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煞有介事地沉着,其实……她心里才舍不得这样做呢!
冷霏逸哦了一声,对她的说法不但不加以采信,还使坏地调侃了她一句: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冷、霏、逸——”她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字,有股想掐死他的冲动。他、他竟敢笑她?
无视于她的怒气,他还一派从容地问: “难道不是?”
蓝芊吟柳眉一蹙,立刻反驳: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又改口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正说着,燕焱很不识趣地走了过来。
“堂主、冷兄,你们在这儿啊!”
“什么事?”蓝芊吟没好气地问道。刚才他打了冷霏逸一拳的账还没算,他又来搅什么局?
燕焱黠黠一笑,举高了手中的牡丹盆栽: “刚刚怀拥谷主派人送来了卅盆这样的盆栽呢!堂主,你不是一向最爱牡丹花,”他直觉地认为,一定是蓝芊吟去了趟怀拥谷,和怀拥谷主互生了好感,怀拥谷主才会送花表意的。
“这……”蓝芊吟愣了一下,一下子还搞不清楚状况, “可我没要他送花过来呀?”
“那就是怀拥谷主自己要送的喽?”燕炎接口道,他没注意到周遭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还自作聪明地补了一句: “看来怀拥谷主对堂主你很有心喔!”
“燕焱,你少胡说!”蓝芊吟柳眉一蹙,斥道。她偷觑了冷霏逸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忍不住暗自懊恼。
于是,像是解释给冷霏逸听似的,她故意对燕焱说道: “谁说我最爱牡丹花了?喜爱牡丹花的是我娘。”
“是吗?可是我明明记得……”
蓝芊吟才不让燕焱有“回想”的机会,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唉,我说是我娘就是我娘。你快将那卅盆牡丹花伞都搬到我娘房外搁着,等她回来见着了,一定很开心。”
“喔!”燕焱瞧了瞧蓝芊吟,又瞧了瞧冷霏逸,总算看出了些端倪,看来,他还是别待在这儿,免得受到波及。
“那我马上去。”说完,他赶紧走开了。
可燕炎一走,气氛又变得尴尬而沉闷起来……
监芊吟按捺不住,故意绕到冷霏逸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道: “做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是吗?”他明明心里酸意沸腾,偏要否认。
“不是吗?”蓝芊吟不死心,硬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这才发现,她是这么怕两人之间有误会、有芥蒂。
她忍不住暗自喟叹: “蓝芊吟啊蓝芊吟,你竟会喜欢上一个冷漠又不解风情的冰木头?”
见他依然不语,她心里委屈之余也有了气,娇嗔道: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跟我说话,那我走好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冷霏逸却突然拉住了她的一双柔荑。 “我并没有不喜欢。”他凝视着她道,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蓝芊吟瞧进他深邃的眸子,几乎陷溺在他无边的忧郁里,难道,他有什么心事?如果是为了怀拥谷主的事而不高兴,那他就太傻了呀!
她心一软;反握他的手,柔声道: “我和怀拥谷主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答应要帮他走一趟镖罢了!你刚才不也说,我到现在还一个人的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嗯。”
她放开他的手,幽幽道: “因为我爹一直希望有个儿子,却偏偏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要向他证明,女儿也可以像儿子一样,替他接管碧水堂的,这样你懂了吗?”
冷霏逸微一颔首,却心疼她的倔强: “何苦?”
“一点儿都不苦。”蓝芊吟立刻道, “只要碧水堂的声势能凌驾其他二堂,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那又如何?”他反问她。
“我相信我爹他会很高兴的吧!”
冷霏逸听了,讪笑道: “那你呢?”
“我?”她愣了一下,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索性转移了话题, “别说这些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冷霏逸点点头,随她去了。
是啊!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正如他,从来也是任由命运摆布,他又能否自己做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呢?
夜凉如水。
漆黑的天幕暗得没有一点儿星光闪烁,就连原该有的皎洁月光也给吞没了,只留给地上的人儿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而此刻,碧水堂里的人都睡了,惟独蓝芊吟还不寐,自个儿点个蜡烛来到了后院,将烛台搁在石桌上后,便专心地练起剑来了。
对于这件事,堂里的兄弟早见怪不怪了,一开始,燕焱还会劝蓝芊吟早些休息,但见蓝芊吟屡劝不听,也就放弃了。
在碧水堂里,一但蓝芊吟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人能说得动她的。
“是谁?”她才将“回雪迎风”剑法练了一遍,正想要练第二遍的时候,突然察觉有人走近,立刻停下舞动的身子。
“是我。”原来是冷霏逸。
“你还没睡?”
“你也还没睡。”两人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有默契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
“为何深夜练剑?”他直勾勾地瞧着她,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原因是什么,是她绐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咐!
蓝芊叶回视着他,却故作轻松地道: “身为碧水堂主,怎敢松懈?我可不想爹爹回来,说我的剑法退步了。”
“那也无需深夜练剑。”他冷冷地接话, “只有连血液里、灵魂深处都奔腾着孤独的人,才会这么做。”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啊,欲睡难寐、欲哭无汨,直到他失去了武功,遇见了她,一切才都不同了。
蓝芊吟听了,身子微微一震,移开目光,她突然道:“你知道吗?当半年前,我爹突然要我接掌碧水堂的时候,我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我爹终于肯定我的能力,他相信我可以把碧水堂掌管得好好的;可是同样的,我也好害怕,害怕自己其实没那个能力掌管碧水堂。说不定碧水堂一到了我手中,就从此一蹶小振了……”她说着说着,眼中隐约泛了泪光。
冷霏逸听得心疼,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觉得令尊令堂的决定,太突然了吗?”
蓝芊吟摇了摇头: “那时我也没多想,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忽喜忽忧的情绪里。直到我爹和我娘真的离开了碧水堂,我才知道, 一切都只能靠我—个人了。幸好,我从小在堂里长大,对堂里的事务是很清楚的,就算要我一个人走镖,也是没问题。只是,一到了夜里,我就觉得,全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么孤单、那么可怜,我睡不着,就拼命地练剑……”说到这儿,一串晶莹的泪珠终于滴落了下来。
她赶忙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忧伤、脆弱的模样,他却反而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微微—怔,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泪水又再涌现,她索性在他怀里尽情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直到泪干了,心跳也平稳了,她才从他怀里抽离。
可是,他却不放手……
“嗯?”蓝芊吟疑问地瞧着他,一张俏脸儿羞得绯红,他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真令她喜也不是,嗔也不是,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冷霏逸凝视着她绝美的脸庞、双睫承泪,一副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舍不得放手,他甚至想……吻上她柔嫩的樱唇、品尝她的甜美。只是,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权利?
何况,她的情绪才刚稳定下来,他怎能这么唐突?轻叹—声,他将她轻轻椎离,
“冰木头!”蓝芊吟瞅了他一眼,低声地自语,像是怨怪又像是调侃。其实看他刚才的模样,她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有所顾忌而不敢行动罢了!她笑他呀,不但是块木头,还是块冷冰冰的木头!
“你说什么?”冷霏逸没听清楚,抛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没事。”她朝他巧吐灵舌,一脸淘气样,说真的,以前她没个倾叶对象的时候,什么事都只能闷在心里,现在可好了,有了他这个冰木头,她就不用怕自己会积忧成疾、闷出病来喽!
“对了,我的‘底细’都让你给知道光了,而你现在也是碧水堂的人了,总可以告诉我,你住哪儿?家里有什么人吧?”不能知己知彼,怎么公平?
“我没有家。”他自嘲一笑,表情却是有些木然。家?多陌生的名词啊!从冷家一夕生变之后,他就不知道家为何物了。
“你没有家?”蓝芊吟挑了挑眉,不太相信,“那你以前都住那儿?靠什么为生?”
冷霏逸别过头: “我是个杀手,买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落脚。”
尽管,迟早都要告诉她的,可是,此刻说出真相之后,他却有些害怕,不知她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