乾乾净净,一如邵尔涛的个性。
除了他的生活习惯好之外,每周还请人来打扫,她能做的实在有限——
不,等等——她的目光往楼上一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兴奋的笑了,随即乒乒乓乓奔上楼,不一会儿便拎著一篮衣物冲下来。
邵尔涛果然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房间不但随时整理得一丝不苟,就连待洗衣服都没有,她勉强从他的更衣间里搜出几件牺牲者,才心满意足的下楼。
她知道邵尔涛很忙,这让还能随时保持良好生活习惯的优点更显难得,能够匹配得上他的,当然也要是个贤慧能干的女人囉!
她会让他知道,自己绝对适合当个贤妻良母!
拎著那几件衬衫跟西装长裤,她冲到後阳台,边哼著歌,边将衣服全丢进洗衣机里,洗完後又丢进烘衣机,不到一个钟头已经大功告成。
拿著衣服回到他房间,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折好,整齐叠放在他的床上,雪初蕾忍不住将小脸贴在他的衬衫上,想像曾经贴在他胸口聆听心跳的感觉——
红著张小脸陶醉了好半天,她才依依不舍的步出房间。
等晚上他回来看到她所做的,一定会改变对她的观感的!
好不容易,就在周公频频向她招手之际,邵尔涛终於回来了。
「你回来啦!」她有些紧张不安的朝他笑了笑。
邵尔涛扫她一眼没有答腔,迳自提著公事包上楼去了。
待在楼下,雪初蕾紧张的绕来绕去,兴奋不安的等他下楼,用一种全新而惊奇的目光看她——
「雪、初、蕾!」
果然,楼上立刻传来他「惊喜」的叫声。
虽然声音听来显得有些紧绷,不过相信他肯定是意外到不行——雪初蕾开心的相i。
她火速奔上楼,准备去领他的夸奖。
「是你动过我的衣服?」一进门,只见他脸色怪异的站在床边。
「我看你很忙就随手替你洗一洗啦,你不用跟我客气,这没什么!」她还不明就里,大方的摆摆手。
「谁叫你动我的东西?你不知道这种质料的衣服一定要送乾洗,也绝对不能烘吗?」他不客气的吼声差点震聋她半边耳朵。
「我——我只是好意——」
「谢谢你的好意,这些衣服全完蛋了。」他就知道,雪初蕾这个人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抱歉的看著那堆衣服。
「这就是你的方式?总是强迫别人接收你的好意?从不问别人需不需要?」
看著那扇在面前遽然甩上的门,雪初蕾知道,她又搞砸了!
第八章
「初蕾,怎么了?一个早上听你叹气叹个不停,发生了什么事?」
看著沙发上那个垂头丧气的小人儿,唐海优关心的问道。
「海优,我——」
雪初蕾看著面前一脸关心的唐海优,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唐海优是个很亲切、很好相处的人,知道她在台湾没有什么朋友,还特地邀她来玩,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她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原本邵尔涛就对她爱理不理了,这下更是把她当作隐形人,见了面连声招呼也不打,跟遇见仇家没什么两样。
「唉——」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不懂,爱一个人怎么会那么难?
「你喜欢尔涛对不对?」唐海优审视她半晌,突然问道。
雪初蕾大惊失色的抬起头——怎么每个人都知道?
「光从你看尔涛的眼神,任谁也看得出你喜欢他。」毕竟她也是过来人啊!
是吗?可偏偏就只有邵尔涛一个人不知道,也从不曾感受到她的用心与深情。
雪初蕾郁郁寡欢的低著头,好半晌才闷闷吐出一句。
「可是他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好像也始终换不到他的一个善意微笑。
「男人啊不能光凭态度去评断,尤其是邵家人,这我最清楚了!」她可也是经验丰富呢。
「是吗?」雪初蕾还是郁闷得眉头打成了两个结。
「别想了。」唐海优安慰的拍拍她,轻松的说道:「我做了南瓜煎饼,来尝尝看。」
「嗯。」雪初蕾点点头,回她一抹微笑。
来到临窗的餐桌边,一盘煎得金黄柔软的南瓜饼看起来格外可口,雪初蕾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块,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呕——」
入口的油味,让雪初蕾突如其来的觉得反胃,立刻乾呕了起来。
「初蕾,你怎么了啦?不好吃吗?」唐海优紧张的帮她拍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