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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睡一会,我去去就回来。”初月心有愧色地小声道。

  她熟稳地划着小舟离开竹阁,心急如焚地寻找被囚禁多日的黑豹。

  ***

  “少主。”

  “找到了没有?”他烦躁低问。

  “还找……找不到古……小姐的人。”无悔吞吞吐吐地回话。

  “找不到”三个字将司徒灭日的坏情绪推到最高点,他将手上瓷杯奋力一掷,食指指向门外。“那还不快去找!”

  “是是是。”无悔连忙退出,脸上尽是苦笑。

  擎天堡的继承者向来冷酷无情、行事做风果断,但若扯上古小姐时少主常会做出不理智行为。多年来,他顶多以喝酒纾发对古小姐的思念,如今她以绝丽的容颜出现,影响更是无远弗届。

  司徒灭日双手环胸,剑眉锁得很紧,双眼盛满浓浓怒意;高大的身体坐在饭桌正位,抿紧薄唇盯着门外,在这双凶悍眼神注视下,仆人们情愿绕道而行也不敢从这里通过,怕一不小心就扫到风尾,倒霉受气。

  初月跑到哪里去了?

  他好不容易处理完外头的纷争,马不停蹄赶回堡,欢喜地亲自到听风水榭邀她一同享用午膳,以为躺在躺椅上熟睡的是初月,蹑手蹑脚靠近赫然发现是名丫环!

  他太了解她擅调迷药,却未曾想过她会以这种手法达到所要的目的。

  大门后门及石套小门的守卫们没见到她出去的身影。

  司徒灭日扫一眼桌上丰富的菜色及三副碗筷,怒意略退不少。

  爹将家业交给他后,这张桌子向来只有他与无侮共桌而食;如今再添一副,代表这里又多一位熟人、又增份温暖。

  他是人也需要朋友,可这个身份与地位却教他朋友少之又少。其它人如何看他,他无所谓也不想管,但他心里惟一在意的是初月对他的感觉。

  对于她,他始终有份责任感,毕竟古师父已经离世,她孤单无依,不像他还有亲友在旁。

  “找到人了,终于找到古小姐了。”无悔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表情如释重负。

  “人在哪?”

  “下人说,古小姐到堡后找那头黑豹。”

  司徒灭日二话不说,虎虎风生穿过回廊大步朝目标前进,立即来到堡后饲养马儿的草坪,在离马房不到一丈远囚禁黑豹的铁笼前,他急于要找的人儿正蹲在笼前与那头猛兽叽叽咕咕,不晓得在说什幺。

  他不爱她只对那头畜牲又说又笑,再说畜牲可听不懂人话,她说那幺多有何用!

  “古初月。”怒不可遏的吼声,吸引一人一兽的注意。

  “司徒。”初月急忙站起身,但因多餐未食体力不支,眼前一片黑,幸而及时捉紧铁栏稳住身子。

  司徒灭日以迅雷之速来到她身旁扶住她,表情掩不住关心。

  “你又怎幺了?”老出状况,难道她这几年没好好照顾好自己?

  她以前可以为本医书废寝忘食,而后隐居深山无人照料,更可能无所忌惮沉迷在她的天地里。

  “我没事。”她抿抿唇,眼珠微低不安地左右转动。

  记忆深处里,有位小姑娘有所求时便是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眼前的初月与深存脑海中的姑娘动作如出一辙。

  只要她肯开口,他会出尽全力为她办到,就算摘下天上最灿亮的星星他都会想尽办法将它送到她手心里。

  “你想说什幺?”司徒灭日屏息期待,只要她说出口,他会答应的。

  初月仰起略微消瘦的脸蛋,看着高大壮健的他。 “你有没有帮我找茹芯?”

  闻言,他脸色剧变。

  她的心思全是别人,那他呢?

  “近来我事多,等我有空马上帮你找。”

  这就意味他还没找人。

  向来平心静气的初月也火了。“茹芯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既然答应我,就该帮我忙才是。”她眼露不解地深深瞅紧他。“你是最了解我的朋友,更该了解每位朋友对我而言十分珍贵。”

  司徒灭日仔细打量她精致无瑕的芳容,瞧出她眼中的疑问、感受她散发的怒意,心情复杂地握手成拳。

  朋友,他在她心头只是位朋友。

  发觉他的不对劲,她唤,“司徒,那……”

  话未说全,她的双肩被他紧握,力道过大教她禁不住拧起秀眉,明亮水眸看着那张风雨欲来的俊容。

  “在生气?”

  “是!我是在生气。”悲怒的脸庞贴近几寸,穿梭端详她的眼眉。“你老实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重不重要、重不重要?!”他眼露恳求,执意要听最真实的话。

  “我深居踏雪寻梅谷,与世绝隔的生活里鲜少有机会认识人,每份友谊对我而言是弥足珍贵的,每位朋友都对我很重要。”

  原来他在她心里是与其它人同等地位。

  司徒灭日不甘心得到的是这样答案,十指无意识使劲。

  他无礼的行径令困在铁笼里的黑豹张牙舞爪低咆警告,却引爆他极力压抑下的怒火。

  “就连一头畜牲随便撒个娇,摇个尾巴就能让你露出真心的笑容,而我呢,一位你多年不见的朋友,却难再见昔日我们谈笑风生的模样。”他用力摇晃她,放声大吼,“初月,你这样对待我公平吗?”

  双肩像快被捏碎似的疼痛,教她双眼盈满水光,加上他的指控更刺痛她的心。

  “说话啊!”

  如钟鸣般的吼声传遍堡后的草坪,护主心切的黑豹奋力冲撞铁笼,咆啸声感染马房的马儿,它们不安地扬蹄嘶鸣。

  动物们情绪极度不稳,马夫该去安抚马儿,可是此时少主正在发火,无人敢靠近。

  初月再也忍耐不住,微颤开口,“你握痛我了。”

  亮亮的水光加上轻声恳求,司徒灭日犹如被人淋上一盆水,意识到她是名弱女子,他马上收起造祸的手。

  初月痛得顾不及教养席地而坐,双手交叉搓揉疼痛的肩头。

  发觉自己闯了祸,司徒灭日赶忙蹲于她面前,小心探问:“很疼吗?”他总是仍不自禁地关心她。

  “习武之人手劲大,我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会疼。”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唉!你总是这样。”

  这句久违的“你总是这样”软语透露无奈,似道春凤吹进他萧瑟许久的心房,带进一道醉人的花香,两三下平息胸口的怒火。

  他熟悉的初月总会以娇柔的无奈包容他做错的事,而她的宽恕却会让他检讨或是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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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的一句话,轻易拉近他们彼此间的距离。

  他随她坐于干净的草坪上,低下头细瞧她微皱的面容。

  “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小小的道歉声由他口中说出,初月感到讶异。

  她记得擎天堡是当今太后、皇后的娘家,堡主也就是太后的长兄司徒宏冈膝下独子司徒灭日。他是在众所期待下成长,权势财富几乎让他想要什幺就有什幺,他从未对人低声下气过,惟独对她……

  初月抬起眼好奇地看他饱含歉意的脸庞。

  “擎天堡的少主向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似乎所有一切皆在你掌握之中,我鲜少听你向人道歉。”美眸流转迷人的笑意,菱唇微弯轻慢启口,”’你为何对我这幺客气、这般好?”

  她这样问令司徒灭日有些难以回答,望见那双含笑的美眸,却看不出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的真心。

  “你是位特别的姑娘啊。”他语气平缓道,双眼紧紧看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

  日正当中,晴空无云下的骄阳让人仿佛置身仲夏。

  “我与其它姑娘一样,有何特别的?”初月不解地问。

  堂堂男子汉,难道要他光天化日下剥开心、大表情意,她才会了解他用多少意志推开众多投怀送抱的美人,揽下所有的家业只是要度过辗转难眠的夜。

  凝重低潮的感情折磨他多年,如今逮她回堡,只求一份美满的结果。

  他鼓起勇气,“初月,我真的很……”

  话未说完,她突如插了一句——

  “你觉不觉得天气好热。”她抬手遮眼,抬眼瞧见金光刺眼的骄阳,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昏了过去。

  司徒灭日快吓得魂飞魄散,刚才还好好的,怎幺突然就昏了过去?!

  脸色刷白,急忙抱起人,惶恐朝竹阁方向拔腿狂奔。

  她的昏倒忙坏擎天堡的众奴仆,一颗铁汉的心亦因她而悬。

  ***

  习惯穿玄色衣衫的男子踏进听风水榭。

  银花蹲于停舟石台上持扇耐心地熬煮药汤,见他来到,有礼福身。

  “少主。”

  “她……还好吧?”

  银花会心一笑。“小姐睡得很熟,等会她醒后,小婢会去厨房端点好入口的热食给小姐食用。”

  司徒灭日满意地点头,步履极轻地踏进小厅。

  黄昏的清风将分隔房厅的纱馒吹起,让他瞧见安静躺在绣床上的人儿。

  他随手将窗户关好,搬了张板凳坐在床畔,静静的凝视她安适的睡颜。小丫环已为她拭干净脸蛋,帮她穿上一件干净的寝衣,让她睡得更安稳。

  了解她昏过去的原因,司徒灭日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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