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香缇面对这分美、这分宁静,不由得痴迷而心生怜爱。她娇野的身姿,学着它们忽转忽游、忽左忽右;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欢、也是娇,那千变万化的表情中,似乎隐藏着女人独有的无限欢愉与妖野。
身后的山口尝君,忘情地端凝着她,痴了……
记得最近一次在纽约见到她时,她仍是羞答答,像株未醒的含羞草;此刻却如池中睡莲,春雷一响,立时绽放她天生的妩媚与生气。
时间仿佛在深海中静止了。
心灵相犀的电波透过幽幽海水持续传送着……
就在这心波高扬之际,他们的身边突然传来逐渐加大的滚动声响,有如山崩地裂前的躁动不安……
“危险!”山口尝君突然回神,飞身一挺,直朝纪香缇的身后游去。
纪香缇突然从海底奇观中惊醒,多年的潜泳经验告诉她,她必须尽迷离开此地!这种伴着石滚海拍的震动声,大多是海啸或是海中地震的前兆。她不知自己能否逃过此劫,只有奋力一游。
“香缇——”他唤得极为自然,人也游近她。
顷刻间,一声巨响传来,海底世界顿时崩塌,原本的平台在刹那间被震得四分五裂,身形如鲛的山口尝君眼见数块人头大的土块、海贝倒向纪香缇——
登时咚咚数声击在纪香缇身上、后脑勺,也植入山口尝君的心田。
“不——”他奋力游向她,但纪香缇却一劲地沉入海沟。
山口尝君不加思索地游近她,一把将她从死亡谷拖了回来。
他太大意了!这是他生命中不曾有过的“污点”——让一个完美的人在他面前受伤,甚至可能死亡!
拖着纪香缇一动也不动的娇躯,他很自己竟因动情闪念而误事!
为什么会失神?
他一再问自己,答案却如幽幽海水,摆荡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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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东京 山口家宅
山口家族在日本社会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仅在黑道上有着如盟主的地位,也是各政商名流争相交结的对象,而它的宅第自然有别于二般平常人家。
迎面可见的是巍峨的飞檐、厚实的屋瓦,雕梁画栋,两套更有高大的翠竹林,亭台池阁曲折清幽。并以三进式的四合院为雏形,主屋的结构半仿造早期幕府将军府邸的图样,在参天古树的掩映下,透着一股肃穆之气。
昏迷的纪香缇此刻正被安置在山口尝君的卧房内,而他自己则睡在她的隔壁房间。
经过多天的急救与调理,纪香缇从一动也不动的木偶娃娃,渐而转醒
秋阳高照、微风送爽,阳光还是透过掩映的枝丫射了进来,桌上不知名的白花也泛着一抹淡香,钻进纪香缇的鼻端。
她柔缓地睁开了星眸。
“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她家吗?为什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瞥见自己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日本和服,望着从胸口到和服带边绘着的梅花图案,及裙摆一落枝栩交错的梅花苞,正好辉映出她的清冽,令她内心感到一股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总觉得这衣服不是她平日的穿着?望了一眼案头上类似汉文的日文字,读起来显得十分生疏,为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压低声音,走在桧木的地板上。
纪香缇立时竖起耳朵,抓起榻榻米旁的银针,屏息以待。
那人越走越近,足下的声响不沉反轻,最后在木门外停了下来,足足有十秒钟,对方不发一言、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纪香缇如临大敌的握紧银针,双眸直勾着门板上的人影瞧着。
时间在彼此静观其变中流逝,按捺不住的一方,终于破门而入、凌空跃起。“大哥接招了!”他喝道,拳风飒飒直逼纪香缇而来。
晃眼间,她身形一晃,两道银针往来人衣角疾射而去,咚咚两声,那人已被“钉”在木门之上,尴尬中还和着惊讶。
“你是谁?”他大哥呢?
山口贺夫利落的扯下身上的银针,不可思议地打探胆下美丽绝尘的女子,对这样一个能同时拥有傲人功夫和颠倒众生容颜的女子,他不由得产生了兴趣。
“你又是谁?”呢喃的抖音流泄出的娇态。
“我是山口贺夫,我大哥山口尝君呢?”他抚了一下肩上一头束成马尾的长发,潇洒中带着不羁。
“山口尝君?”纪香缇似乎不记得这个名字。
这女子真有趣,可以待在他哥从不让女人踏入的房里,却不认识大哥。
“这是哪里?”她怯生生地问,人也往屋角退去。
“这是山口家。”山口贺夫木咧咧地走近她。
“别过来——”尖叫声遂起,珠泪跟着汨汨渗出,梨花带雨,甚是惹人心生怜爱。
“小美人,别哭。”他山口贺夫的女人个个都是妩媚横生、笑脸迎人的;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水柞似的女人,莫名的悸动像秋风拂过心头。
他从不知道女人的眼泪,也可以这么迷人!
“离我远一点,好吗?”纪香缇也不知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但她就是想哭。
“如果,我说不呢?”山口贺夫浑身流着坏猫的血液,似乎还想再睇一眼她为自己霸气而垂泪的娇楚模样。
“什么人让你进来的?”山口尝君突然出现在门边,睨见纪香缇皓眸氤氲,心头一震,口气倏地绝冷无情。
“大哥?”山口贺夫惊道,“她是谁?”询问中央着嘲谑,完全没有误闯他人房间的尴尬与不安。
“你对她做了什么?”在他的印象中,纪香缇是个勇敢且乐观的女人,“吓哭”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纪香缇听见这对兄弟的对话,不禁好奇的抬起头来,就在迎向山口尝君的刹那,她忆起昏迷前的最后一抹记忆。
他……他们曾经见过面?好像有……又好像
不知为何,她对他竟有种连自己也说不出的……依赖感。
“你是山口尝君?”凭借着仅存的记忆,她怯怯地向他靠近,漆黑深邃的瞳眸泛着疏离,浅浅跃上一片述蒙。
山口尝君面对上疑惑的波光,骤变的神态不再是从容的悠然,反倒掺杂了耐人寻味的询问光泽,“你不记得我是谁?”
多情的乌眸和惹人怜爱的美颜,诉说着无助的茫然,“好像……似曾相识。”
不知死活的山口贺夫却在这时放声朗笑,“哈,大哥,你当她是宝,而她却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他环着双臂、嘴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草枝,吊儿郎当地笑着。
“你给我滚出去!”山口尝君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哈——”他根本不在意大哥的恼怒。
有的人面对愤怒是以暴制暴,山口贺夫当然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反击,但是他不会,因为山口尝君是自己最敬爱的大哥——仅管只是同父异母的大哥。
凭良心说,他从没看过大哥会为一个女人费神,甚至失控,显然这个“失去记忆”的女人,在大哥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
逗弄的情绪就像上了发条的钟摆一发不止,山口贺夫忽而揶揄笑道:“是老爸让我来告诉你,渡边百合过两天要来咱们家作客,要你别再东奔西跑,好好待在家中略尽地主之谊。”
“他才是地主。”山口尝君一脸煞黑,浑身沽满肃杀之气。
“哈!反正话我是带到了,做不做悉听尊便,不过,别挑战老头的耐心,渡边百合可是他生死之交的独生女,再说,她也是人中之风,更是二老默许你未过门的妻子……”山口贺夫继续咬着野草,俊朗的外貌下流逸出未开化的兽性。
“那你去略尽地主之谊啊!”山口尝君的俊颜渐渐抽离情绪,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
“她是来看你的,我才不越俎代庖呢!”山口贺夫折回视线,落在纪香缇灼灿的乃血盈大眼之间,“我倒尽可以代你照顾她。她叫什么来着?”探幽的瞳光中闪现出一丝的认真。
山口尝君潇洒的脸庞,突地奔射出万丈刺眼的光芒,“别动她。”
“哈!那得看小美人她选择信赖你,还是我?”山口贺夫存心挑衅,却也为自己不明所以的“大胆”感到不解。
大哥一直是他心中的神祗,尽管他们同父异母、个性迥异,但从未像此刻这么想与他“互别苗头”。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这女孩眼中惹人爱怜的珠泪?
“滚!”山口尝君看见贺夫眼中那道跃跃欲试的讯息,那是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动,他突然感到恐惧……
恐惧什么?
恐惧他追求香缇?恐惧他侵犯自己的所有权”?恐惧……
不!她只是他的一项“任务”,救她,也不过是为了还她一分“情”。
山口尝君奋力将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恐惧感赶出心外,还用力拉开和室的门,“滚!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大哥!只是个女人嘛!不该为女人伤了手足情深才对,这可是大哥你的至理名言耶。”贺夫不怕死地以手指戳着山口尝君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