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当我的司机,子靳,死苍蝇。」
「好吧,算妳勉强及格了。」他不贪心、一点都不贪心,这样他就满足了、暂时满足了。冲着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那张可口小嘴溜出来,他带着飘飘然的感觉,一点也不想计较跟在名字后头恼人的「死苍蝇」,他的耳朵愿意自动自发关起来,把那讨人厌的称呼阻绝在外。
在伊甸园耗了近一星期,他对她的了解,很挫折地仍在「不断惊讶中」的新鲜期里,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多待人挖掘的样貌。每多了解她一面,他就多生出一分好奇,等不及下一回合能看见她什么样的面貌。
打从她脱去上衣、奋不顾身跳下海的那刻起,他就无法克制地期待着她每一种风情。
她在堤防上拧发的妩媚、她在五楼榻榻米上展现的狂放、她只身走人深山的勇气,她待人不拘小节的豪爽、她从不做作的言语态度,这些不同面貌的她,在子靳看来,全像是一幅幅欣赏不尽的风景,美丽、迷人,教人不忍错过……
对话中的一男一女,无视身边人的目光,亲昵地晃出伊甸大屋。
为什么说亲昵呢?因为温子靳的手,悄悄搭上若语的肩。
商人本色,能得到一寸时,别忘了要试探取得一尺的可能性喔!温子靳那只搭上肩的手,见平安无事地没被人扯开,立即将若语揽紧了些,几乎将侧身贴紧了若语。
奇怪吗?确实很奇怪!因为若语竟然没挣扎、没抗拒,就这么一路跟子靳由大屋走到停车处,两人亲密的姿态,整整维持了两分钟。
大屋里,言驭文眼底有明亮的笑意,更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期待,望向妹妹小心探问:
「妳们知道温子靳的身分吗?」
蕬瑀先是愣了愣,没料到大哥会有这个问题,一会儿才笑着说:
「知道。」
「所以妳们应该也知道,他来伊甸园工作,可能有其它企图?」他再问。
「知道。」这回,答话的是笑雨,她正闹着小珑玩。
「他的企图是若语,对吗?」他不死心又问。
「没错,」答的依然是笑雨。
「哥,你怎么知道子靳是谁?」
「参加过几次慈善晚会,听过、也看过他的大名。」
「喔。」蕬瑀淡淡应了一声。
「若语对这一切都很清楚?温子靳的身分、企图,妳们确定她都知道吗?」
「都知道。」因为全是她查出来的,笑雨在心里补上一句,温子靳在伊甸园工作的第三天,若语就全都查清楚了。
「是吗!?很好、很好。那表示伊甸园快办喜事了吗?」
喜事!?没那么快吧!蕬瑀微蹙眉头、笑雨则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两人倒是在这件事上,有共同默契,一致同声说:
「应该不会。」
「妳们确定吗?我很期待伊甸园的第一场婚礼。」
* * *
站在男人看男人的角度,他必须诚实承认,花若语的相亲对象,真的很不赖!当然跟他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子靳的自信可是百分之百没折扣的。
一进贵宾厅,子靳不待任何介绍,大摇大摆挑了张椅子坐下,泰然自若的模样,几乎让人以为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哩!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他挑中看起来就像花若语母亲的隔壁位子,对方自他们进门立即摆出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情,子靳彷佛瞎了似,全然没反应。
「若语,这位是……」不得已,蒋雯晴只好开口问自个儿的女儿,怎奈问题还没问完,那个坐下的男人就非常「没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个假日还得加班送老板来相亲的小司机,您一定就是老板的妈妈了。老板妈妈,拜托您帮我求求情,我好可怜喔,薪水好少,星期天还要免费加班,您帮我跟那个凶老板讲讲几句好话,多给我一点薪水。我叫温子靳,一定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子靳表情夸张、言词夸张,才几句话就让好修养的蒋雯晴,不文雅地张了老半天嘴,讷讷说不出话。
是个司机吗?看起来如此斯文、颇有内涵,说起话却夸张到教人不知所措的司机,太罕见了。
花若语微笑,什么都没说,跟着坐在子靳旁边。
温子靳八成故意要拆她的台,先是指她压榨劳力、再摆明骂她凶,接下来更暗指她是个少给薪水的小气老板。最聪明的是,在一连串明的、暗的指控后,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做了「自我介绍」。
在这么夸张的表现后,她母亲要不清楚记下他这号人物,恐怕也难吧!
一旁该是今天主角的江母与江朔尧,一个错愕,一个则由百般无聊中找到振作的力气--江朔尧的目光,打从他们进门后,就再没离开他们。那对男女,养眼得让他处在无聊状态的眼睛,找到乐趣。
「江伯母您好,对不起,来晚了,临出门时朋友突然来找,耽误了一些时间。」她没忘该维持礼貌,可惜--她的礼貌只能维持到这里。
接下来,她用的是跟温子靳一样的不礼貌态度,对在场另一位男人说:「这位想必就是江朔尧先生,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吃完这顿饭,你对我还有兴趣,可以拨电话给我。你看起来很顺眼,家世背景配我也算及格,我十分愿意跟你出去看看电影、喝喝咖啡什么的。若你不嫌弃我过度主动直接、不反对跟『行为开放』的女性交往,我们找时间约会。」
「我们现在就去约会,妳说如何?」江朔尧不啰嗦,收下名片放进皮夹,马上由椅子上起身。
「很干脆,我喜欢。江伯母、妈,这一餐妳们两个好姊妹可以放心聊聊了,我跟江朔尧去约会了,说不定下个月就有好消息了。」若语也站起来,挽住江朔尧的手臂,对两个完全跟不上「速度」的中年美妇人说,脸上漾了朵超甜美的笑容。
这一刻,她心里盘算着:只要走出这扇门,她总有法子叫手里挽着的归国博士江朔尧讨厌她!
眼看两人拉开门,即将离开,温子靳却仍略显错愕的黏在椅子上。
「小司机,走了啊,你发什么呆?」若语回头喊。
「我--我想跟老板妈妈聊聊天。」
「你跟我妈有什么好聊的?」
「她是妳妈妈,我当然要套好关系,她能帮我从妳身上捞点好处啊!」他还在错愕的余波荡漾中挣扎--他们该不会真的彼此看对眼了吧?
不!不可能、不可以!他发誓,他们要真的彼此看对眼,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把花若语绑回去!
长相?他自认比那个江朔尧帅气!家世背景?只要他想搬出来,台湾恐怕找不到几个比得过他!
「好,你可以留下,明天不用到伊甸园上班了。」若语下了最后通牒,没有理由地,她竟有些欣赏起温子靳看起来像是透着吃味的表情。
「算妳狠,我跟妳走,可以吧!」子靳近乎咬着牙说,然后对旁边的蒋雯晴说:
「漂亮的老板妈妈,改天有机会我再找妳聊天,妳不可以忘了我喔!再跟妳说一次,我叫温子靳,有机会请帮我跟那个凶老板讲几句好话,只要她给我薪水多一点、对我温柔一点,我就满足了。」
说完,子靳立即跟上两人,十足像个跟班,却踰越跟班的本分,用强烈的警告意味,补上一段话:
「江朔尧,你要趁跟她约会的时候想清楚,这种美丽的女人,跟她约会可以,娶回家就太麻烦了,今天晚上我会记得帮你祷告,祈祷你早日想清楚。」
这顿相亲饭局,短得让两位妈妈级女人连说上话的机会都没,安静的包厢里头,两人望着关上的门,各怀不同心事--
江母比温子靳的动作还快,已经开始帮儿子祈祷,祈祷他别真打算娶个「行为开放」的女人进门。
蒋雯晴则在门关上剎那,衍生出满腹困惑,她不懂为什么心底会有个声音说,那个带点无厘头的小司机,挺适合若语!?
他不过是个小司机啊,她那个一般人根本就压制不住的狂野女儿,根本不适合交在寻常人手里,她再清楚不过了!既是如此,她实在搞不懂心底的声音,何以越来越大?
* * *
坐进小跑车,子靳差点气到吐血,在心里咒骂自己,究竟是哪儿学来的超级忍功?居然能安安分分坐上驾驶位,扮演一个内伤很重、笑得很假的小司机!
从照后镜看向后座那两个手挽着手、装着甜蜜样的一男一女,他真的想吐血!他在抓狂边缘游移,想着要不要干脆把花若语拖出车子、拖回全毅集团大楼那层「人烟罕至」的顶楼,把现在正笑得像只花蝴蝶的花若语关在那里,关到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不再看别的男人一眼为止!
老天!他百分之百疯了。
他想着最疯狂的点子,却又免不了用理智分析,怕就算把后头那只花蝴蝶绑回全毅顶楼,待上一生一世,那只花蝴蝶只会慵慵懒懒地嘲笑他愚蠢到只懂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