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但是张毓成在被拒绝后并没有死心,仍然持续不断地骚扰路珈舞,不但偷她的衣物和化妆品,还跟踪她回家,令路珈舞不胜其扰。电视台的朱总经理知道之后曾经告诫过他,但他依然故我,之后张毓成便被开除了,几个月后便传来他自杀身亡的消息。」
「珈舞知道这件事吗?」孙胥片刻后才缓缓地问。
「应该是不知道。因为他离开几个月后才出事,没什么人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他死后不久,张毓珊就透过关系进入电视台工作,之后更向朱总经理毛遂自荐担任路小姐的助理。」
「即使如此,也不能因此认定张毓珊和打恐吓电话的人有关联。」
「或许,不过张毓珊在公司里除了路小姐之外,和其它工作人员私下从不住来,行事十分低调神秘,这倒有些不寻常。张毓珊的母亲在他们姊弟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她的父亲则是职业军人,从小对他们姊弟一向采取高压的铁腕教育,但十几年前也过世了,所以他们姊弟算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
「根据我们去向她的邻居访查的结果,张毓成过世之后,张毓珊的精神状态便不是很稳定,有没有可能让她因此对路小姐不谅解,因而刻意接近她……我们可以怀疑这个可能性。」
四周静寂了下来,有好半晌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孙胥蹙紧眉头,心中的不安正在扩大。如果张毓珊真是刻意接近路珈舞,却能不动声色这么久,那么……
「珈舞现在人在哪里?」他沉声问道。
「还在电视台录像。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看住张毓珊……」唐德伦没有说完,因为孙胥已经转身朝办公室外冲。「孙胥,你去哪里?」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张毓珊会趁此机会展开行动。」
孙扬和唐德伦对看了一眼,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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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父亲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妳真的不再考虑见他一面吗?」
电视台外的咖啡馆里,路珈舞沉默地坐着,倾听着电话彼端温柔的嗓音。
「见了又如何?他能改变他现在的婚姻状况吗?经过二十多年的隔阂,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坦然地叫他一声爸爸。」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并不敢这么要求,只是希望妳别再排斥、仇视他,给他一个能和妳当面聊聊的机会。就算他现在离了婚,给了我们母女一个交代,妳就能坦然面对他吗?」
就算当初路一介离了婚,那伤害的会是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这样的结局妳会比较能接受吗?孙胥的话又在她脑海中闪现。她咬住嘴唇。
「妳没有想过要回到他身边吗?妈。」路珈舞柔声问道。
「为什么?我和妳雷恩伯伯目前过得很好,就算我回到路一介身边,一切也不会再和当年一样了。也许保持现在这样,我和他当朋友会比当夫妻好。」
听她不说话,藤原京子知道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女儿不是个不明理的孩子,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想通的。
「好好想想妈的话,嗯?」再温和地劝了一句,藤原京子收了线。
按掉结束通话键,路珈舞静静地坐着,觉得惶惑和迷惘。她的坚持真的有错吗?无论如何,这个男人的确拋弃了她们,现在只因他一句懊悔,她就得不计前嫌地将所有的怨慰和委屈一笔勾销?那么她和母亲所受的苦又算什么?
「珈舞?」一个声音唤她。
她抬起头,望进张毓珊笑意盈盈的脸。「毓珊,是妳。」
「是啊。有人告诉我妳跑到这儿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张毓珊在她对面坐下,打量着她的脸。「妳看来似乎有些烦恼,怎么了?」
路珈舞迟疑了一下。毓珊是她的朋友,虽然还不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但有个人陌伴总比自己一个人来得好。
「如果妳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见她的表情,张毓珊善解人意地移转话题。对了,方才妳录像时,孙先生来过电话,唐先生接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要不要我陪妳回去?」
「也好。」路珈舞漫不经心地点头,拿起皮包站了起来。走出咖啡店大门,一名保全人员立刻朝她走来。「路小姐,要我们送妳回去吗?」
「不用了,我和张小姐一起回去,没问题的。」路珈舞微笑道。
那名保全人员退开之后,张毓珊陪着她走向停车场。「那些人还真是忠心护主,把所有接近妳的人全当成假想敌了。」
「是啊。」路珈舞低着头在皮包里找车钥匙,没瞧见张毓珊睑上诡谲的笑容。
回到住处,路珈舞将皮包搁着,朝张毓珊比了个手势。「妳随便坐,别客气。」她走进厨房。「想喝点什么?咖啡好吗?」
「好。」张毓珊阖上门,打量着布置优雅温馨的客厅。「妳最近还有接到恐吓电话吗,珈舞?」
「没有了。」她从厨房走了出来,将咖啡杯递给张毓珊。「对方大概放弃了吧。」
「那些保镳刚开始是有些作用,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们倒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张毓珊接过咖啡杯,若有所思地道:「比如今天,唐德伦就跑得不见踪影,只剩下那些不中用的小喽啰。那位从美国请来的孙先生也未免太不称职了,妳说是吗?」
张毓珊诡异的表情令她微蹙起眉。「妳不是告诉我,他来过电话把唐德伦叫走了吗?」
「我不这么说,妳怎么会乖乖跟我走呢?」张毓珊皮笑肉不笑地道,走向敞开的阳台前,俯望着十楼底下的中庭花园。「如果不小心从这儿跌下去,应该是必死无疑吧?」
她嘴角阴恻恻的冷笑令路珈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妳有惧高症,最好别站在那儿。」她轻快地道。
「妳以为那个打电话的人放弃了吗?错!她只是改变了方法。」张毓珊转身直盯住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开口,「无论如何,妳都得付出代价!」
路珈舞顿时寒毛直竖,手上的咖啡杯铿锵落地。她认得这个声音!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个骇人的嗓音。
「是妳!」她瞪视着张毓珊,声音粗哑地道:「那些恐吓电话,是妳打的?」
「当然。」张毓珊轻笑一声,神情仍然极尽悠哉。「我还以为妳早就知道了,没想到妳居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该说妳太笨了呢,还是说我的演技太高明了?」
不知何时,张毓珊手里已经多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路珈舞屏住呼吸,手指不由得抓紧椅背。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起身逃跑,但她克制住了。
不,她不能慌,如果她尖叫或歇斯底里,只会刺激张毓珊加速行动。她必须保持冷静,帮自己争取时间。
「这么说来,那只猫也是妳……」她吞咽了一口,无法说完所有的话。
「当然。那只猫死得很美,妳不觉得吗?」张毓珊的声音变得尖细沙哑,就像在电话里一样。「别担心,牠才刚出生一个礼拜,而且我给牠打了麻醉药,牠死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
「为什么?」她的问话只是一声低语。
「为什么?」张毓珊的眼里射出恨意。「因为妳害死了我弟弟。他叫张毓成,曾经是电视台的助理导播。不过我想妳已经忘了他,是不是?」
张毓成?路珈舞怔了一下。她想起来了,那个孤僻怪异的大男孩,从来不敢正眼看她,却天天跟着她回家,在她的大厦前站岗一整夜,时间长达四个月。
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半夜在大厦外叫她的名字,吵得所有的住户不得安宁,刺破她的车轮胎害她无法出门上班,他甚至跪在车水马龙的路上要她接受他的花,否则就要当众人的面割颈自杀,种种疯狂的行径令她几乎要求助于警方的保护。
「我记得他。」她谨慎地道,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他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他非常爱慕妳。」张毓珊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他从小就是个害羞的孩子,从来不会大声说话。直到妳出现之后,他满脑子都是你,整个房间里都贴满了妳的照片,连天花板也一样,妳知道吗?」
整个房间都是她的照片?!路珈舞看着张毓珊充满嫉意的眼神,只觉得遍体生寒,恐惧窜过脊柱。
「我也喜欢他。」她轻吸了口气。「我像弟弟一样的喜欢他,他也把我当成姊姊一般的崇拜,但是……」
「他爱妳,可是妳却拒绝了他,害他伤透了心。」张毓珊猛地抬头,目光怨毒地瞪着她。「妳为什么不要他?因为他穷,是吗?妳眼里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富商和公子哥儿,其它人都看不上眼。妳认为他配不上妳,是不是?」
「毓珊……」路珈舞舔着干燥的嘴唇,试着从绷紧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妳也知道我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根本没有心情谈恋爱。我和所有人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