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庄主,奴家受不了了……啊,啊!”那淫荡尖叫的声音,竟是如此不堪入耳。
整座绣帐不停晃动,颤颤微微,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又是……另一种折磨吗?
胸口瞬间气血翻涌,双手一颤,盘子应声落地,发出“铛”地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精美的糕点四处飞溅,顿时面目全非。
“进来前不会敲门吗?没有规矩的贱人!”凌厉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暗,一具高大的身影遮住光线,不敢抬头,怕看到那张夜夜令她呕血的脸庞。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恰恰是他那健美赤裸的胸膛。
“对不起。”她蹲下身子,捡起碎片,心慌意乱之下,纤纤细指顿时被锋利的碎片边缘划出数道血痕。
“我在对你说话,看着我!”强势的声音,伴随着强势的力量,身子猛地被拉起,正对上那双深沉得兴不起任何波澜的双眼,视线的余光,绕过那俊冽的眉宇,缓缓看到,绣帐撩开,伸出一双女子的白葱玉手,一位娇艳的美人衣衫不整,满脸潮红地朝外张望。
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在心中碎裂开来,那碎片,霎时化为无数利刀,一把一把,刺在心口上。
果然……是另一种折磨!
喉咙一甜,又是一口血呕出唇瓣,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刺入骨髓的痛楚。
“伤心了?嫉妒了?”他狠绝而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唇瓣吐出冰冷入骨的话语。,“滋味不好受吧,嗯?”
“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莫馨言含泪看着他,胸口又是一阵揪痛。
“杀了你?”他冷笑。“不,我要慢慢折磨你,好好享用你。”
“你这个魔鬼!”她头声指责他。
“不要不识趣!”他道:“你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只要你能绝情绝爱,伤情丸根本对你起不了半点作用。不过……”
他以单指挑起她的下颌,深深看人那张美丽清瘦的脸庞,黑眸中充满无比笃定的残忍。“恐怕你对我用情已深,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了吧。”
“我没有!”她猛地转过脸,避开他的手指。
“没有?”虽轻微却明显不屈服的倔强声音,毫无来由地引发他的勃然大怒。如疾风般,他一把攫她入怀,紧紧地固住,深深看着那双无比清纯无辜的盈盈大眼,道:“需要我再次证明吗?”
说罢,便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自紧紧纠缠的唇舌间荡漾开来,刺激得这个肆虐的强吻温度不断上升。本已虚弱的身躯承受不了如此猛列的冲击,不过微微挣扎一下,便迷失在他炽烈强势的唇舌中。
心、魂、神、魄……都无力再抗。
根本……无力再抗。
第七章
“你放开我姐姐!”略显童稚的怒喝在耳边响起,莫馨言一惊,拉回溃不成军的理智。
“莫炫?你怎么在这里?”她失声惊呼。
一身小厮打扮的莫炫已不知何时突然冲进来,清秀的脸上燃烧着与十二岁的年龄不相符合的怒火,手持一把柴刀,猛地朝江凌劈去。
“不!”她尖声叫道,却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以卵击石般地冲向江凌。
果然,只见江凌伸指一弹,柴刀便应声落地,莫炫痛呼一声,捂住右腕,脚跟一软,被浑厚的内力震倒在地。
“小炫!”她连忙扑过去,吓得六神无主。“你没事吗?”
莫炫右腕处已是一片红肿。
“好个死小子,竟敢跑到庄主房里撒野!”此时庄内总管才匆匆跑来,一见仍然赤裸上身的江凌、莫馨言和另一名女子,还有房内的一片凌乱,顿时心虚地低下头。
江凌走回床边,张开双手,任由那女子替自己穿上外衫,深沉的眼中一片沉寂,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她什么。
“庄主息怒,都是属下管教不严,才让这小子有机可乘,属下一定会好好教训那小子的。”总管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江凌的脸色。完了,这个新庄主不说话时比说话更加可怕上千倍。
“连马圈的小厮都看不好,你这个总管,当得还真好。”江凌在椅子上坐下,不疾不徐地说道。
总管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请庄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会好好教训那小子的,让他下次再也不敢了。”“刑总管,爹爹在的时候,他也待你不薄,你怎么忍心这么落井下石?”莫馨言扶起莫炫,悲愤地说道。
刑总管心虚地躲避着她的眼光,道:“属下只知惟庄主马首是瞻,庄主体恤下人,宽仁以待,且不计较我们这些下人的过去,属下只知效忠这样的庄主。”
果然不愧为二十年的老总管,几句话说得如此圆滑,莫馨言悲愤的看着他,却也知树倒猢狲散,这里早已不是以前的铁箭山庄了,只能暗暗含悲饮泣。
“说得好!”江凌微微点头道:“果然是跟过莫展雄二十年的老管家,跟一帮不知审时度势的笨蛋就是不一样。连出卖自己的主人,也冠冕堂皇得很。你起来吧。”
刑总管嘿嘿应和笑着站起来,枯黄的老脸仍因刚才尖锐的话而显出一丝尴尬之色。本以为危机早已过去,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一下令他僵立在地。
“从今天起,你就给我滚出寒碧山庄,别让我在洛阳城内再见到你这张脸。”
江凌如雕塑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心里,却有着无限的厌恶与鄙夷。他这一生,最恨的便是别人的出卖与背叛,早就想好好整冶一下这个家伙,现在正好因这件事逮到了个机会,他怎么还会错过?
“庄主……”刑总管吃惊地合不拢嘴,犹自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叫你滚出去,没有听见?”黑眸泛起一道寒光。“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莫馨言与莫炫吃惊地看着刑总管垮着脸、佝偻着身子走出去,尤其是莫馨言,不禁愣愣地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不明白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凌一挥手,让那女子出去。缓缓起身,走到莫馨言面前。“你说,我该怎么惩治他?”他的眼光,转到一边的莫炫身上。
莫馨言连忙拼命抱住弟弟,仿佛怕他会被抢走似地,哀求道:“我求求你,他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求你放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出哀求的字眼。
“哦?”他冷笑。“谁会那么笨,放过自己的杀父仇人,不怕变成第二个莫展雄?”
“我保证他下次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她哀求道,向莫炫说:“小炫,快向庄主陪罪。”
谁知莫炫年少气盛,只是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初生之犊。”江凌淡淡道。
“要嘛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莫炫怒目瞪视他。
“有意思。”一丝冷笑自江凌唇边浮现。
莫馨言见那愈发阴冷的表情,情知不妙,再求也没有用,不禁抢前一步,拦在莫炫面前,凛然道:“你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我。”
“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吗?”江凌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你中毒已深,不久便会毒发身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有种的就不要欺负我姐姐!”莫炫年纪虽小,但聪明懂事,说话口吻比起大人来,亦毫不逊色。
“哦?”江凌突然邪肆一笑,一伸手将莫馨言揽入怀中,猛地吻上她的唇,再放开时,她的嘴唇已经微微红肿。
莫馨言羞愤难言地看着他,知道他的目的便是在自己的弟弟面前狠狠打击她。
“你以为替你姐姐出头,便有男子气概?你任性,冲动,受苦的却是你姐姐。”江凌冷冷道。
“你……”莫炫狠狠地握紧拳头,却被他强势而凌厉的目光所震慑,不敢再有半点举动。
“恨我?”他问。
莫炫点点头。
“想报仇?”他再问。
莫炫再次点点头,是的,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一定会!
“很好。”江凌居然很满意地点点头。“知道这是一条什么路吗?”
“什么路?”莫炫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一条不归路。”江凌缓缓道:“从此以后,在你的心里,只能看见两个字——复仇。你会睡不好觉,因为每夜被噩梦惊醒,走在街上永远是神经紧张,因为害怕你的仇家追杀;吃不好饭,因为担心有人下毒,不能有任何朋友,因为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敌人。每天除了练剑,还是练剑,练到恶心呕吐,吐完之后,你还得练。不能把自己当人,必须训练自己像牛一样吃苦,像马一样耐劳,像鹰一样警觉,必要的时候,还要像骆驼一样反刍。等这样过个八年、十年之后,也许你会有资格来和我较量一番。”
他深深看着莫炫那稚嫩的双眼,道:“然后,也许你的剑已经够快插入我胸膛,在那一刻,你会感到非常痛快。不过一旦我死了,你就会感到极度空虚、极度孤独。因为你的人生目标已经达成,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然后你总算能睁眼看看周围的世界,却发觉一切都是那么无聊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