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难过。」上官沅摇摇头,起身推开了房里的窗子,一阵冷风迎面吹入,带着几点细雪,拂上了她的脸。
她并不是为了风玄的回答而闷闷不乐,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乱了,理不清是怎么回事……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困住了她……望向窗外的玫瑰园,理所当然不见来时的红艳与碧绿,只有洁白的雪覆盖了整个园地。
她知道,等雪融了,春天来了,紧接着夏天、秋天,这个玫瑰园会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但她看得到吗?顶多再过半个月,她就必须离开镇南王府了……她终究是要回家的。
回家……她好久没想家了。从帮风玄做饭开始,她就不曾想起位在金陵的家,甚至忘了自己到长安的目的。
她是来陪三舅过年的,可是再没两天就过年了,她人却还在镇南王府。虽说因为叛乱的关系,这个年关没什么过年的感觉,但她毕竟得去告诉哥哥,说她要去找三舅,要陪三舅过年,可是她居然不想……为什么?
思绪越来越乱了,她却理不出个头绪,或许是她不敢深想的缘故。
蓦地,她的脑海浮现三舅和小漓的话语……你喜欢他,是也不是?
沅姐姐,你真的不喜欢哥哥吗?
她的双手紧紧揪着衣颔,猛地摇头。
曾经她大声跟他们说不是,可现在呢?她只能对自己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好烦呀!
「沅姐姐?」
耳边传来风净漓担忧的呼唤,上官沅倏地回过神。
「我没事。」她轻轻叹了口气,关上窗。
「沅姐姐,你别叹气。等我忙完了晴姐姐的事,一定帮你!」风净漓一脸坚决地说着。
上官沅听到熟悉的名字,心思暂时被转移,好奇地问道:「晴姐姐怎为了?」她记得晴姐姐是小漓带回来教女红的师傅,可是前几天随小漓进宫之后,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就一直留在皇官里了。
「有人要拆散晴姐姐和炜哥哥,所以我要帮他们。」
「哥哥是谁?」
「是我的堂哥风玄炜。」
「你是说,你堂哥和晴姐姐是恋人,可是有人要拆散他们,是谁呀?」
风净漓撇撇嘴,表情有些不满,「还不就是皇上!」
「皇上?」上官沅秀眉微蹙,有些担心地问道:「既然是皇上要拆散他们,你真有办法帮忙吗?」
「当然有呀!」风净漓昂起下巴,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
「怎么帮?」
「嘿嘿,我跟你说喔……」风净漓附在上官沅耳边,悄声道:「刚刚我不是说皇上要立后吗?其实呀,那是假的,是我故意散布的谣言。」
「假的?!」上官沅惊呼,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嘘……」风净漓连忙比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解释,「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上竟然硬要塞个名门千金给炜哥哥,那我就把这个名门千金塞还给他!」
「有用吗?」
「绝对有用!」
「万一东窗事发,你会被处罚的!」
「才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虽然风净漓自信满满,可是上官沅却很怀疑。真的不会有人知道吗?
望见上官沅怀疑的眼神,风净漓嘟嘴道:「不说这个了,反正你相信我,等这件事了结,我一定帮你追求哥哥!」
追求?!上官沅羞红了脸,有些恼火地瞪着风净漓。
然而这一次,她并未出声反驳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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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如上官沅所料,风净漓散布谣言的事被皇上知晓了,虽然皇上并未降旨惩罚她,但是风玄却将风净漓禁足,并罚她抄书。
上官沅几度?她求情,但是都没有用,直到楼羿堂来接她回金陵。
镇南王府外,上官沅离情依依。
她站在楼羿堂身边不舍地望着风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感受既苦又涩。她不想离开,不想在没弄清心意前就离开,不想……「保重,恕不远送了。」风玄对楼羿堂拱手致意,举止疏淡有礼。然而,望向上官沅时,他眼底多了分温柔和不舍。
他其实很想留下上官沅,但他有什么理由和借口留住她?
金陵和长安相距千里,她回金陵之后,只怕很难再到长安来,若有缘再见,或许她已众人妻……思及此,他的笑容虽然不变,心情却莫名地沉重起来。
上官沅不知他的心思,故意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装出疑惑的模样,「哥哥,小漓呢?怎么没看见她?」其实这只是借口,她根本不想离开长安,不想离开他,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她被我禁足,不能前来送行。」望着她眸中隐约闪动的泪光,风玄的心隐隐泛疼。
「真的不行吗?只是来送个朋友啊!」上官沅忍不住又替风净漓求情。原以为哥哥很快会消气,处罚就会不了了之,谁知他竟如此坚持。
以为她是为了妹妹的缘故而难忍别情,他微微弯身,双掌贴在她的粉颊上,柔声道:「沅儿,我知道你和小漓交情好,想?
她求情,不过她犯了错就该受罚。如果你想她,过些日子可以再来玩,我会敞开大门等你。」
他的话让她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哥哥靠得这般近,近得让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惹得她一阵晕眩,半句话都接不下去。
「啊……嗯……」她红着脸嗫嚅道。
风玄收回手,眷恋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朝楼羿堂拱手?
礼,淡淡地道:「请。」他手一挥,王府的仆役立刻打开马车的门,恭恭敬敬地请他们上车。
楼羿堂回了礼后,率先上车。
「我……」上官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双美目直望着风玄,眼里净是不舍之情,她一脚踏上了马车,却迟迟不坐进去。
风玄轻轻拉起她的手,由衷地道:「如果不想走,你可以留下来。」明知不该,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红着脸抽回手,上官沅轻摇螓首,默默地上车坐好,有一种难言的烦闷逐渐在她的心湖扩散开来。
风玄掩饰心中的失落,朝她挥了挥手,又向楼羿堂说了几句致谢的话,才命人策马,站在门目送他们离去。
马车移动后,上官沅忍不住掀起窗幔,探出头努力地往回瞧,看着风玄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在一个转弯时消失了踪影。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潜藏在心底的感情是什么。
第六章
建武元年暮春三月,金陵正是百花齐放、绿烟红雾、?鸟齐呜的大好时节,南风轻拂,空气中杂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面对着大好春光,上官沅却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发呆。
算算,她回到金陵来也有个把月了。这些日子里,她总是胸口郁闷,不大舒服,不论去那里都提不起劲。可是,只要一想到哥哥,胸口的发闷就会减轻很多。
现在是暮春,王府花园的花应该开得很漂亮了吧?去的时候是冬天,花园里空荡荡的,好寂寞;只是,哥哥大概也没空去看吧。听小漓说,他有时候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甚至没时间理她。
少女的心思,不知不觉的转到远方的人儿身上。
记得住在王府的时候,白天总见不到哥哥;那一阵子,他正忙,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能见着他。有几个晚上,她睡不着,就跟着他练剑;他使剑的姿势真是好看,挑点刺砍,银光闪动,每招每式都充满劲道,令她目眩神迷。他总是对她微微笑着,虽然第一次见面时人有点凶,不过那也是因为自己胡乱去跟踪他的关系。
想起了风玄的笑容,上官沅对着虚空露出了傻笑,双颊飞上了两朵彤云。
站在角落观察女儿情况的楼意莲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嗯哼,小丫头居然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傻笑,看来事情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难怪三弟会在每月一封的书信中,特别叮嘱她要记得点醒沅儿,不然会错过一桩好姻缘。
好姻缘吗?她倒觉得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没错,那个叫风玄的小子人品不错,相貌可以,问题是她不喜欢他的身份……如果只是镇南王世子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风帮的帮主!
她可不想为了枭帮的利益而牺牲爱女的幸福。再说,侯门深似海,如果沅儿嫁进去,生性不拘小节、单纯的她恐怕会吃不少苦头,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如果对方是个平凡一点的男人,那该多好……楼意莲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叹气,却惊醒了沉醉在美梦中的少女。
「娘!」上官沅急急忙忙站起,「您怎么来了?」
「这儿是我家,我有什么地方不能到?」楼意莲撇撇嘴,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着较自己艳丽三分的母亲,上官沅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娘,您还在坐月子啊,不能随便出来乱逛的。」
「唷,你还记得关心我啊,我还以为你思春不知思到哪里去了。」楼意莲拉着女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