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驯汉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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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姨,我没事了。」舞衣轻声说道,从楚狂的怀中滑下,用力拥抱织姨,想起方才的惊险,两人都忍不住颤抖,余悸犹存。

  「那匹该死的畜牲,竟疯癫了,我非让人宰了它不可!」织姨恨恨地说道,拿出丝绢,仔细地为舞衣包扎止血。

  好在楚狂及时出现,否则舞衣非死即伤。刚刚情况太惊险,全锦绣城只怕也没人有胆量出手相救,就算有那胆量,也肯定没那身手。

  舞衣又抱了织姨一会儿,才回头看向白马。

  打从她被甩下马背后,马儿立刻转为温驯,不再撒蹄狂奔,反倒停在一旁,垂着头直喘气,细瘦的四肢都在颤抖着。

  「有问题。」楚狂淡淡地说道。

  舞衣眨了眨眼儿。「什么?」

  「它的背。」

  她的视线瞟了过去,瞬间倒抽一口气。只见马背上的皮鞍半斜,露出赤裸的马背,上头布满了血迹,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

  这就是马儿发狂的原因吗?那些伤口都好严重,难以想像,它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楚狂大步走了过去,拍抚恐惧不已的马儿,接着在模糊的伤处,挑出一枚沾着血的黑色物体。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直觉的知道,这东西肯定跟马匹的暴动脱离不了关系。

  「是铁芒刺。」他回答,从容收起「证物」。

  「交给我。」

  「不。」

  舞衣蹙起眉头。

  「为什么?」她急着想知道,铁芒刺为何会出现在马鞍内衬上,他却表现得不慌不忙。

  「你有别的事要忙。」楚狂简单地说道,往自个儿的黑马走去。

  她亦步亦趋,怀疑他表面看似冷静,其实已经被吓傻了。要不,他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她听得一头雾水。

  「我有什么事情要忙?」她耐着性子问道,克制着去抢那铁芒刺的冲动。一来,她不想让锦绣城的人看笑话;二来,她也心知肚明,知道自个儿抢不过他。

  他走到了黑马旁,才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身后的小女人,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那模样十分狰狞,只有她才知道,他正极力压抑着胸中的狂怒。

  「你必须忙着给我许多解释。」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眼中迸出凶狠的光芒。

  舞衣看入那双冷戾阴鸷的黑眸,吓得连退数步,脑子一片空白,只浮现两个斗大的字──完了!

  第十一章

  马蹄声先在大门前停下,接着细碎的脚步声,一路从门前响到门内,还伴随急促的喘息声。

  身为方家前任小姐、现任夫人的舞衣,一脸惊慌地逃窜着。她跳下马,不敢回头看楚狂,立刻奔跑进内院,穿过回廊,快得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他在锦绣城放过她,并不代表不再追究,而是打算回方府后,再好好的「逼供」。

  因为自知理亏,她跑得特别快。不敢妄想能逃得掉,但至少让她当一会儿的缩头乌龟,躲一时算一时。她虽然爱看他生气时的俊脸,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可不是「生气」两字能形容的。

  想也知道,楚狂肯定是气炸了。先前共乘一骑时,她抬头偷瞄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狰狞极了。

  她边跑边喘,跑向书房时,刚好看见喜姨站在回廊上,手中提着药箱。

  「喜姨,救我!」舞衣高声嚷着,脚步不停地奔进书房里,用颤抖的手把门锁上。

  老天,这个锁能挡得了他多久?

  只是一晃眼的时间,脚步声伴随着巨大的吼叫声响起。

  「方舞衣!」楚狂咆哮着,吼着她的闺名,忘了替她冠夫姓。

  他大步踱到房前,瞪着挡路的女人。

  「她不想见你。」喜姨谨守托付,纤瘦的身子挡在门前,毫不畏惧地仰头瞪回去。

  「让开!」他不耐地吼道。

  「不。」喜姨冷眼看着他。「你可以打我,打到我伤了、死了都行,不过我不会离开。」

  「我不打女人。」他沈下脸来。

  「那就别想过去。」她冷笑,存心让他进退两难。

  楚狂眯起眼睛,瞪着眼前的美丽妇人。半晌之后,他才开口。

  「烈叔。」他没有回头,口吻平淡。

  一阵风卷进门廊,伴随黑色身影。北海烈像鬼魅般突然出现,站立在门廊上,跟楚狂同样高大慑人。

  「交给我。」北海烈淡淡地说道,视线盯着喜姨。

  楚狂点头,绕步经过妇人。

  「你不准——啊!」喜姨想踏步上前,阻止楚狂进书房,但双脚还没踏出去,她整个人就陡然腾空,被巨大的力量往后拖去。

  她被揣进一个宽阔的胸膛,灼热的温度,包围了她的背,那人的手臂,圈住她的腰——

  北海烈竟然抱住她!

  少了挡路者的楚狂提掌运劲,只是一挥手,就震碎整扇门,上好的杉木震成碎片,木屑乱飞。他跨步进门时,舞衣的高声尖叫从里头传来。

  「喜姨,喜姨,快救我,快——啊——」舞衣一边尖叫,一边在屋子里乱绕乱跑。

  门外的喜姨心急如焚,却自顾不暇,被北海烈抱得牢牢的。

  「放开我,你——你——放开我——」她连声说道,双手握拳,不断地打着这高大的男人,直到双手都发疼了,他却还文风不动。

  「我不放。」北海烈说道,单手环住她的腰。「别去打扰,他们有事要谈。」他的黑眸明亮,靠得她好近好近。

  那样的目光,打从他入城后,总是追逐着她,像猎人般想把她逼到角落。她咬紧了牙,不肯看他,却没办法阻止他看她。

  喜姨握起双拳,偏过头去。

  屋里又传来尖叫声,还伴随着桌椅被踹翻的声音。

  「过来!」楚狂的吼叫,即使隔着门,声量还是那么惊人。

  喜姨全身紧绷。「放开我,我不能让他打舞衣。」她挣扎着。

  「他不打女人。」

  「谎言!那都是谎言,他一定会打她的。」她不能让楚狂打舞衣,那会好痛好痛,男人的拳,那么的重,就算不能致命,也会受重伤——

  北海烈注视她半晌,面无表情,只有双眸变得阴骘黝暗。

  「哪个男人这么打过你?」他轻声问道,眼中闪过暴戾的杀气。一想到有人曾经打过她,愤怒立刻像野火般旺盛燃烧着。即使在战场上,他都不曾这么想杀死一个人。

  喜姨脸色一白,咬紧红唇,用力推开北海烈。她没有回答,匆促地逃开,脚步凌乱,甚至不敢回头,压根儿把舞衣的事给忘了。

  北海烈没有迟疑,锐利的视线没有移开,望着那秀丽的背影,跨步追了上去。

  屋内,一片凌乱。

  一男一女,隔着一张桌子在绕圈圈。

  「过来!」楚狂吼道,伸手要抓她。

  舞衣手脚灵活,像头小鹿儿,见他伸出手,立刻拔腿就闪,绕到圆桌的另一边。

  楚狂怒不可遏,又要抓她。但隔着圆桌,他往左,她就绕到右边;他往右,她就溜到左边。

  「不许动!你给我站住。」他咆哮道。

  「不要。」她小声地回答。

  「为什么?」

  「你在生气。」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从一默数到十。「我没有。」

  「说谎。」她指控。还说没生气,他头顶都快冒烟了。

  楚狂脸色一沉。

  「说谎的人不是我。」他意有所指,锐利的视线溜过她一身凌乱的男装。她的男装扮相虽然巧妙,却压根儿没瞒过他的眼睛。

  女人很难欺骗丈夫,毕竟,他对舞衣的身体太过熟悉,就算她改换男装,欺瞒所有人,他还是能一眼看穿。

  「为什么要穿男装出城?」楚狂质问。

  「我想去调查丝绸的流向。」她说道,只瞧见他的眉头愈锁愈紧。

  「为什么不让方小七去?」他记得,货量方面的监控,是由方家的老么负责。

  「晤——他——」小脑袋愈垂愈低,声音也愈来愈小。

  舞衣的心儿七上八下的,手心也直冒汗,话都含在嘴里,好难说出口。迟早都必须坦白,但她没想到,坦承欺骗了他,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被逮着男装的模样,就已注定她必须吐实。否则,以他的精明,也能很快揭穿她那一层又一层的计谋。

  要是让他自个儿猜出来,她的欺「君」之罪就更重了!

  「他人呢?」楚狂双手插腰,瞪着她的头顶。

  她咬咬唇,深吸一口气。

  好,豁出去了!

  「呃,其实,我娘还没生。」

  好大声的抽气声。

  楚狂全身僵凝,连呼吸都停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缓慢地开口。

  「什么意思?」他轻柔地问。

  她缩着脖子,不敢看他。「其实,我、我、嗯——其实,我没有弟弟。」她慢吞吞地说道。

  黑眸眯了起来,闪动危险的光芒。

  「没有弟弟?」他的声音更轻柔了。

  「呃,没有。」

  他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方小七其实就是你假扮的?你假扮男装,去跟胡商谈判、去规划商道,甚至去山寨里送食物?!」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最后那几个字,已是惊人的咆哮。

  「基本上——嗯——其实——嗯——那都是我——」舞衣小小声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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