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真是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话题转得实在太猛,骆莉雅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不是的,我、我和他才见过两次面,你们误会了,咳咳……」忙喝口茶镇定心神,她缓声续道:「他那天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很不高兴,因为……因为先是餐厅里的马隆大叔和兰诺太太误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后来又惊动了您……还有梅迪尼家族的人。他、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把我当成朋友,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或者,她和他连朋友也不是,就只是两抹擦身而过的浮云,缘来即聚,缘去则散。他不想让她涉人太深,所以当家族亲友误解两人关系,而他又解释不清,才会闹得心里不痛快吧。
静了几秒,安娜丝打量著她微垂颈项的模样,轻声启口──
「费斯受大伟的影响很深,他们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个性。大伟他……他是我的第四任丈夫。」媚眼一飘,风情浪漫。
「他是台湾人,当时随著国际文化考古团队来到义大利,挖掘并研究被火山灰掩没的庞贝城。我嫁他的那一年,费斯十二岁,本来还担心费斯不能接受一个黄种人当继父……」她浅浅笑著,凝视著骆莉雅,「这世界很多事就是这么奇妙,你不能不相信缘分。」
缘分,是中国人讲究的东西,如今这话从一个外国女子口中说出,骆莉雅不禁被她的语气和神态吸引,脑中又刷过二妹说的那句话──
有缘千里来相会啦,要不然你干嘛哪边不坐,一屁股去坐在他旁边?
噢!妈妈咪呀──Stop!
她太容易被影响、太容易被牵著鼻子走了。
「安娜丝夫人,我──」
「我说过,叫我安娜丝。」
这点和她儿子倒是一模一样。抿了抿唇瓣,骆莉雅深吸了口气,重新开口:「安娜丝,我不太明白您找我的目的,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唔,我已经说了呀。」她笑得好愉悦。
骆莉雅还是不懂。
「我说,费斯喜欢你,你是他的爱人。噢,多么美好浪漫的恋爱呵。」
眼前的女人会不会太「卢」了点?!骆莉雅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这样的,安娜丝。我、我也解释了,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我以为你听懂了。我们真的、真的只见过两次面,怎么可能──」
「好。」安娜丝挥挥手阻断话,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既然如此,我带你去问费斯,当面问他,要他老老实实地把心里的想法吐出来。」不由分说,已拖著她往门口走。
「安娜丝,你、你你冷静一点,我不去,我不要去!救命──」骆莉雅用另一手攀住酒柜,两脚赖在地毯上拚死撑著。
老天,为什么遇上这家子,事情永远会超脱控制?
呜呜呜,谁来救救她,她真的要被绑架了啦。
见她不从,安娜丝嚷了一声,外头两名大汉立时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就在刹那间──
「哇──唔……」嘴巴被人用白帕捂住,气味瞬时呛进脑门,骆莉雅不能思考,只觉得好像有人在她就要倒地时提起她的腰。
而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她模糊地听到尖锐的叫嚷,好像是……是雷欧娜和克劳蒂亚?!
唉,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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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莉雅躺在宽敞古典的贵妃椅上,没穿鞋,也没鞋可穿,东方人天生纤细的骨架让一双裸足显得相当秀气可爱,再加上较少晒到阳光,她的双足白白嫩嫩,左边脚踝还扣著一条雅致的银练。
费斯忍不住握了握她的脚,房中暖气已启,温度舒适,她的脚尖却还透著凉。浓眉微皱,他调整她身上的薄毯,将一双脚完全包住。
早有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落幕,母亲从他这里问不出话,自然会动用其他关系「搜证」,要查出她是谁比什么都容易。
或者,他不该打那通电话,冲动下的决定往往会后悔莫及,而冲动下的关系也永远不会久长。
更或者,他那天根本不该独自一人悄悄地离开安娜丝的结婚派对,不应该因为阳光太暖太诱人,无聊到去窝在那个矮阶上看书,让两个人有了第一次接触的机会。
又或者,他原本不该答应郭的邀请,在他的观光系上演讲,如此一来,他永远也不会有那张相片,更不会知道她的联络方式。
再或者……
Shit!这种假设根本没有丝毫建设性,他干嘛一直推敲?!眉心皱折陡然加深,费斯不禁恼起自己。
听闻几声嘤咛从她的红唇之间逸出,他心一紧,俯身盯住那张小脸。
眼皮又酸又沉,可是意识已经渐渐清晰,骆莉雅勉强睁开眼睛,那影像逐渐褪去模糊,一对深沉眼眸让整张男性轮廓鲜明起来──
「你!」她心脏怦怦乱跳,抓著薄毯忙要坐直,「噢──」
「怎么样?是不是很晕?」见她捧著头呻吟,费斯半跪在地毯上,向来沉静的面容闪过一丝焦急,「再躺一会儿,不要逞强。」
记忆迅速召回,骆莉雅想骂人,也想咬人,可是头实在晕得难受。
老天,吸入那种不明气味后,脑袋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这感觉真不好受。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我们什么瓜葛也没有,你把我绑来这里干什么?」鼓著脸瞪他,无奈没半点气势可言。
「不是我。」他轻轻地扶住她,语气透出阴郁:「安娜丝迷昏你之后,把你带来梅迪尼庄园。」
当时,母亲直闯他的书房,带来昏沉不醒的她,乍见下,他是错愕又惊喜,心中不能否认的是,原来自己对她有著浓浓的渴望。
他不想吓著她,但事情发展至此,似乎已回天乏术。
「那有什么差别?你们……反正你们……」她揉著额角还想说些什么,眼眸猛地圆瞪,声音跟著拔高:「我的两个同事呢?她们在哪里?我昏迷之前听到她们尖叫的,我、我警告你,绝对不可以伤害她们,她们什么事都不知道,我──」
「她们没事。」截断她的话,费斯目光一沉,神色抑郁。「你不用担心,安娜丝会派人好好招待她们。」
咦?这话什么意思?听起来乱诡怪的。
她怔怔地和他大眼瞪小眼,两人的气息暖暖地喷在彼此脸上,下一秒,骆莉雅忽地回过神来,上身赶紧往另一边微微瑟缩,距离是拉开了,但她的呼吸更乱,全身都热烘烘的。
费斯站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多喝点水,会舒服些。」
骆莉雅被动地接下,轻啜著,眼角余光偷偷觑著他。
他替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高大身影步至窗边,此时天空早已暗沉,外头黑压压的,他却入定一般地瞧著。
喝完整杯水,心头稍稍稳定下来,骆莉雅环顾这问书房,惊人的藏书和典雅的摆设让视线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是摆在那张大方桌上的几本书吸引她的注意。
略略伸长颈项,她轻易地认出书皮封面,竟是成套的金庸式侠小说,看来很新,应该是最近才购得的。
抿了抿唇,她悄悄又往窗边瞄去,他的侧脸轮廓棱角分明,那忧郁面容显得那么若有所思,捉摸不定。
一会儿后,他薄唇掀动,厚沉的嗓音缓缓流泄──
「我会跟安娜丝好好解释,把事情谈开,要她别再骚扰你。我只是想跟你说,她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我。她以为把你带到梅迪尼庄园,你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她脸更热了,想起他母亲带她来这儿的目的──
她怎么可能亲口问他两人感情的事?
先不谈女生该有的矜持,她和他根本是天差地远、八竿子也打不著啊──第一次见面是萍水相逢;第二次见面搞得人仰马翻;而第三次见面是强迫中奖……真不知接下来还会上演什么精彩戏码。
「你能跟她讲清楚,那最好了……」
她嗫嚅了一句,男人听见了却不说话,兀自饮著威士忌,仍沉默地看著窗外。
黑暗的窗外,能有什么呢?
拉开薄毯,裸足踩在舒适的地毯上,彷佛有股力量牵引,她静静走到那扇窗边,与他各自占据一角。
那片黑黝黝的天幕,闪烁著无数的星辰,大的、小的、远的、近的、清亮的、朦胧的,月亮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弯弯的一眉。
这托斯卡尼的乡间远离城市喧嚣,空气干净,光害又少,只用肉眼就能瞧见满天星星,也难怪他会紧盯著不放。
「好美呵……」她扶住窗台轻声叹著。
费斯侧目瞧她,意味深长,薄唇淡淡牵动,是一抹可疑的弧度。
骆莉雅呼吸猛地一窒,清清喉咙忽然问出:「你的三国演义读完了吗?」
他一怔,随即乖乖地点头,「读完了。」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小学生。
她秀眉微挑。「那么那套武侠小说呢?你练到第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