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樵叹了一口气,因为她的毫无自信,反而令他更加怜惜。“小乔,看着我。这一刻对我来说,就是永恒,就像我们小时候的记忆一样,永远无法磨灭、不能忘怀。我们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也要相守到结束。我有这种直觉,我相信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人樵不断重复着永远,他要心乔认真的听入他的心声。
心乔深深地凝视着他,再次确定,眼前的人是如此真实的站在面前。
因为害怕失落,所以恐惧、惊慌紧随而来。直到她看见眼前的他伸出了指引的手,等待她上前握紧,心乔不再犹豫了,只要和他在一起,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值得珍惜.永远留藏的。
“我肚子好饿!”心乔按着小腹忍不住说。
“我也是,”人樵的肚子也在抗议下。
“太好了!走!我带你去吃高雄最有名的排牙汤、蚵仔面线、鱿鱼羹……下午我们去文化中心陶冶一下枯竭的性灵,再去西子湾吹吹海风,享受久违的大自然,我们要好奸的把握时间.晚上我还要赶回家整理行李呢!首先……我们要到对街叫计程车。”心乔兴冲冲地拉着人樵的大手,边走边说。
“我现在终于相信,你和你妹妹真的是认同一个娘眙里出来的。昨天我和有劲回饭店的时候,他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他和你妹妹—同出游,行程还都安排好了。我那时候还笑他,像他那种优柔寡断的男人,就是要找这种直来直往,有主见、有个性的女人。”
“是吗?那我呢?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心乔指着自己问。
“你妹妹没有你好看,却比你有自信多了。”
真是一针见血!心乔又显得颓丧起来。人樵跟在她的身后窃笑,拍拍她的肩膀,笑笑地安慰她说:“不要难过,我还是喜欢你的。我永远一一永远一一都不会嫌弃你的。”他顽皮的强调永远,语气中带着调侃。
他顿了顿,又说:“心乔……昨天晚上,我已经对有劲说了我们—两人的事情,我坦白对他说我们的感情,无论什么人或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有劲也很清楚他和你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你们一定还聊了很多吧?”心乔低垂着双眉,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自从她退回有劲的求婚戒指以后,心里对有劲总觉得很亏欠。
“是啊!我们聊了一个晚上,他听我说了很多,最后还松了一口气——”
心乔仰起头看着人樵,脸庞在阳光映衬下更显得纯美,眼里带点淡淡的迷惑。“他为什么会松一口气?”
“他说——输给像我这样的对手,他输得心甘情愿。”
“你真自大!”心乔皱了皱眉头,淡淡一笑。
“对自己有自信没什么不好!把世界踩在脚下,或是被世界压在头上,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你和有劲都习惯顺服在社会的压力下,忘了自己也能够改变命运,而不是只能被命运牵着鼻子走。”
“我知道,所以……我和他真的不适合,我无法帮有劲什么…”
“心乔,不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你就是你,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有劲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何不肯放开心胸接受别人的感情……”
“因为我心里一直都保留着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是留给我的吧?”人樵顽皮的笑说。
“你知道的——”心乔忍不住抗议。
人樵不等她说完,强拉着她的手,领她走过一条热闹的街道,回头对她说:“小乔,昨天你回家的时候,你的父母没有为难你吧!”
心乔看着他担忧的脸,掩不住笑意。“不要担心,自从上大学后,我妈妈和阿姨就不断在替我找对象,要我相亲,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绝对没有像这次一样吧!”
“没错!是空前,也是绝后了。我花了两个小时,才跟我爸妈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早上我阿姨就接到了刘医生那边的人打来的电话,我妈妈和阿姨一早就讲电话讲个不停。”
“可怜的小乔。”
“是嘛!这么好的相亲对象,竟然平白的让你们两个大男人搞砸了!是医生耶——根据调查,台湾未婚女性最向往的结婚对象就是医生了,这一点我妈妈最清楚了。”
“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根据调查,全台湾的男人最向往的女性结婚对象是什么职业?”
“我不知道。”
“是老师啊——所以你也不是男人最好的选择。”
“喔——是吗?”
心乔大感失望的表情让人樵忍不住发笑,她就是一个这么单纯的女孩。这样的女人生存在如此竞争的环境里,一定会时常吃亏的。他心想,不禁为她心疼。
他故作正经地说:“但也没关系,我们都不是对方最好的选择,所以只有将就了。其实啊——你和你妈妈应该感谢我的。”
“感谢你什么?”
“小乔,你听好!有两种医生你最好要考虑马上拒绝——”他正色地说。
“哪两种医生?”
“妇产科和泌尿科。”
“为什么?”
“就像卖面包的人,卖了一天的面包,回到家看到面包都想吐。”
“我不懂?”她满脸疑惑不解。
他似笑非笑的又说:“就像水电工一整天都在修理别人家里的水电,回到家,连检修一下自己家里的水电都不愿意。”
“这是什么意思?”心乔还是没有会意过来。
“你真是太单纯了,我想以后我应该要好好地调教你。你再想想看,我可不能说得太过明白。”他扬起嘴角,露出暧昧的笑。
心乔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后,娇嗔的打子他一下。“你真是的!好吧!那么你说,哪一种职业的男人我才可以考虑去相亲?”
“有建设性、有创意,兼具感性和理性的职业。”
心乔怀疑地看着人樵,语气刻意充满崇拜地问:“哗——好伟大啊!那是哪一种职业?”
“建筑师啊!”人樵看着她,理直气壮的回应。
他看她的眼睛是闪亮的,低沉的声音带有抚慰她心灵的魔法,凝视她的脸显得英俊动人。心乔深深看着这个令她心动的男人,竟然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懒懒地挂在天角,两个身影相伴走在西子湾的海滩上,印出了一条长K的足迹。
他们手牵着手,说了一天的话、走了—天的路,所有他们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两人欢乐的话语。现在——远方的海面是寂静的,只有脚边浪头落下唰唰的声音。
他们慢慢地走着,看着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泡沫规律地扑向岸边,谁都不愿破坏这一刻美景。
“你冷吗?”人樵感到海风吹起了阵阵的凉意。
她没有回答,可是瑟缩的样子令人心疼,他们俩都没有穿外套,人樵只好将她揽进自己的胸膛,传递他温暖的体温。
“人樵,我的回程车票都订好了,我得回去整理行李,爸妈也还在等我回去。”她终于还是先说出口。
“我知道,我也要搭晚班的飞机先走。明天我们都要上班,一切又要回到正常的轨道上,真希望这一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人樵不舍的说。
“我也是——”
“我们往回走吧!”人樵牵着她的手转身,循着来时的足迹回去。
“人樵,星期五晚上你不是还在赶一份工程设计图?你为了来看我,一定把你自己的事情全都摆在一边了吧?”
“没关系,我今晚回去还有时间把它们赶完。”人樵将她的肩膀揽得更紧。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影响到工作,幼盈跟我说过,你最近在赶这批工程之外,还要准备出外读研究所的事情。人樵,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
“小乔,如果你是我的牵绊,你会是我最甜蜜的牵绊,我可一点都不想摆脱。唉!但愿我对你的感情可以节制一点,把我的感觉再冲淡一些,可是我没有办法克制。我决定回去以后搬到我朋友家里,这样才能和幼盈理清关系。”
人樵有着建筑师最精准的理性,他很清楚地看出这一点是心乔对他的感情里最大的障碍。心乔是个保守的女孩,他知道他得排除这些障碍才能得到心乔全然的相许。
“我明年初就要出外了,小乔,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毫无犹豫和怀疑,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缺,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
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心乔先开口:“你的父母呢?人樵,自从你们搬离屏东以后,我们听到了不少你们家的传言……”
“那你一定知道了,我们当初是为了躲债才搬家的。离开屏东以后,我们搬了好几次家。我时常听到爸妈在吵架,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天亮,天天从不间断,这是我成长过程中大半的记忆。”
“人樵……”她的表情显得悲伤。
他伸出手轻抚过她忧郁的面容,想安抚她担忧的心情。“没有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