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唱歌给妳听好吗?」
虽然他有点娘娘腔,到底也是男人,一个大男人竟然说要唱歌给她听--他不用在她面前维持自尊吗?
还没问出口,就听见他清清喉咙,用他那有点娇又有点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唱:「风轻吹,云低飘,声音静,万物眠。听,只有虫鸣孤乌啼,瞧,只有飞萤月光映。亲爱的人儿乖乖睡,不要想、不要烦,今晚有我守候妳,今后有我看顾妳,再也不让妳受伤,再也不让妳流泪,所以安心睡,一觉到天明……」
他一递又一遍地唱,直到她睡了,直到太阳西斜,白云变成晚霞。
她要睡多久才醒得来,他不知道,但无论多久他都会在这里陪她,反正以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离开。
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眼角流出的泪,「燕,妳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伤心,连作梦都在哭泣?」其实不用问,他大概也猜得到。「又是丁一秀吗?燕,妳为什么就不能忘掉他?求求妳忘记他,好好过妳的生活,好不好?」就算她的未来没有他,但只要她过得好,那也够了。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又凶又蛮不讲理,不会拿锅铲只会舞双剑,根本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人选;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为她心疼、为她不平,还想尽办法想要她开心?又为什么坚持跟着她,无论她怎么无情的要甩掉他?
他想起皇上说过的话,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合理,偏偏还是想要陪在她身边,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就是爱。
如果是爱,那么他的对象也太恐怖了。
不但是个女侠,还是个已婚的公主,是最不相配的对象,但是爱情来了谁都抵挡不住。
他竟然微微笑了。这下子,他可是彻底完蛋了咧!
「为什么停下来不唱了?」
蓦然一个人影从上头跳下来,是个女孩,大概十多岁,身穿绿色衣服,嘴带笑,脸颊嫣红。
这倒没吓到文征才,吓到他的是随之跳下来的两个大东西。天!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猴子,大到可以跟丁一秀相比。
「这两只猴子是妳养的?」文征才吞着口水,恐惧地看着那两只猴子。如果这两只猴子发狂起来攻击公主,凭他一个文弱书生阻挡得了吗?
「对呀!」女孩指着两只猴子介绍起来,「这个叫丁丁,这个叫当当。」
太好了,这两只不是野猴子,「我姓文,叫作征才,妳叫我阿文就好。」
女孩露出友善的笑容,「阿文,你的歌声很好听,我跟我的下人们都很喜欢,你为什么不继续唱?」
下人们?
该不会是指猴子吧?把这么大的猴子当下人养,他们是怎么沟通的?
「因为她睡了。」
女孩注意到他怀里的人,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这个笨女人该不会是你的吧?」
他喜欢这样的说法--他的女人。
「妳为什么说她笨?」文征才不承认,也不否认,迂回转开话题。
「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不笨吗?再持续个一年,她很快就可以含冤九泉了。」
一年?他还以为会更短。
「想必妳就是药王的弟子。」也是他们这一次上奇山所要找的人。
「是呀!」女孩高兴的点头,「我姓邓,叫作巧云。」
「很高兴认识妳。」不过他们要找的不是这位少不更事的女孩,「请问尊师药王在吗?」
「在呀!他一直在山顶上,不过他不能跟你们讲话,因为他几年前就翘辫子了。」
哎呀!真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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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声啁啾,空气中有沁凉的风流动,还有隐约草药的芳香。
身体很重,四肢虚软,眼皮沉重得几乎张不开,但李世燕不放弃要睁开双眼。她得醒过来,就算要死,也得在把文征才那个娘娘腔带下山后。
「拜托,你们是猴子耶!猴子跟我抢书看做什么?」
是文征才的声音?猴子?
悬崖中间有猴子来看热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书是从哪里来的?
「去,自己玩去!不要打扰我办正事。」
办什么正事?
她终于张开双眼,看到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屋顶,她和文征才不是在悬崖中间吗?
她转动眼珠,左右看了看,这是个简陋但还算干净的房间。
用膝盖想一想,有可能他们在悬崖中间被性格怪异的药王发现,并且把他们带回山顶的住处,这是最大的可能。
也有可能是被稀少路过的江湖侠士所救,给带下山来。但这可能微乎其微,据说药王跟江湖人士几乎不往来,会有人路过,实在不太可能。
「文……文……」开口想要呼唤,李世燕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沙哑,似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另外一个疑点是,她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虽然她不是大夫,但是多少了解自己的身体,她应该只是因为吃得少、体力耗得多,一时虚脱而体力不继罢了,应该只要休息就能恢复泰半。怎么她现在感觉似乎大病一场,身体百般不由己。
才想着,文征才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热腾腾的粥,见到她张开眼睛,爽朗地笑了。
「太好了,妳终于醒来,那我就方便多了。」搁下粥,他搀起她的身体,让她靠着床,然后拿起汤匙舀粥要喂她。「来,张口。」
她才刚醒过来,就要她吃东西?
「我不饿……」她真的没有食欲,比起祭五脏庙,搞清楚状况比较紧急。
「听,妳的声音真是难听。」他蹙起眉头,「听话,乖乖休息,好好的调养身子,这是药王的弟子亲自交代的。」他说得多诚恳。
药王的弟子?看来,应该是第一个可能。
「药王呢?」李世燕问,打算找到了人就可以离开。
文征才露出遗憾的表情,「他下山采药去了,天下之大,他的弟子也不知道他采药采到哪里去了。」
她的心往下沉,「他什么时候回来?」芯姐姐等得了这么久吗?
文征才耸耸肩,「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吧!」瞅着她不甘心的脸,他安慰道:「妳就安心待下来,我跟他的弟子商量好了,这段日子我们就待在这里,正好也让他的弟子帮妳瞧瞧,替妳调养身体。」天可怜见,真正替她调养的是他。
书库里那么多药书,让他看得眼睛都花了。
「他的弟子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她狐疑地问,「你给了人家什么好处?」是给男色还是女色?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可给的。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他对她摇摇手指头,「不要想歪了,我做人一直很有原则。」
有吗?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原则。
「这位弟子几乎没下山过,她很喜欢听故事,所以我只要讲故事给她听,她就很高兴了。」
这么简单?李世燕暗付。
「就这么简单。」他彷佛听见她的心声。
l晅话吓了她一跳,「你……你怎么……」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来,别想这么多,快吃吧!也好补点力气。等药王回来,妳总得有体力陪他去找妳的芯姐姐吧?」
第七章
「我想要见见药王那位年幼的弟子,邓巧云邓姑娘。」李世燕突然开口。
打破这宁静下午得来不易的安详,文征才从「药王草记」中抬头,对她温柔的一笑。「妳醒了。」
她点点头。这几天她睡饱吃、吃饱睡,本来以为身体沉重、四肢无力的感觉能够消去,但是一天过一天,无力的感觉依旧,她不相信这几天吃得这么多,休息得这么久,结果自己还比以前更虚弱。
没道理,她要找那位女弟子好好问个清楚。
说不定那女弟子是个庸医,把她随便乱医,所以她才会没有好转的迹象。如果是,得早点停止才好。
「那正好,我熬了锅山药鱼头,妳先吃一碗。」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他为什么老是想要喂她吃东西?「你当我是猪吗?」她没好气地瞪他。
文征才转头,「如果妳有猪好养,事情就容易多了。」也就不用他费尽心思的为她张罗食物,不但要上树,还得下水。累!野外的生活真是辛苦。
「我要见邓姑娘。」她执意要把事情问个清楚。
他当然有应对的腹案,「邓姑娘不喜欢见人。」他可是花了好大把的工夫,千求万求的希望那位姑奶奶不要跟李世燕见面,不然以那位姑奶奶口无遮拦的习惯,他这瞒天过海的计划一定立刻破功。
「为什么?」
「因为她……害羞。」
鬼话!「她害什么羞,她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又没见过什么人。」
「就是这样,她才更害怕见陌生人。」
「她就不怕见你?」他这话很有疑点。
「因为对她来说我只是故事书,再加上我又长得这么和蔼可亲、美丽动人……」
她受不了的翻白眼,这个男人不但自恋,还用夸耀女人的说法夸耀自己,他很敢说,但她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