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了笑,干脆跃上屋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院落厢房里的灯居然还亮著。
小葳怎么还没睡?
耶律翰云有些奇怪,小葳一回到府里,就困得直打哈欠,连路都走不动了,这也是他今晚没带她去与家人见面的原因之一。
虽然冒冒失失闯进去有些失礼,但他挡不住心中那份困惑。耶律翰云来到厢房前,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声,便伸手推开门扉,入眼就看见趴在桌上的叶小葳。
雕花的木桌旁,叶小葳整个人笼罩在烛光下,身上只穿著单薄的小衣,丝缎般的长发自脑后垂下,眉眼秀丽;即使在睡梦中,唇边还漾著一抹浅笑,仿佛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
眼前的情景引人遐思,望著触手可及的她,耶律翰云漆黑的眸子里有著难懂的光芒。
熟睡中的人儿并未发觉有人进来,更未觉察到有人缓缓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来人的气息扰动了她,半梦半醒之间叶小葳扭了一下身子,奇怪的燥热感令她睡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浮在一汪温润的泉水中,不寻常的热气将她团团包裹,细密得让她窒息。
白天和耶律公子一起骑在马上的那股晕眩感又跑了回来,她皱著眉努力抗拒,在挣扎了几次仍旧无效的情况下猛一睁眼,却蓦地发现自己被耶律翰云紧紧搂在怀中。
“耶……”
她一惊,正想出声,缠绵的吻便封住了她的唇。
叶小葳还未完全清醒,此刻又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紧绷到无法自持的地步,只知道自己像中了魔,在他怀中不断发热、融化,愉悦的感觉不断冲击著她的神经,却又令她浑身乏力,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翰云终于吻够了,轻轻放开她,眸中仍闪动著热切的光芒。
真的是耶律公子!就在她身边,不但抱了她,还吻了她……叶小葳如梦似幻睁大两只眼睛,张著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趴在桌子上睡觉?”他问,抱起她走到床前,拿起榻上的被子轻轻包住她。
叶小葳此时的心情既混乱又迷惑,根本不知该怎样面对他的问话,哪怕是再简单的回答,对她来说也如千斤般重无法出口。
虽然她自认胆子不小,伹男女之间的事却很陌生,一阵阵难言的羞涩自心底泛起。
实在无计可施了,她只能幼稚地将脸蛋藏在被子里,幻想著自己能像鸵鸟一样逃离现实。
立刻,她听见了一声轻笑。
随后,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见。
他走了吗?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叶小葳又耐心地窝在被子里数了一会儿,直到她觉得气闷、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将脑袋悄悄从被中探出。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从侧旁伸出,动作极快地扫住她的下巴。
叶小葳吓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别怕,是我。”耶律翰云笑笑的说。
“你、你怎么还在?”叶小葳脸上的表情惊魂未定。
“怎么,你很希望我走?”耶律翰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并侧过身子坐在床边,脸停在她的上方,让自己和她之间的姿势更为亲密。
叶小葳顿时又说不出话了,照理说她应该巴不得他走才对,可为什么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却有著相反的想法?
“你不回答,我就认为是你舍不得我走。”他放开她的下巴,坐直身体,脸上笑得坏坏的。
“我才不是呢……”叶小葳赶紧否认,脸颊迅速窜起一抹嫣红。
半夜三更和一个男子在厢房里谈论这个话题实在有够奇怪,她决定转移话题,答非所问地说道:“我……我睡得口干起来喝水,没想到喝著喝著就坐在桌边睡著了,不是有意穿成这样的……”
说到这儿,她忽然发现耶律翰云的眸光比平时更加深幽,彷佛会透视般,穿过层层被褥,射向自己只著小衣的娇躯,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你不许乱看!”她娇瞠,又觉得似乎越描越黑,赶紧小声说:“天不早了,你、你也该回厢房休息了……”
“又想赶我走?”耶律翰云看著她,并未起身。
不是她想赶他走,而是她觉得好羞人,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的确下早了,遵命!”耶律翰云笑了笑,托起她的脸蛋轻轻一吻,然后起身离开了西厢房。
看著他走出房门,叶小葳的目光中有著难言的依恋。
他白天在人前对她所做的亲昵,并不仅仅是为了做给人看,想到这,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又一阵欣喜……
对她而言,这一切都恍如梦幻,将来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切切实实感受到胸中的那份悸动,那份令她销魂蚀骨的缠绵,她的心仿佛长了翅膀,遏止不住地飞上天空,再也不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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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耶律翰云趁著父亲午后小睡,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带著小弟耶律翰风在放风筝的继母察月恭。
按照他们契丹人的习俗,凡是继母都要尊称一声“娘”,但察月恭岁数大他实在不多,这个“娘”字他怎么也叫不出口,只模模糊糊喊了声“恭姨”带过。
这天察月恭让丫鬟做了几道察月族的小点心,又熬了壶珍珠雪茶在桌上放著,自己则若有所思坐在一旁望著糕点,一口也没有动。
耶律翰云此刻也不著急,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她开口。
虽然察月恭做他的继母已有十年,但他从未仔细看过她的长相。这两天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她沉静的面容,他都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今天靠得近了,这才忽然发现,继母此时的神情竟和叶小葳出奇的相似,柔顺中带著一抹倔强。
难道在继母状似柔弱的外表下,也有一颗刚烈的心?
“你们都退下,翡翠,你带风儿到前面的园子去放风筝。”看出他有话要讲,察月恭屏退左右,抬起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耶律翰云并没有直接问,而是拈起盘中的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察月族的点心还真不错,满有特色的。”他说。
察月恭听了,不免有些困惑。“多谢二公子夸奖。”
她客气地说著,心中却在纳闷,从她进府到现在,这位二公子和她说过的话加起来有没有十句都是个问题,今天特意找到她,只是为了谈论察月族的点心好不好吃?
“察月族的家族标记也满独特的,我看那两只飞马栩栩如生,应该出自名家手笔吧?”耶律翰云又问,逐渐将话题引入正途。
“那是多逻山的作品。”察月恭点头道。
多逻山是契丹最具盛名的艺术家,死了已有三十年。他活著时疏狂不羁,创作全凭心情,所以传世的东西不多,但价值不亚于黄金,在契丹是出了名的珍贵。
“哦,好可惜!”耶律翰云故作遗憾道:“可惜多逻山死了这么多年,要不然我也请他画幅察月族的标志刻在我的马车护板上。”
他这话出口,察月恭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耶律翰云一眼。
各大家族的家族标志不能乱用,这在契丹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耶律翰云身为上京卫戍官首领,这点道理不可能不懂吧?
不知怎么的,察月恭总觉得这次耶律翰云来找她,似乎事有蹊跷。
“瞧我的记性,家族标志不能乱用,我怎么把这个规矩给忘了!”耶律翰云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话题一转。“对了,我这里有条项链,想请您帮我看看。”
“项链?”
察月恭很惊讶,平白无故翰云给她看项链做什么?
“喏,就是这条。”
耶律翰云从怀中取出叶小葳的项链递了过去。
接过耶律翰云手中的项链,察月恭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奇怪。
“你怎么会有?”她颤著嗓音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掩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好别致的一条项链,上面竟有我们察月族的标志,真是好漂亮……”
“怎么,这不是您的项链?”耶律翰云问,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当然不是我的……”察月恭涨红了脸,努力保持镇定。
“哦,那是我猜错了,”耶律翰云说著,故意用手拂过项链坠子上刻著的那个“恭”字,慢条斯理地说:“我先前看到这个字,还以为它是您的。”
“这可能是一个巧合,大概是察月族哪个旁系的东西,同我没关系……我……翰风大概想找我,我得去看看他……”她嘴里无意识地说著,用手撑住桌面站起,摇摇晃晃就要离开。
“等等,”耶律翰云忽然出声叫住她。“我还有一条项链也要给您看看。”
“还有一条?”
察月恭有些茫然地转过身,发现眼前荡著一条同样的项链,在阳光下发出特有的暗红色光芒,而当她看清项链坠子上刻著的那个古契丹字“柔”后,终于承受不住的抽噎一声,就这么直挺挺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