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玄瞪大眼珠子,讶然于此等孩儿般的协议,会具有她所形容的那种效力。
他素来一言九鼎,哪需要这些协定。
“我答应你的事,几时食言适?”
“就有!”她大声抗议,“你说好要帮荻原定岳作媒的,结果咧,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那是对他不是对你。”
“还不是一样!他娘拜托我,我再拜托你,你对他失信,就等于对我食言。”
“这……”唉!织田信玄发现她挺难缠的。“好,我答应你——”荻原定岳这家伙眼高于顶,替他和媒,根本是在自找麻烦。
“什么时候?”她步步逼,非要他拟出个确切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当大媒人。
这座城池虽广阔,待久了还是会觉得无聊,她必须找些新鲜事来乐自己,否则往后的九个月怎么熬?
“我考虑清楚再告诉你。”一旦说出期限,朱雩妮势必会每天追着他问,直到把他烦死为止。这风险太大了,千万不可轻易尝试。须知祸从口出,小心为上!
“哼!没诚意。”朱雩妮气呼呼地站起来,暗下决定,等腹中胎儿一落地,她就马上飞奔回中原,亲自为荻原定岳挑个水当当的媳妇。人家可是帮了她好多的忙,怎么能不稍稍回报呢?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曾经在他娘面前拍胸口保证,愿意一手打理他的婚事,而今……日复一日……织田信玄都开始要“老”了,荻原定岳想必也很难再年轻下去,若拖过去,他恐怕就只能娶个欧巴桑回家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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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深秋,枫叶遍红的日子里,朱雩妮平安地产下一对双胞胎。
织田信望着那一男一女,尽情挥动着小手小脚的娃娃,兴奋而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由于产后显得异常虚弱,朱雩妮足足休养了两年,才逐渐复原。
身子一好起来,她即刻吵着要回中原去,离家太久了,她的乡愁每天每天都在前熬着她。
“我看再过一阵子吧——”
“不行!”织田信玄没说完,她已经憋不住开始发疯了。“你答应我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我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一趟中原之行,得坐一两个月的船。”
“我身体硬朗得很,你瞧!”她忽高忽低,东窜左跃,证明她痊愈了,而且变得比以更神勇;
“启…”启禀大人、夫人。”阿发神色慌张冲了进来,“小主人她……她……”禁不住惊吓过度,居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啦?是靖儿还小蛮?”朱雩妮将她那一男一女的双胞胎,取名为织田信玄靖和织田蛮。
“是小蛮。”
完了!这女娃儿比早她出生半个时辰的哥哥还调皮十倍都不止。
朱雩妮受不了阿发吞吞吐吐说得含含糊糊,拉起裙摆转眼也奔到庭院外。
二十几名仓皇失措的女侍,正脸色惨绿地四处寻找小蛮的踪迹。
她这做娘的脑袋一琢磨,眼角直觉往上翻飞——果不其然,她她她……她居然爬到苹果树上去。
“这孩子!是谁教你爬到上面去的?”
这小妮子爬苹果树还不算,居然妄想攀往屋顶上去,那姿势实在像极了一个人——朱雩妮。
“是你教她的,全立雪园就你一个人做过那么荒唐的事,不是你会是谁?”言下大有指责之意。
“可……我爬上去的时候,还没怀她呀!”朱雩妮觉得好无辜。
“小蛮,不要乱动,为父的马上来救你。”织田信玄轻功了得,众所周知。
“大人,请让我来。”人群中陡然闪出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眉宇清朗,风姿飒爽,抢在织田信玄之前,几个纵跃已攀上屋,将不蛮抱在怀中,安然返回地面。
此人身手之俐落矮健不下于我,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织田信玄纳闷地睇视着那名少年郎。
“你是……”
“末将流川骏野。”他拱手一颐,身子前倾时,倏然抛出三粒钢珠子,颗颗瞄准田信玄的要害。
“啊!!”大伙惊呼一声,朱雩妮呼一声,朱雩妮左手搂着小蛮,旋身便要冲出去替他挡住暗器。
所幸织田信玄武功了得,方能幸运躲过此劫。然当他猛然回神时,那少年即则已窜出二十余尺远,众多士兵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从容离去。
“他为什么要暗杀你。”朱雩妮问。一手仍骇然地抚住脸口,喘息不已。
“不知道,我甚至不记得曾经见过他呢。”长年征战,难免树敌。织田信玄并不在乎自己屡涉险地,他放心不下的是妻子儿女的安危。这人武艺如此高强,万一他日再来寻仇,就很难保证能像今天这样,安然逃过。
“他是柳濑的流川吉都独子。”荻原定岳也闻声赶了过来。“上回在长平一战,吉都因误中陷阱受了重伤,后来据传已不治亡敌。”
“是他爹自己走路不好走,关我家相公什么事?他凭哪点寻仇寻到这里来?”朱雩妮即使很感激他救了小蛮,即也很为他企图暗杀织田信玄而冒火。
“也许他的亲族长辈并没有告诉他实话。”
“我去找他们理论!”朱雩妮忘了她连抓鸡的本事都没有,竟然奢想替织田信玄打抱不平。
“对,他们不听话,就打他们的小屁屁!”小蛮完全支持她娘的救夫行动。
织田信玄深吸一口气,示意雩妮言行小心点,别当孩子的坏榜样,他可不希望小蛮变成个母夜叉。
“此事尔后再讲。”屏退众人之后,他赶紧擒着小蛮踅回书房。
“爹,咱们不去找那坏人算帐了吗?”小蛮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慧黠地朝他父亲傻笑。
“我先修理你,晚点再去找他。”奇怪,藤条明明记得放在墙边的,怎么?“雩妮?”几时跑到她手上去了?
她握着滕条往手上轻轻敲打,“咱们说好的,儿于归你,管,女儿由我教,可还算数?”
救星来了,小蛮马上用力凝出两行热泪,博取她娘的同情。
“爹,”靖儿这时由廊外走了进来,“娘,您瞧,我抓到两条蚯蚓。”
“你在哪儿抓到的?”天!他实在脏得可以,一张脸涂满了泥巴,衣服上也没一处干净的。
“那棵矮矮、长好多胡须的老松树下面。”靖儿笑得一脸天真。
老矮松?那不是他爹最心爱的……
“两个都给我站到前面来。”织田信玄佯装发怒,给这两个调皮顽劣的小鬼头一些颜色看看。
“把毛笔拿出来,罚写自己的名字一百遍。”朱雩妮正色命令着。
两岁的小孩会写毛笔字,你想骗谁?
织田信玄立刻投给她一个不信任的眼神。
朱雩妮冲着他莫测高深地一笑,要他稍安勿躁。
“写好了放在桌上,等会儿娘再回来检查。”回眸牵着她心爱的夫君盈盈一笑,相偕走出书房。
“你确定他们会写?”
“不会,所以他们会难过得要死。”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这招屡试不爽,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他二人就会带着一脸忏悔,过来求饶了。“现在,咱们可以好好商量,怎么去对付那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看她为他义愤填膺的模样,一股甜孜孜的暖流蓦然涌人心田。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动了,不过男人的事,还是交给男人处理就好。”他捏捏她挺俏的鼻尖,充满爱怜,并且很好奇,她为什么丁点也不显老?
“你瞧我不起?觉得我没能力保护你?武学最高境界是斗智而非斗力。”她仍觉得他很需要她。
“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是无远弗届,只是不是用在比斗上,而是……”他附在她耳畔低语,说得朱雩妮羞赧地伏在他身上。
“走吧,我给你百分之百的自由,让你一层所长。”
“你哦!”她伸出纤纤素手,往他脸上刮了刮,“羞不羞啊你?”
他才不理她,反正她是他的人,他爱怎样就怎样,刚刚只是场面话,当不得真。现在才是来真的!身子一弯,朱雩妮已让他扛在肩上,迳自往寝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