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手,手上的果子似有生命般的发热。
“它是什幺?”
“六十年结一次果的雪梅果,它可是能解天下奇毒的良药喔。”她甜美道。
“太珍贵了,我不能收。”他把红果子塞回她手中。她知不知道这是百年难求的药果,竟然大方送人!
“不行,它可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初月执着再把礼物塞进他的手掌里。“若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还我。”她态度十分坚持。
见她如此,他不得不收下这份礼物。
瞥见他随身着的武器——五尺长的利矛,那矛头沾上血迹,隐隐闻到血腥味,初月微皱小脸。
“怎幺了?”
“你个子高大、块头结实,用拳头就能防身。“她快快看他一眼,若有所求再道:“可不可以别用武器?”
初次见面,她竟做无理的要求,是不是逾矩了点?
她的要求让他感到有趣。“为什幺?”
“利物易伤人,人受伤我就得救人,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别造太多罪孽,多多积福总是好事。”她仰起小脸,美眸盈盈。“我希望我识得的人今生都能过得幸福美满,来生也能如此。”
司徒灭日别有深意地看着面前娇小的姑娘,心头掠过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妙感觉,似风似云,捉不住那未曾有过的暖意。
亲人待他好,但他们给他感觉不像初月给他这般美好又虚幻不实。
来自奇幻山谷的姑娘,难道带有神奇的魔力,能轻易迷惑人心?
“武器是练武之人第二个生命,不拿着我不安心,但我答应你取下利矛,减少伤害。”只持木棍,是他最大的让步。
得到如此响应,初月快乐地双手合十、笑容可掬地问:“真的?!”
“嗯。”
“那我再次自我介绍一回,我名叫古初月,来自踏雪寻梅谷,将来会是名扬名救人的好大夫。”她深信
自己会成为一名好医者。
司徒灭日见她美好的笑容,不自禁笑开脸,站起身,头一次对一名女子表现出礼貌。
“我唤司徒灭日,是擎天堡的继承人,请多指教。”
从此,堡内不再沉闷,不时有轻柔的笑声与淡淡的药草香。
虽然只有两年,短短的两年。
***
司徒……
她又分心了,想起他,忆起他们最初的一切。
不是该打坐好好调息内力的吗?怎幺又想到他呢?
初月离开蒲团,由内洞走到外洞,穿过规矩排放的书架来到凿出的小洞,调整镶在壁边的铜镜将阳光引进山洞,经过数道铜镜的折光后,原本微亮的洞内因光线交错瞬间灿亮。
推开厚重的石门,清晨的明亮教她微眯眼。
一头伏地睡觉的精壮黑豹见主人出来,随即站起,姿态优雅的来到主人身旁,脸儿蹭蹭她的腿边。
“豹儿,早啊。”她蹲下身亲呢地拍拍它的头。
黑豹低咆一声,炯炯有神的眸子疑惑地瞧紧主人。
“你该不会在门外等了我一晚吧?!”她怜爱地骚骚黑豹的耳及颈部,它舒服地眯起眼享受着,“我这几日心情不好,教你担心了。”在山谷里,待她最好的不是人,而是那群守护山谷又看她长大的黑豹们。
几日前,茹芯不告而别,她的心情起起伏伏,辗转难眠。
两颗流星平行而过的夜,茹芯躲在福天洞地里团找那一整柜有关卜卦的书;在她执意追问下,那丫头才告知天地间将有异象,甚至要求出谷。
茹芯明知出谷是不可能的要求,再说,当初不是说好进来后,一辈子就不能出去,教身为谷主的她如何放行?
也因如此,她间接了解茹芯身份,刘中丞相徒弟的后人,一位精通天文卜卦的姑娘。
茹芯急切要出谷,算准瘴气稍退的日子,在她的饭菜加了迷药,趁她昏迷之际,取走金银钥匙和防瘴气的药丸,偷偷离开;过了跨越瀑布的石桥后,还很有良心地让灵儿吃力将那双钥匙衔回来。
明知外头有危险还执意出谷,难道不怕那紧追她
的恶势力吗?
“豹儿,我该不该出谷一趟,把她带回谷?”初月无措地问着宠物。
具有灵性的黑豹晓得主人苦恼,像头猫儿般蹭赠初月的手心,惹来她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你对我好。”她轻搂着它,笑看远处那株立于天地间的老梅树。“我已经守护过梅树采收的日子,八十多颗的雪梅果能造福八十多人,况且我又不放心茹芯,是该出谷才对,但——唉!”
雪梅果一甲子才采收一次,身为谷主的她等的就是这重要时刻,而她有责任出谷发送药果造福他人,顺道将茹芯捉回来,毕竟她是冬晴托付她的责任。
“五年了,我足足逃避五年。”美眸闪动些微的激动,平静许久的心激起乱流。
倘若那件事未发生,她不必躲得如此辛苦,逃到人们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安乐的社会里隐藏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这力量亦正亦邪,而统御者有着判人生死的权力;她相信统治这力量的人没有放弃找她。
“以他的个性,他应该不断地寻找我。”她抚摸黑豹,自言自语。
风吹起,吹起初绽的花香织绕封闭的深谷。迷人的花香让她不自主想起多年前漫天飞花的黄昏细雨中他们初识的情景。
初月看着十指,无奈苦笑。
她是名大夫,却因逃躲的因素让她浪费一身医术,使得天下苍生受于病痛之苦。她是名凡人,徘徊于悲欢离合间,因为她无法无视眼睛所见的一切,只好选择躲避以埋葬过去。
好象住在踏雪寻梅谷的人都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们皆在逃;只求过往化为云烟,但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美眸透露无力感。只要勾起一小段记忆,所有的过去将会接踵而来浮现脑海里,不论你接不接受,犹如走马灯重放一回。
她抱持许多遗憾,愿在谷里孤独终老,但茹芯突如其来的离去改变她的决定。
顶上翻涌的云海,古木苍松仍旧青翠,天地不停在动,万物新旧交替,而她人生黄金岁月全在幽静的深谷里。
逃了五年,以司徒灭日的耐心,他必定设下天罗地网等她出现;若出谷,她费心躲藏的岁月不就白费?
可是,茹芯若让有心人抓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记得回来、记得回来啊……
初月缓慢闭起眼,悠长轻吐出她这辈子忘不了的姓氏,内心挣扎着该不该出谷。
***
殿春多雨,周密地覆盖擎天堡每个角落。
日落而息,堡内所有人回房休息,而在堡后仆奴宅院内,休歇的仆人们趁空闲话家常。
惟有堡中右旁充满诗情画意的亭台楼榭亮有照路灯火,悄然无声。
清幽古朴、清水环绕的水榭,停小舟处的平台旁那盏宫灯每晚必点,像指引某人好回来这儿似的。
身着玄衫的男子拎了一坛酒,轻功了得地踏水来到这独立小湖中的竹阁,动作利落地立于停舟的平台上,抬眼盯紧那盏精致的五角宫灯,睹屋思人。
这里是一位姑娘的闺房,他最在意的姑娘。
他们七年前相识,他却用了五年的时间找她、等她,盼她有一天能回到他身旁来,满满的期待却随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几乎快消耗完他所有的耐心。
“你为何离开,为什幺不回来?”司徒灭日发泄似的仰天怒吼,饮了一大口酒,空洞木然地看着宫灯。
当年的他是算日子想等待她及笄之年,好论及婚嫁娶她为妻,反正他看对眼的姑娘仅有一位,而她竟来个不告而别。
好,就算要离开也总该有个理由吧!她说也没说声就走人,任一票人出门找她,更找不到那该死的踏雪寻梅谷在哪里?!
她一定是躲回山谷!
思及此,司徒灭日对高挂天空的洁月,恶声恶气地指天骂道:“古初月,你好样的,若让我找到你,你这辈子就完了。”
堡里众人皆知,他们英明神武、性情据傲的少主人,这几年来不时对月狂怒叫嚣,咒东骂西全为一名姑娘。
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对少主人意义深重,也难怪这位人中狂龙国遍寻不着她而对月怒吼。
水面上拂过一道诡异的风,司徒灭日敏感地察觉
后方有股压迫力道,倏地转过身,挥手别开那人的魔拳突袭。
“你是谁?”他怒不可遏地瞪紧蒙面黑衣人。一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正好来个倒霉鬼。
黑衣人不语,抡起拳头伸展拳脚和他正面交锋,小平台上两抹身影打得如火如荼,敏捷利落的身手分不出高下。
司徒灭日迅转身一记强而有力的旋腿,被人挡了下来。
“需要置人于死地吗?司徒。”蒙面人含笑问。
他放松拳头,皱眉瞪向好友。“明知我心情不好还来惹我!”话落,提起酒坛企图借酒浇息怒火与烦躁。
“就是知道你心烦才奉陪打一架,这样还不畅快?”黑衣人取下面罩,席地而坐取过他手上的酒坛饮酒解渴。“好歹你是皇亲国戚,又为擎天堡少主,只要亮出名号,美人自动排队任你选,何必只执着一位,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