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那个不受欢迎的念头,她漫不经心地找出钥匙开门,才一进客厅便瞧见她的沙发上端坐了三个人,分别是孙胥、她的母亲藤原京子,还有一个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她先是一愣,但很快的,脑袋迅速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珈舞。」瞧见她,略一介立即起身想朝她走来,她却反射性地退后一步。
「妈。」她没有望向路一介,目光直视着母亲。「怎么回事?妳没告诉我妳要来。」
「珈舞。」藤原京子也站了起来。「妳爸爸想回来看看妳过得好不好,所以我……」
「那么他看到了。」她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冷淡。「我累了,想早点休息。如果没事的话,请他离开。」
她想回房里去,孙胥却更快一步地挡住她的去路。「别这样,珈舞。妳父亲特地从日本回来,在这里等了妳一个晚上,妳难道不想和他说说话吗?」
她猛地抬起头,所有的怒气为之爆发。
「是你要他来的,是吗?」她咄咄逼人地质问他。「谁要你多管闲事?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不干孙胥的事,珈舞。」路一介连忙出声解释。「是我不顾他的反对,坚持要来看妳。爸爸知道这些年来傀对了妳,希望妳让我有机会弥补……」
「弥补?」她冷笑道,第一次正眼看他。「你滥情、对妻子不忠,最后更为了维持你庄严的形象和社会地位而对我母亲始乱终弃。你让她受尽了唾骂和岐视,甚至无法在日本待下去,你拿什么弥补她所受的委屈?」
路一介顿时哑口无言。
「当我们母女被人家咒骂狐狸精和私生女时,你在哪里?你躲在一个富家千金的麾下,继续过你东京大学医学教授的上流生活。你是个好爸爸、所有人眼中的模范丈夫,没有人怪你出轨、搞婚外情,因为所有人都认定是一个女演员不知羞耻地勾引你!」
她的声音愈趋高亢,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滚落。「当一切爆发之后,所有人都原谅了你的一时胡涂,我和妈妈却得隐姓埋名,躲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为了求生存而看尽脸色。那时你又在哪里?」
「珈舞。」看着女儿情绪几近失控,藤原京子显得有些无措。「妳别这样,妳爸爸只是想来见妳一面,他不是……」
「你的确是对不起我和妈妈,而且你一辈子也弥补不了。」她咬着牙进出声音,「把你的假慈悲用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儿惺惺作态。我没有父亲!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感觉自己喉咙梗住、全身颤抖。这些年来的独立生活,从小到大所受到的委屈和克制在这一刻全爆了开来,令她的心像破了个大洞。她用手摀住嘴唇,拚命要自己忍住,却仍无法遏止泪水成串地滚落。
她低喊一声,随即盲目地转身朝外奔去。
「珈舞。」孙胥低咒一声,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孙胥在人行道前追上了路珈舞,大雨正倾盆而下,没几秒钟两人便湿透了全身。
「别这样,珈舞。」他抓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地命令道:「妳不是小孩子了,别做这么幼稚的行为,跟我回去!」
「幼稚?你说我的行为幼稚?!」她甩开他的手,目光仇视地瞪着他。「你懂什么?被遗弃的不是你,母亲被指责是狐狸精的也不是你。他拋弃了我们母女二十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只用一句道歉就要我原谅他?不可能!」
「冷静下来,珈舞。」
「冷静?我无法冷静。」她挥舞着双手,表情凶猛地指控,「这全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就能令我改变主意吗?我不会原谅他!你听到没有?永远不可能!」她抓住他胸前的衣衫,抡起拳头搥着他的胸膛,哭得肝肠寸断。
孙胥一言不发地拥着她,任她发泄,直等到她声嘶力竭,原先的嘶喊变成抽噎后,才拦腰抱起她往回走。她只略微挣动一下便瘫软在他怀里。方才一番激动的情绪耗尽了她的体力,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回到客厅,满脸焦急的路一介和藤原京子立即围了上来。
「珈舞,妳没事吧?」藤原京子迭声问着,担忧之情全写在脸上。
路珈舞没有说话,径自挣开了孙胥的怀抱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让她静一静吧,伯父、伯母。」孙胥平静地道,「等过两天她情绪平缓一些,我会再慢慢劝她。」
藤原京子原本还想说话,却被路一介按住了。
「也只有这样了。既然珈舞下欢迎我,那我还是别待在这儿。」路一介苦笑地说,转向藤原京子。「咱们走吧,京子。这儿有孙胥在,我想珈舞不会有事的。」
藤原京子还想坚持,但见路一介落寞的表情,仍是忍住了。「也好,珈舞就麻烦你照顾了,孙胥。」
「我会的。」
等大门重新阖上之后,孙胥来到路珈舞的房间,看见她站在落地窗前。
「对不起。」他柔声开口。「我事先不知道他们要来,否则会先通知妳一声的。」
路珈舞没有说话,仍然直瞪着窗外纷飞的雨丝。她的头发凌乱地覆着脸颊,湿透的衣衫紧贴住她的身躯,水滴在地毯上晕染开来。
孙胥从浴室里抓出一条大浴巾包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走开!」
「不,我不走开。」他的声音依然平和。「妳需要我。」
「哈,你以为你是谁?全能的上帝?」她冷冷地嘲讽。「你能保护我免于被变态骚扰、被杀手跟踪暗杀,现在还想扮演和平使者,期待我原谅一个拋弃了我和我母亲的男人,来个合家大团圆?」
「我说过,我事先不知道他们会来。」他没理会她的讽刺,依旧平心静气。「不管他当年做了什么,他都是妳的父亲,这是永远抹灭不了的事实。」
「我的事你管不着!」她走回床边坐下。「你可以走了。」
她的倔强和顽固的脾气令孙胥的耐心到达了边缘。他一个大步便跨至床边,一把攫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在床上。
「谁说我管不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告诉妳,我已经管了,而且我打算管到底!」没有等她反应,他恶狠狠地俯下头去,封缄住她惊愕的喘息。
他滚烫的唇充满需索,粗糙的大手有如燃烧的火炬,在转瞬间便燃起她身躯的熊熊烈焰。她原先的反抗不知怎的消失了。他的唇灼烫地下滑至她的领口,一手探进她腰问的肌肤,令她发出一声嘤咛。
她感觉他正将湿透的衣衫扯离她的肩膀,炽热的手掌抚上她赤裸冰凉的肌肤,态意探索她纤柔的曲线。她同样热切地回吻他,重回自由的双手拉扯着他也已湿透的衬衫,想要两人的肌肤毫无阻隔地相触。
他的唇饥渴而有力,深澡的刺探令她浑身颤抖。她在燃烧着,没有阻止他,也不想阻止,只想臣服于这样的感觉、臣服于他。她想要他的手在她身上,想要他的吻更加深入,需要他宽阔的怀抱所带来的力量,只要他……
「孙胥。」她充满欲望地低唤。
那声低唤震醒了孙胥的理智。他猛地停了下来,看着她被吻得微肿红艳的嘴唇。她颊上仍有未干的泪痕,模样看来如此细致娇弱,令他的心猛地揪结成一团。
他要她!天知道他此生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然而不是现在,不是在她承受打击、身心状态都不稳定的时候。他不愿意她为了寻求一时的慰藉,而在天亮之后后悔。即使要他砍掉一条手臂,他也得停止。
他深吸了一口气,身躯仍因极力控制而绷紧。「看着我,珈舞。」他哑声命令。
她缓缓掀起迷雾般的眸子,被动地迎视着他。
「这真的是妳想要的吗?」他的声音仍然粗哑。「我并不是厉秉均,如果妳想利用我来寻求安慰,那妳显然是找错对象了。」
路珈舞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焦躁痛苦的情绪纷涌而上,撕扯般的剧痛几乎令她的心碎裂成片片。「滚出去!」她以为她大声尖叫,然而出口却只是一声沙哑的喉语,「给我滚,滚!」
孙胥深深地凝视着她片刻,而后才安静地转身离去。直到门阖上的声音传来,她才将枕头掷向门板,崩溃地失声痛哭。
第七章
孙胥坐在咖啡馆里,凝视着人行道外耀眼的阳光。
昨晚离开了路珈舞的住处之后,他足足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澡让自己燥热的身躯冷却下来,却仍一整晚辗转难眠。他无法不去想她脆弱无助的模样、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有她在他身下柔软顺服的娇躯……
他无意让事情失去控制,但是--该死的,从未有女人如此扰乱他的心。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里,他的防卫一向固若金汤,从未让私人感情介入理智,然而自从遇见路珈舞开始,他的原则就被全盘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