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曦洁拼命摇头,在他冷漠的黑眸中,看见自己的泪,一滴又一滴。
“还想狡辨!”于寒厉声道:“刚才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跟你的买主接头?”
“我去医院了!”曦洁不禁脱口而出。
“医院?你生病了吗?”于寒明显不相信地盯着她。
“只是……感冒。”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又怎能告诉他去医院的真正目的?他对她的误会,实在大深!偏偏她又百口莫辩!
“一个感冒竟会在医院从早泡到晚,你这个借口未免太烂!你以为我会相信?”于寒加重了手劲。“难怪你总是在我的书房进进出出,恐怕就是在那个时间偷的资料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眼睛底下搞鬼。”
“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是吗?”强抑着双手与下颔处的剧痛,她露出一个凄楚而虚弱的微笑。
于寒一怔,这个笑容如此凄楚美丽,看来几乎万念俱灰,他的心口没由来的微微一痛。
“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缓缓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已身处悬崖,无路可退。前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荆棘丛生,人生,竟是这样的举步维艰!
累了!真的累了!快点结束吧!这种非人的折磨,怀疑的猜忌,无情的伤害!如果要惩罚,那就快点来吧,再怎么样的惩罚都无所谓,再怎样的惩罚都比不上他不爱她这个事实更令她伤痛!
既然迟早一天要离开,不如就趁此做个了结吧!
果然,他眼中刹那迸射的寒光几乎要冻结她的灵魂,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数道指痕,几乎与此同时,眼前一黑,她完完全全地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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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样?”卧房内,于寒眉头深锁,问章宇道,业已昏迷不醒的曦洁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已经快和雪白的床单融为一色,那接近死亡的颜色,白得如此惊心怵目,白得他心头一阵揪痛!
他不该打她的!当她昏倒在他怀里,他就已经后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向冷漠沉静的内心,竟会因她一个小小的欺骗而掀起轩然大波,怒火瞬间高涨,吞噬了一切,包括他的理智与清醒。
他怎么会这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自从父亲死后,这种情形几乎已经绝迹,但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佣,竟然能让他的情绪失控至此!
章宇收起听诊器,脸色凝重地盯着于寒,缓缓道:“她怀孕了!”
什么!于寒一把揪住章宇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撒谎!”
章宇毫无惧色,静静道看着他道:“她已有将近一个月身孕,你做了自己最清楚。”
于寒缓缓松开他,脚步不稳地走到玻璃窗前,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胸膛微微起伏,半晌不语。
“难怪今天早上我在医院看见她,原来她是去验孕。”章宇道。
“你今天在医院看到她了?”于寒猛然抬头,问道。
“是啊,她没跟你说吗?”章宇奇道。
于寒摇摇头,原来刚才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去医院!
“你打算怎么办?”章宇道。
长久的沉默,于寒终于缓缓说道:“我非常讨厌小孩。”低沉的声音微震着玻璃,出现了一丝颤音。“我最痛恨那些为人父母的,将孩子生下却根本不负任何教养责任。我这一生都不想要孩子,因为我不想带他们到这个世上受苦。”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他害怕,害怕成为一个父亲,更害怕成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在他那孤绝冷漠的血液里,其实流动着深深的自卑,在经过那样一个童年之后,他不自信自己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害怕失败,所以宁可选择放弃!
章宇看着他,道:“可是她已经有了,难道你忍心去扼杀一个无辜的生命?更何况连瞎子都看得出,她的眼里只有你。女人的心是很柔软的,尤其在她们爱上了一个人之后。可是你呢,却这样残忍地伤害她,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被你伤透,到时候你想再嬴得她的心,就不可能了。”
“是她先背叛了我。”于寒喃喃道。
“她为什么要背叛你?你有没有试过听听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哪怕就这么一次?对于像她这样清纯的女孩子,却会做出那样的事来,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问她,还是你根本没有试着去了解,就已经对她下了结论。就像你对所有女人下的结论一样,认为她们都不是好东西?”章宇痛心地看着于寒。
“女人本来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于寒一字一字道。
“你太偏激了,”章宇皱紧眉头。“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过去,非得让身边的每个人都这么痛苦?”
“别逼我。”于寒疲惫地说道。
“没有任何人逼你,是你自己逼自己。”章宇沈痛地说道:“你父母对你造成了伤害,你却反过来伤害她,这公平吗?于寒,别让你以前的阴影,毁了这一生的幸福。”
突然,清脆的手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于寒匆匆接起,对了两句话后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他转向对章宇道:“公司有事,我必须去一趟。”
“我也正好要去上班。那她?”
“我会让王伯照看她的。”说罢两人一起往门外走去,直到关上房内那一刻,两人都没发觉原以为一直昏迷不醒的曦洁,竟突然自眼角泌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转瞬溶入雪白的被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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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大厦内总裁办公室
推门房门,一眼便看见欧阳冉懒洋洋地翘着腿坐在椅子中,看见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嗨,来得真快呀!”
“少废话,这么急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于寒坐到椅子上。
“让你看一样东西。”欧阳冉一按遥控器,自动窗帘徐徐拉上,室内一片黑暗,接着电视萤幕突然亮起,图像起初一片模糊,但后来渐渐清晰,光线极暗。
于寒心里一紧,这是摄影机中偷录下的,该是记录了技术部失窃的全部过程,自从第一次程式被窃后技术部便装上了针孔摄影机,纵使再高明的小偷,料也难逃其踪。
画面中一个身材矮小纤细的女子在办公室内偷偷摸摸地东找西找,然后又打开电脑,黑暗中萤光一闪,照出那女子的容貌,那是一张十分普通,毫无特色的五官。
“不是她?”于寒脱口而出。
“你以为会是谁?”欧阳冉关上电视,拉开窗帘,室内一片明亮。“曦洁?那个被你弄到家里做牛做马的佣人?”
“难道……”于寒迟疑地说出心中的疑虑。
“她是无辜的。”欧阳冉以斩铁截铁的语气证实他心中的疑问。他从桌上拿出一叠文件,道:“画面上那个女孩,叫赵艳容,是技术一组的员工,与曦洁几乎同时进公司。第一次程式被窃时,她是当天第二个晚离开公司的人,曦洁是最后一个。”
“有什么问题?”于寒沉吟道。
“问题可大了。如果不是第二次被窃,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我去查了查她的背景,她有一个同居男友,两人马上就要结婚,急需用钱,偏偏他们薪水都不高,手头十分拮据。但是最近她的经济情况突然开始好转,俨然一副阔太太的样子。这次被抓后我曾找她谈过,起初她还想把责任都推给曦洁,说是她在背后策划这一切,但事实上,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干的。”
“如果不是曦洁做的,那她为什么要亲口承认?”于寒不置信地看着欧阳冉。
“曦洁和赵艳容,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而且,她们是同一所孤儿院的孤儿,感情非同一般。”“她是孤儿?”于寒心里一沉,她竟然是个孤儿,可从来都没见她提过!
“我猜可能是为了维护好友,所以她承担下所有的罪名,真是无辜的羔羊啊。”欧阳冉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寒。“偏偏又碰上你这座无情无义、根本不懂怜香惜玉的大冰山,也活该她倒霉。”
“她是无辜的。”于寒喃喃道,深深吸一口气,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似的难以呼吸。他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为什么要背叛你?
——你有没有试着听过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还是一开始就对她下了定论?
章宇的话此刻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耳边,如针般刺着他的内心,于寒暗暗握紧拳头。
“嘿!你该不会爱上她了吧?”欧阳冉维持着一贯的笑容,静静看着他从未流露出的脆弱表情。认识了他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的寒冰渐渐消融。
于寒站起身来,涩声道:“我去找她。”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祝你好运。”还是那一脸灿烂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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