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绫不语不表示意见,她脸上的落寞看在其他关心她人的眼里更是疼惜。
她动也不动的让护士再次将她的眼睛重新缠绕上绷带,随后她便藉口想休息,拜托大家让她独自一人,她的兄长拗不过她,虽然关心可也还是尊重她的离开病房。
所有人惟独净婗瞧出某些怪异的端倪,她在步出病房前又深深的望了顺绫一眼,净婗觉得她的反应有说不出的奇怪感,就好像她是故意让自己继续当个瞎子。
净婗不表示出自己的意见,她认为顺绫的手术出问题,症结绝对在二阶堂临身上。
而顺绫则悲伤的倒卧在病床上,她没哭泣更没有任何情绪反应,她只是静静的让哀戚笼罩住她。
想爱的人却选择放弃她,那她还有什么好争取的。
※※※
顺绫的眼睛在医生宣布手术失败后,她央求独自搬回重新装演好位于轻井泽的小屋,她的姆妈带着两只宝贝狗儿陪伴她。
她知道二阶堂临曾因她搬离他那里的事找浩峙哥哥谈判,但疼爱她的兄长这回不再将妹妹交给他,强烈的要求二阶堂临不要再来打扰她的休养。
顺绫为了躲避有关二阶堂临的一切,她甚至狠心的连净婗都拒绝见面,她把自己隔离在一方屋内,除了偶尔得空来探望她的兄长们,她就只有姆妈和狗狗的陪伴,就连保护她的保镖也只能远远的守护。
这一天姆妈出门替她采买她想吃的东西,她独自坐在客厅里头烘着暖炉听音乐,偶尔她看似平静的小脸上会出现呆滞的出神状态,表示她在想着某人。
“对不起,门没锁,所以我直接进来了。”净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顺绫惊慌的吓掉盖在膝盖上的毛毯。
“净婗?”她努力装出什么都看不见的表情,但净婗早在门边观察她许久,得到顺绫眼睛真的已经恢复的证实。
净婗轻叹口气的走到她对面落坐。
“你就这么狠心的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而隐瞒你已经复明的事?”她略带指责的说。
“我……”她不知道净婗来了多久,但明白自己漏了馅,她有许多对好友的歉意。
“别道歉,我可是不会接受的。”净婗装出凶巴巴模样,随即横过小茶几桌紧紧拥抱顺绫。
“你这个该死又没良心的女人,”她突然又哭又笑的紧搂重见光明的好友。“你这回可以瞧瞧我有多可爱了吧?”
净婗依旧耍宝的态度让顺绫的内疚加深。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她着急的想解释。
“我都知道,浩峙大哥有跟我提过了。”净婗明了的说,当然也心疼好友最近受到的折磨。
净婗发誓她生平第一次的暴力是在长谷川浩峙在两个钟头前告诉她顺绫的眼睛除了视力无法完全正常外,她其实看得见东西时,一种被欺骗的厌恶感在那时候凌驾心头,可没多久,长谷川浩峙解释了顺绫的行为,她才慢慢释怀。她之所以来找长谷川浩峙是因为受到二阶堂临的请托,来刺探顺绫的近况。
而她同时也带来为自己做出的傻事而深深懊悔的二阶堂双。
“顺绫,你恨他吗?”净婗小心翼翼的措词,就怕不小心伤害到好友,或者影响到好友的情绪。
顺绫的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苦笑。
“没有爱哪来的恨?”她幽幽的叹息道。
“怪他没到医院陪你吗?”
她再次愣了愣后,才勉强压抑住激动的情绪。
“我不知道。”面对好友,她告诉净婗这些日子以来内心挣扎后还是无解的结果。
怪他吗?是的,她怪,怪他在她最重要的日子里缺席,但她偏又能体谅他复杂的心情。
“你知道阿临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净婗叹息的说。
“无法原谅?他是无法原谅自己在那天缺席了吗?”她低喃的苦笑。
“他无法原谅自己让你陷入危险中。”她轻抚好友的手道。
“不是他的问题,他毋需这么自责。”
“问题是,他几乎已经自暴自弃。”净婗就是看不过才会做出某些足以影响顺绫和二阶堂临未来的决定。
顺绫的心狠狠地停止跳动后才又缓慢的恢复。
“他……”
“放心,他没有酗酒或者做什么要命的傻事,”净婗感叹的说:“他把自己当成无敌铁金刚的操死自己,阿策说,他担心不需要多久,阿临会过劳死。”
“他怎么了!”顺绫再也藏不了害怕与紧张的追问。
“既然关心他,为何不去找他?”净婗抓住她闪过的紧张后逼迫她。
“我……”顺绫讶然后呆滞,过了好些时候她才撇过头掩面悲伤的说:“他不要我了,我还去找他做什么?”
“阿临陷入死胡同里,难不成你也想和他一样?”净婗突然火大的骂道:“你先告诉我,你还爱他吗?”
“爱。”顺绫可怜兮兮却相当肯定的说。
“那就好,”她突然松口气的说:“爱他就是包容他的一切不是吗?”
顺绫不语了,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包容他的一切?
包容就代表得忘了过去种种的不愉快,即使不愉快的原因是出自他的家人,但面对他母亲对她所做的事,就算圣人也不见得敢说出原谅。
“我也想,可我做不到。”顺绫突然哭泣的说:“或许我可以忘了他母亲想害我,甚至造成我和他分手,可我忘不了他母亲连我们的宝宝都不要。”
“你要携手走过一辈子的人是谁?阿临还是他母亲?恨对你比较重要还是爱人?”净婗或许是个局外人,她能体会顺绫内心的恨,但她以为爱能化解一切的恨意纠葛,就像她与本弥洋策一样。
“你不是我,你永远都不能体会我心中的痛。”顺绫揪心的说。
“我能,”净婗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道:“当年我和阿策的误会不比你们少,我们的问题也是相当严重,但我们走过来了,你需要的是陪伴你一辈子的人,但他们能陪你一辈子吗?你的姆妈也会终老的,到时候你要靠谁?”
“我……”顺绫无法驳斥她的话。
“如果你不能原谅他母亲,那能试着接纳一个即将入狱,为她所做的一切赎罪,丈夫儿子都不要她,甚至被家族逐出的老妇人吗?”净婗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有过度激动的情绪反应。
“你是指……”顺绫思绪一时还没转过来,她就见到玄关处缓步走来一位与二阶堂临相似的中年妇女,毋庸置疑的,她是二阶堂临的母亲。
“顺绫……”二阶堂双此时带着赎罪的心而来,她脸上看不见以往趾高气扬的气焰。
“你带她来做什么?她伤害我还不够吗!”顺绫陡生怒气的挥开净婗的手霍然起身。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但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二阶堂双明白想顺绫原谅她是件不可能的任务,只是为了她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得来。“不关阿临的事,他……唉,你们为了我一时的自私自利,一时的糊涂所背负的痛苦,不是我能还清的。”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话。”顺绫捂住耳,一只手指向大门的狂吼。
“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为了我意气用事,白白葬送你和阿临的未来。”二阶堂双语重心长的说。
就像她与丈夫一样,她太过忽略丈夫,忘了自己其实也是可以爱人的,所以才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这不是你乐见的吗?”顺绫不想把话说得如此讥诮,但她控制不了情绪。“还是我现在眼睛看得见,甚至我的家世背景符合你二阶堂本家,所以你才会要我和你儿子复合!”
“顺绫!”净婗讶异好友竟会如此愤世嫉俗。
二阶堂双见她的态度坚决,但她知道她是个心地柔软的女孩,所以她突然双脚一屈的跪下。
“你干什么!”顺绫慌乱的想拉起她,在拉扯间二阶堂双更是感慨。
“一切的错都在我,我虽然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但阿临没有错,就只是错在他有个良心一时被狗吞的母亲罢了。”二阶堂双哀痛的说。
顺绫不知该怎么反应,她只是愣愣的望着眼前应该是个趾高气扬的妇人,如今却低声下气来道歉的人。
“孩子,别让恨陪你过一辈子,阿临需要你,你也需要阿临,而我这个老太婆被关了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所以你们毋需顾虑我。”看着她,二阶堂双说出这辈子最真诚的话。
他过得不好啊……顺绫觉得整颗心被狠狠揪紧。
她望着几乎被绝望掩盖风华的二阶堂双,她闭上眼后浮显的是一张消瘦的脸庞
“请让我一个人静静想想好吗?”
※※※
除夕当天,隅川上有长谷川集团独资赞助的花火盛会,而在台场临海公园,甚至连彩虹大桥上都能清楚的观赏此次难得的盛宴。
东京街道上,到处都有穿着传统和服出现的男女,纷纷搭乘电铁来到台场准备与众人观赏盛会后,再上寺庙做一年一度的祈祷许愿,顺绫也不例外的换上精致的和服,让长谷川浩峙与净婗陪伴来到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