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束安整地拦在门口地板上,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踩着不似来时轻快的步伐走下阶梯,他突然对自己过度起伏的心情感到不解。
她对他的影响不小,可不费吹灰之力地牵动他的思绪,为逗弄她而快意、为想起她而欢愉、为见不着她而低迷……
回头,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地板上那束向日葵,可可的容颜在下一秒浮于脑海,他心一悸。
他该不会……
收回视线,坚定地步下楼,隐约之中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走出公寓,拢拢来克,迈开大步朝停在街角处等候的黑色轿车走去,车里其中一名保镖机敏地立刻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门等候。
正当上车之际,模糊的笑闹声飘进韦斯特耳里,他单脚踏入车里的动作停顿,下意识地回头望,竟不期然地瞧见可可的身影。
欣喜之情立即掩过低迷,他旋身欲往回走,然,她身旁的另一个人却教他硬生生地止住动作——“拖韦斯特的福,我又赚到一项丰盛晚餐。”何孟儒笑容满面地一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搭在可可的肩上.酒足饭饱好不快活。
“吃吃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用手肘顶了他一记,可可笑昨。
所幸在离乡背景、枯燥乏味的求学过程中,结识同为台湾人的何孟儒,两人互相……呃……不是啦!应该说受他照顾啦,互相陪伴,生活中也多了些乐趣,否则她可能问得早包袱款款回家去了!
“呵!我还知道,昨天有人心情不好,在醋桶里泡了一整晚,把杂志扔在地上踩,踩不够还拿来射飞棋。”他戏夸地笑讽着,瞥看她的弯弯桃花眼里故意堆满暧昧,边说边远离她。
“厚!大阿懦!你居然拐着弯取笑我!”可可咆吼,伸长了手劈出一记铁沙掌。”追向落跑的他。
“本来就是,还怕人说。暗恋就暗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不痛不痒,他自地再撩拨。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拿胶带把你的臭嘴给封起来。”哇哇大叫。阿儒这两天是吃错药,早晚都绕着这个话题转,弄得她心情乱糟糟。
“哎唷,发火啦!你想封就让你封啊!前提是你抓得到我才行!”
封得了他的嘴,封不了她的心,这一年的事实证明就是她迷上了韦斯特还不自知,身为好友的他当然不能让她继续懵懂下去啦!
“死何孟儒?等我抓到你,一定把你稀少的眉毛给黏掉,让你不能见人!”一咬牙,发狠的可可卯足了劲追,一年来沉迷高尔夫球的收获除了球技进步之外,就是体能状况变得十分良好,不一会儿就追上阿儒。
“哈哈!暴力女,好可怕!”可可一个飞扑,跳上他的背,勾住他的颈子,啪啪啪的打击声不绝于耳。
两人在回公寓的街道上笑闹着,浑然未觉这番景象全落入韦斯特眼里。
远远地冷眼旁观,他们快乐亲呢的模样令韦斯特眸色逐渐转暗,抿成一线的薄唇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有男朋友了?母亲说的室友,该不会就是她身边的男子吧?
思及此,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这发现莫名地令他不悦,在心湖翻涌的酸涩拧紧了他的心。
闷闷沉沉的窒碍感让他深深吸了口气,以迅速沉淀乍见他们亲密互动时的震荡。
窈窕淑女,有人追求根本不足为奇,他为什么要这么的反应过度,为什么心头又这么地不舒坦?!
难道……是真的?方才浮掠而过的感觉不只是一时的错觉,而是内心的真实反映?
所以说,那些偶尔想起她便会莞尔轻笑、会心情愉快的感受是源于爱意?
所以说,他一种糖能吃过十几年,含在嘴里、忆在心里,她才是真正主因?
所以说,买花的举动不是神经搭错线,而是自然而然的示爱表现?
所以说,他才会如此期待今天能见到她?
所以说……
韦斯特很讶异,原来,他平静的心在未知的情况下已被她触动;原来,他喜欢她的程度竟在不知不觉中超出自己的想象!
流窜于心头的酸涩感早被这震撼给压住,不曾想象过这种感性超越理性的混乱,也不曾想象过情绪忽上忽下的失控,这种深深为一个人所吸引的力量令他无所适从,突如其来的强烈认知也令他有些适应不良,他该好好地冷静一下才对。
“上车。”酷着一张脸,韦斯特朝静候在侧的保镖下达指令。
他是属于那种一旦决定了某事,就绝对不放弃的人,如同他达到了称霸球坛的目标。倘使,静思之后所厘出的结果依然相同,那么,无论在何时何地,他必会掳获可可的心,而方才那男人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
时序匆匆,一年多的日子转眼又过。这期间可可已完成了英国的学业。
由于骆彬南上了年纪又过于忙碌,体力大不如前,是以,她或多或少分担了些成立俱乐部的事务。
这规模庞大的球场花了两年多时间,一切从无到有,在众人齐心努力下,如今已全部完工,在所有大小事物都准备就绪之后,接下来的,便是开幕事宜了。
从三个月前预售限量创始会员证的动作,到最基本的发消息、广大宜传,曾经允诺的韦斯特也依约排出空档,要在开幕时剪彩造势,自此,开幕前的准备已进人最后阶段。
世界高球冠军莅临台湾,纯私人型态特地为球场俱乐部剪彩的消息一传开,造成了一股旋风,根本无需花钱广告,报章杂志便已如火如荼地谈论,间接提升俱乐部的知名度,许多媒体记者们无不严阵以待,暗中密集注意着最新动态。
更有成千上万的球迷为近距离目睹偶像的风采,不惜花下重资购买会员证,只为俱乐部定下了惟有创始会员方能在开幕当天参与酒会,并欣赏到韦斯特为新球场开打的特别规定。
想当然尔,这出自于可可的构想十分成功,名额五百位、所费不菲的会员证挟着球王魅力,不消几日便被抢购一空,其他动作慢些的人只能扼腕兴叹。
也因此,明白自身魅力与影响的韦斯特,很有先见之明地将行程提早了一个星期,免得被那些势必在开幕前两三天到机场守株待兔的媒体途个正着。
此刻,俱乐部副总经理正开着九人座车,载着可可前往机场迎接远道而来的韦斯特,以及他另两名随身保嫖和专任杆弟。
包装精美的向日葵静躺在身旁的座椅兀自绽放灿烂,可可望了望,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唇畔渲染开来。这是待会儿要送给韦斯特的,算是回报他一年多前在英国白跑一趟的心意。
回忆那天,在家门口看见那束花时她是相当讶异的,可惜花束并没有附上卡片表明送花者是何人,直到两天后碰上住在楼下的黑人邻居,经由她万分兴奋地形容之后,她才知道韦斯特来过。没能与他见上一面,令她十分懊恼。
当然,道谢的电话她打过,可都得再经过伯父、伯母转告,很难联络上他本人,而且也没接过他回应的电话,或许各自都忙吧,几次之后,她便没再打了。
坦白说,那束花收服了她的心,让她正视了阿儒一直取笑她的话,尤其又经过了这一年时间的累积,她无法再否认深深受他吸引的事实。
也许,她对他的爱恋早已滋生了吧!
也或许,一开始的别扭排斥是内心骄傲的反映,其实只是气恼他没有以对待淑女的方式与她相处,因此在他收敛戏谑的言语行径之后,她才会如此迅速地消弭敌意……
直到后来,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容貌、言谈、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憎……他的一切一切,随着那期间的短暂回忆,一天一点地侵蚀她的心,在她来不及发觉的时候,她心版上已镌下了无法忽视的印记。
窗外的风景提醒了可可车子已驶进机场,鼓噪的心愈跳愈快速、愈跳愈强劲,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捧起花束置于怀间,她发觉自己好紧张,紧张得全身发僵,得连连深呼吸才能抑制不由自主的轻颤。
若非倾心于他,她不会在得知他来台的日期后,便计数着日子,连着好几日睡不好觉,满心期待睽违两年的再次碰面。
然,倾心归倾心,崇慕归崇慕,表示善意已是她最大的界限,阿儒鼓吹什么告自啦、示爱的,那是不可能的任务,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得有!
“可可小姐,到了。”在人境处门口停车,副总经理回过头提醒。
“好,飞机若没误点,他应该已经在通关了,绕一圈再回来,时间应该差不多。”看看腕表飞快说道,她捧着几乎有她半个人高的花束赶紧下车,免得让航警盯着瞧。
在自动门开启前,可可迅速整整仪容,扬起嘴角要自己镇定从容,门开之际,她做了个深呼吸气哽住,眼瞠大,自动门后的拥挤情况令她当场呆若木鸡,僵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