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她仍未忘记初见夜昙时,那种仿佛在现实触碰到自己镜中水里的影,虽然摸得到却好似随时会消散,既真实而又虚幻的感觉……
出生上的共同点,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深厚地联系起两个从未交集的心灵。她俩没一会儿就打成一片,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她曾怀疑,其实夜昙和她是真正的双胞胎,由于某些因素被分开抚养……
“咚!”一颗小石子落人池中,打断她的沉思。
“只会对着水面发呆,就不会到苗疆找我!”
熟悉的娇嫩嗓音掺杂着浓浓的怨怼,皇甫暄蓦然回头,唇角淡笑绽放成灿烂的笑靥。
她匆匆跳下树干,顾不得一旁的鞋袜,赤脚踩上草地,一把抱住来人,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间,“真的是你……”
“真的还假的呀?这么想我……”谷夜昙在她耳畔吹气,双手悄悄地下移到她的纤腰间。
皇甫暄身子一颤,按住腰旁不规矩的小手,没好气地瞪着充满恶作剧表情的小脸,“真胡来!”
“我本来就爱玩爱闹,你该比谁都清楚。”谷夜昙坏心眼地斜斜扬高了唇角,挣脱压制,变本加厉地搔她的腰,怕痒的皇甫暄只有闪躲的份。
两人玩着闹着,最后双双滚到草地上。
“真的想我?”谷夜昙枕上皇甫暄的大腿,伸手捧住她的脸,仔细地端详着,在这段半长不短的日子里,她的气息变了……向来少现情绪总让人觉得冷硬的脸庞放柔了,眉宇间染了一层淡淡的娇媚……她自己一定都没察觉吧!
“抱歉,被一堆烦人的事绊住了,一整年都抽不出空……”皇甫暄歉然地撩开她额上散乱的青丝,略一犹豫,又道:“我被立为皇后了。”下意识的逃避,使她一直拖延;现在说了实在是不得以,她进长安时可能已略有耳闻,迟早会问起。
“知道。”谷夜昙眨眨眼,调侃道:“一进城门便有人对我这未来的皇后娘娘打躬作揖呢!”被绑架、跟魏应行合作当然不能说。
“那种虚伪的尊荣我一点都不希罕。”皇甫暄轻哼了声。
‘你见过皇上了吗?”
“没有。”回答得利落,像是要撇清关系。
若照魏应行的说法看来,暄和风玄烺应该颇有来往,为何她却说没有?难道风玄烺隐藏真实身份去接近她?如果如此,那只要找机会揭穿风玄烺的身份,一定能引发她的反感。
掩去心中想法,谷夜昙好奇地问道:“皇上做了什么?”她几乎不曾将好恶表现得这么明显。
皇甫暄撇撇嘴,道出过去一年来受尽的不清静。
难得听见她唠叨抱怨,谷夜昙不由得捧腹大笑。
“连你都笑我。”皇甫暄点点她的俏鼻。
“难得听你发牢骚嘛。”谷夜昙坐起,撒娇地环着她的肩,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问,“暄,你……有没有心上人?”
皇甫暄略有不自在,目光飘向别处,沉默不语。
“告诉人家嘛,我又不会笑你。”谷夜昙转过她的脸,要她正视着她。
“没……”粉嫩的颊悄悄地漫开一抹淡红,皇甫暄握住她的双手,温声安抚她的不满,“要真有,我不会瞒着你的……”
她并非故意隐瞒,只是再过一阵子吧……等她确知了郎焰君的真意,等她能够确定和他之间的牵系牢固得……即使圣旨也无法打破……
那时,她一定会说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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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了?”看着魏应行阴沉的神情,清扬的语音添人几许嘲讽,“我说表叔呀,你连捉个女人都做不到吗?
喷!看来你老了,不行了!”
“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魏应行瞪着坐在一旁的紫衣青年,将误擒谷夜昙之事说出,但省略了自己中毒的那段。然后,冷冷地下结论:“那女子精于下毒,算起来,我们是多了一个帮手,有益无害。”
“有益无害?”紫衣青年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地斜脱魏应行,“你忘了我们的目的是要让风玄烺死在情人手中,心碎伤痛之后才让他死去吗?若只是要杀风玄烺,难道我自己做不到吗?要下毒。难道绝命医邪不如二名乡野女子吗?”
“但那名女子与皇甫暄长得一模一样,这点才是我说的最大助益!”魏应行忍下因他的轻蔑而起的不满,漠然道:“由谷夜昙下手,与皇甫暄亲自下手并无差异,因为外表看来,她们根本是同一个人。”
“她们长得一样?”紫衣青年状似随口询问,心中却因这意外的消息而重新估量全局。谷夜昙的存在,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不错。正因如此,与其费工夫施展摄魂术,还需担心走漏消息,不如让谷夜昙下手。一旦成功,我们得利;若是失败,无凭无据,她也无法牵扯上我们。”
“你想的倒周全。”紫衣青年勾起一抹笑,不知是赞同或嘲讽。
魏应行故意忽略他的表情,双手负在身后,昂首道:“总而言之,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随你,只要不坏了大事就好。”紫衣青年漫不在乎地说着,同时起身伸了伸懒腰。
“该怎么做,我很清楚,不必你多说。”
“希望你真的清楚。”
他挑衅似的扬眉,却又在魏应行不及反应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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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风玄烺便待在御书房处理群臣的奏折。
这几日边关又传来消息,显示萨兰颇有蠢动之象,甚至可能纠合了附近的其他小国。因此昨日早朝,他下令众人针对此事提出意见,今早便收到了一堆奏折。
由于萨兰的事加上其他事项,奏折堆了有半个人那么高,使得风玄烺从晌午到黄昏还没全看完。
放下手中的奏折,他揉了揉后颈,抬头轻吁了口气,才发现天色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暗,还清楚地听到渐沥的雨声。
命人掌灯的同时,他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皇上,酉时已经过了三刻。”
“这么晚了。”
风玄烺剑眉微杨,起身步下御座,来回走了几趟,稍微舒展筋骨。
“皇上,您是否要歇息一会儿,用点晚膳?”
他回到御座,重新拿起读到一半的奏折,露出苦笑,“等朕看完李爱卿的万言书再说吧。”
说是万言书,其实何止万言……虽说李爱卿的意见向来鞭辟入里,可是引经据典太过,每次上书必定是厚厚一本,平日还无所谓,但今日奏折这么多,可就叫人有些吃不消了。
无奈地叹口气,风玄烺认命地继续看他的奏折,幸好他的奏折虽长,文采却好,不当奏折而当成文章来看倒也是不错。
两刻钟之后,风玄烺终于看完了那篇奏折。
将那份万言书摆到已看完的那叠高高的奏折上,再看看另一叠只有数寸高的奏折,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随侍的太监立刻机灵地奉上香茗,问道:“皇上,现在要传膳了吗?”
他一点头,那太监赶紧去传膳。
趁着这空档,风玄烺烺放松了身子,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累呀……前些日子不过稍微轻松了一下,老天便看不过去了,让今日的奏折暴增到惊人的程度,不过最磨人的,还是那封长得不能再长的奏折。看来他得找个时间跟李爱卿说一说,又不是在定什么规条律法,奏折不必写得经细靡遗……即便是官规,只怕都没他的奏折详细。
想到宫规,“报应”二字突然闪过他脑海。
当初他为了不想立刻迎娶皇后,刻意挑了宫里最啰唆的女官去教导皇甫暄宫廷的礼仪和规矩,还特别吩咐要说得钜细靡遗,而现在,他也尝到了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呀……想来皇甫暄更是受不了吧!
脑海中浮现皇甫暄不耐烦却又必须强忍的模样,风玄烺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唤来内侍,吩咐道:“传朕旨意,叫女官们从明天起不必再去皇甫家了。”
虽然不解皇上何以突然下旨,那名太监仍是速速领旨而去。
心念一动,风玄良又命人准备笔墨纸砚,打算画幅图送给佳人,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描绘未久,晚膳便送来了;内侍虽然催请用膳,但是他兴致方浓,没有理会。
画完之后,他吹干墨迹,小心地将画卷好,命人拿来一只长匣,把画放进匣中,然后对一名宫女吩咐道:“你立刻把画送到镇南王府,交给昭阳郡主。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她。”
她双手接过木匣,领旨而去,将出御书房门口时,恰好和一名太监擦身而过。
那太监施礼之后,禀告了夏侯应天来访的消息,风玄良随即宣他晋见。
他一进门,风玄良便笑道:“你来得正好,陪朕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