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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她不懂他们老一辈的想法,也不了解他们何经如此自信,这样一对被硬生生撮合的男女会有美好的结果,但,她知道他是疼她的。“谢谢你,但,我想我自己可以把事情解决掉。”

  “不要逞强。”林镇福半闭上眼睛,带着骄傲的口吻说:“你别小看豹仔,他是被我逼得受不了了才会跑去跳舞,事实上,他的才情远在阿玮之上,甚至好过我年轻的时候……去找他吧!采妮,把他找回来,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当晚,许沁雅又劝了她一回,让安采妮不得不认真考虑把阿忌找回来的可能性。

  她孤单地躺在床上,从窗口望见难得一见的满天星辰。拂开额前的刘海,发现自己正发着高烧,兴许是这几天累坏了。匆匆挽起长发,到梳妆台的抽屉找出惯常吃的感冒药,惊见镜中的人,居然狠狠瘦了一大圈。

  尽管美丽依旧,却伴着哀愁和寂寞。伊人独憔悴啊,后谁堪怜?

  打开药瓶,犹来不及送进嘴里,人已乏力地跌向地板,发出砰一声巨响!

  ※※※

  西伦敦像个职梦工厂,每年,千万戏迷涌入剧院,求取一夜梦幻,暂时忘掉俗世的烦忧。

  The west end又名戏剧之城,是全世界剧院最密集的地区之一,两平方英里不到,竟聚集了五十多个大型剧院。

  入夜后,五颜六色的霓虹招牌争相闪烁,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许多英国大明星都是崛起于伦敦,奥黛丽赫本、大卫鲍伊……等。

  东方表演者向来以能在此地演出,视为最高的荣誉。大家争破了头,只为能上台亮相一次,也就心满意足。

  星期六中午,女皇表演剧院门口大排长龙,票好几个月前就卖完了,大家还是愿意花几小时等候可能但绝少数的“退票”。

  后台忙着上妆的舞团团员们,心情是既紧张又雀跃。只有阿忌例外,离开巴黎以后,他就经常神情恍惚的一个人倚在一边发呆。

  他在想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因此除了封明廉也没人敢过问。

  “阿忌,该你了。”可欣最是看不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德行。“再十五分钟就上场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先把三魂七魄收回来。”

  蓦然回神的阿忌啥话也没说,沉默地走向化妆台。

  “我跟你说话呢。”可欣见他坐要化妆台前目不转睛的,索性把整颗脑袋伸到他面前。

  “我听到了。”他说着,神情依然像个木头人。

  “听到了你还……敛!”可欣忍不住叨念他几句。“搞清楚,在你之前,不知有多少世界知名艺人在西域亮相,西班牙的多明哥、义大利国宝帕华洛第,琼考琳丝……”

  “喂,讲这些干么呢?”团员之一宋华挥挥手,要她别说了。人家想老婆不行吗?真是的,女人就是女人。

  “让他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呀,不然你看他,魂不附近的,这样能把舞跳好吗?”

  “你就少说两句。”

  “我偏要说。”可欣的脾气一拗起来,跟头蛮牛似的。“你知道,我们每天演出时,都有人在戏院的各个角落为我们打分数,细细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一丁点舞步出了差错,第二天立刻见报,所有批评都是毫不留情的。”

  “安静。”封明廉猝然打断众人的谈话。“阿忌你那边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一登上舞台,只见他又是生龙活虎,这点是最叫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地方。

  在伦敦,东方表演者登台的机会不多,也难怪可欣会格外紧张。

  这场演出仍是顺利结束。阿忌再度发挥他无限的潜能,和精湛的舞技。

  他是天生的舞蹈家。封明廉如是说。

  “阿忌,台北来的电话,对方说很紧急。”

  第九章

  像熬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当安采妮睁开酸涩的眼睛,瞟向四周的医护人员、公公婆婆时,已经是她昏倒三天后的黄昏。

  阳光刺进她微张的眼,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她累得很,不能思考,只得把沉重的眼皮再度阖上。

  她处于半寐未明时,仿佛听到有人用浑厚的嗓子吧唤着她的名字。

  她侧了个身,然身体某处传来一种残酷的痛楚,那痛楚一下传遍了全身。感觉到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莫名的揪心,她努力张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阿忌含笑的容颜。

  “你回来啦?”

  “你醒了。”

  阿忌看来风尘仆仆,许是刚接到消息就立刻从国外赶回来。

  “我的病一定很严重。”否则你不会专程赶回来。她望着这个不告而别,令她牵肠挂肚的丈夫,一股酸涩涌向心头。

  “别胡思乱想,你只是累坏了。”他故作轻松的用指头轻刮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安采妮木然地点点头。“无论如何,谢谢你回来看我。”

  这句生疏的话,听在他耳里备觉难受。他倾身握住她的手,浪潮般的温柔由双掌传递至她的心湖。

  “别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她努力装出无悲无喜的模样,令她一下子动怒了起来。

  “嘿,是你先不讲信用的,好意思怪我吗?”

  “我没怪你,我说了我很谢谢你。”

  “违心之论。”该死的女人,什么时候她才学会诚实面对自己?“你故意拿话呕我,以为我不喊痛,不流泪,就不会受伤吗?”

  一阵剌痛从指尖传来,安采妮定睛一瞧,方知他两排皓齿竟大刺剌的咳在她骨瘦如柴的手掌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勉力支起身体。

  “你干么?”阿忌没好气的问。这女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为存心惹恼他。

  “我要你……掐我。”一下气虚,她颓顿地扑进他怀里,温暖的感觉,霎时抚慰了她身心的疲惫。

  “想我就明说嘛。”他嘴里不饶人,但双臂却是无限温柔的。“现在知道我有多好,多难得了?”

  “早知道了,只是,不懂得怎么把握。”她盯着他比在普罗旺斯时更加清瞿的脸庞,不争气的泪水自动招供心里所有关于思念的秘密。“你像一阵风,捉摸不定,你的性格,你的好恶,以及你的艺术生命,都离我太遥远了。”

  法国之旅,她发现自己似乎从长眠中活了过来,开始懂得跟生命索求爱、温柔与激情。可,她依然不懂的是如何守住这份美好,如何经营一段百年好合的婚姻。

  “我现在不是在你身旁吗?别哭。”阿忌温热的唇在她颊边吻了又吻。“傻女孩,你胡里胡涂嫁给我这么一个好丈夫,是意外的收获,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呀。”

  “你是个意外?”安采妮破涕为笑,这个比喻太夸张却也挺贴切。

  “不是吗?”她不也是个意外?

  “美好的意外,应该叫惊喜。”把头枕在他的肩上,她觉得身心都获得了最好的安顿。

  是的,这个男人的胸膛就是她未来真正的归缩,他们的婚姻不该再靠民法亲属篇来维持,她要留住他,不计一切代价。

  “不坏嘛,开始懂得讨我欢心了。”抱着她的小脑袋,阿忌眼中透着一股柔光,和些许的无奈。“医生说,你必须做长时间的休养,否则我很快就要从浪荡子升格为风流鳏夫了。”

  “那公司的事情怎么办?”一提到公事,她就不觉愁绪盈怀。

  “交给阿玮喽。”依他高明之见,干脆把公司卖了,大家省事。

  “不行。除非是我信得过的人。”安采妮一双温柔又犀利的眼盯得阿忌浑身不自在。

  “嘿,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我对做生意根本不在行。”一想到回齐美就得跟他老头大小声,争执个没完没了,他就火冒三丈。

  “除了你,谁愿意尽心力帮我?”她又掉泪了,一遇上他,她的坚强就全数化为泥尘。这个“逃夫”,总是有办法让她气急败坏得想痛哭一场。

  “别哭了,好不好?”他托起她的下巴,为她抹去莹莹的泪珠。“我答应你会慎重考虑,现在你什么也别想,等病养好了再说。”

  “到哪时候,我恐怕就已经被美国人判处重刑了。”瞧他两眼瞠得老大,显然还不知道她沾上什么麻烦。“阿忌,我跟你说,不过你可不可先答应我别太生气?我弟弟他……”她将一切娓娓诉出。

  只见阿忌浓密的眉毛忽上忽下的,挑个不停,脸上却了无怒意或惊惧之色。

  “你说怎么办?”

  “你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还是在求我?”

  人家都要急死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希望我求你?”安采妮可怜兮兮的问。

  “没错,等你开口求我,我才好跟你谈条件。”他敛起漫不经心的笑容,严肃的说。

  “什么条件?”其实根本用不着问,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就是想趁机要她回归家庭,作个闲妻凉母。

  ※※※

  永安国际集团总部。

  林明辉和陈俊声等人正在密谋如何召开临时董事会,取安采妮的职务而代之时,阿忌翩然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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