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最后低哑的她加上。
他以蕴藏怒火与失望的眼神瞧她半晌,然后抿紧着唇将车开上另外一个方向。她回家的方向。
事情就是这样了。她释怀的告诉自己,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小心犯下这个轻率的错误,现在就要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它。她是心甘情愿寻求他的拥抱,非关爱情也非关束缚,这里面谁都没有责任全是她自己的决定,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她口中尝到苦涩?德岚撇开脸,面朝车窗外看,窗上映照出她模糊的面孔,还有一道不受控制流下的泪痕。不、不、不,那不是眼泪,德岚抹去它,告诉自己──是风吹的。就算车窗并未打开,在这车内的寒风也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她会难受会泪流的原因,至于揪痛郁结的胸口也是因为空气不良而缺氧的错觉。
绝对不是因为「爱」,那是神话中才有的字眼。她没有爱上这个狂野的男人,其实她连喜欢都没有喜欢过他。
柴洛夫一句话也没有说。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时,德岚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迫胸口的闷息感,她等不及车停妥就打开车门往外冲出去。在她背后只听见大力甩门与急促追上前来的脚步声,她不能现在面对他,她就是不能够!
洛夫在她抵达二楼楼梯口时捉住了她的手,「慢下来,你会摔死自己的。你以为这么逃得像身后有鬼追,我就会弃之不理了吗?我们做的不是什么错事,你和我都不再是孩子了,难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对自己负责吗?」
她低垂着头,脸藏起来。「让我走,洛夫。」
「不,看着我德岚,看着我说话。」他执意命令,口气坚定。「究竟有什么问题?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她摇头,还是藏着脸,「错的是我。」
他执起她的下巴,不容她挣脱地看着她问:「告诉我你错在哪里?你后悔了?你发现我这个前科累累品性不良的劣胚子配不上你,是不是这样?」
她闭上眼睛不看他,「不要再说了,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我们才刚分享过我这辈子最独特完美的经验,接着你却要离开,除了上面的那些可能性外,我应该有什么想法?」他摇晃着她,「你已经是我的了,该死的。」
她猛然睁开一双转变成为深紫色的瞳眸,「我有没有听错?我是你的?柴洛夫,你不要说话笑死人了。你身旁有那么多女人,你和多少她们上过床?每个上过床的就是你的?那你预备拿什么来装她们,三宫六院吗?」
「不要拿过去的事来比较。」洛夫瞇起眼来,怒火更炽。
「好极了,让我们把过去忘掉,包括十分钟二十分钟前发生的一切。现在你可以回家去,事情并没有任何改变,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现在洛夫恍然明白她一直逼迫他,激怒他的原因。她要他现在就转身离开,她不希望他留下,因为她害怕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全部这些拒绝退缩与逃避,都是来自于她的恐惧。她对情感的恐惧,对失去的害怕,本能逃避受伤害的可能。
他抿起嘴,有些状况选择强硬手段是有其必要的。他一言不发的扛她起身,引发德岚的一阵尖叫。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洛夫甚至连浪费时间解释都没有直接就把她扔进车中。
「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放我出去。」她敲打着车门,看见他坐进方向盘后方,「我已经到家了,你又想发什么神经!」
他侧身看着后照镜,精确地将车倒出小巷中。
「柴洛夫!」她气得拿起车上的CD盒敲打他,「你立刻停车。」
「我不会离开,甜心。」他平静的开口。
德岚手拿武器停在半空中,她呼吸顿上一瞬间,「不要说谎,每个人都会离开。没有人能够永远的待在一起。」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恐惧?
「像你的哥哥?」他低沉的说:「起初我想不通你为什么那么排拒男人,不光是我令你讨厌而已,就连那位谭搞笑也追了你好几年,但你根本不许任何男人越过雷池一步。」
「你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我的抗议你有听进去吗?」
「可不是吗?」他蹙起野蛮自大的眉。「终于发现我这个人的优点还真不少。若不是我这么锲而不舍,你还不知道要摆在架上吃多少年的灰尘呢?前『老处女』姑娘。」
「不许叫我那个名字。」她拳头紧握。
「那么我叫你亲爱的好了。」他不在乎的换个名称笑说:「重点是,你还真把我愚弄了好一阵子。我以为你是太专心事业,结果事业不过是你逃避隐藏情感的方法,你的情感太过充沛,绝对不可能到目前为止都还小姑独处,唯一让你那么做的原因是你受到重大的挫折与打击、真蠢,我竟然以为你失恋过!不,那绝对不可能,你根本嫩得不像有过恋爱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无聊的分析,让我回去。」她再一次命令。
「你晓得你欠缺什么吗?」
德岚才不会上当,她转开脸不理他。但洛夫岂会因此而闭上嘴,当然不会。「你需要的是一顿好打或是一整夜持续不停的SEX,好让你那多疑多虑的脆弱情感接受不可改变的事实。你早就爱上我了,承认吧!」
他不可能知道,他一定是猜的。
「德怀的意外让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抗拒一切会让你产生情感的东西。你割舍最爱的舞台生涯,因为你有义务要赎罪,是不是这样?」
德岚以沉默应对。不能再给他更多的信息,他已经太过靠近,近得她害怕自己早就被他偷去一颗心,连人都不再属于她自己了。他聪明得太危险。
「有一件事是你不能不了解的,德岚。」他低声的说:「情感不是一列行驶在常轨上的火车,有些事情你不能试图去控制……否则你会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失去了轨道,也失去了所有行驶的能力。」
※※※
「起床啰!」
洛夫警觉地坐直身,眼睛在几秒内穿透幽暗无光的室内,锁定入侵者之后他全身绷紧的肌肉都一口气的松懈下来。「凯蒂,滚出去。」他想也不想的命令他那皮痒的小妹。
凯蒂不睬他那凶得足以吞入的口气,她笔直的走到他床边的窗帘,用力一拉控制开启的珠链,掀起阵阵吵杂的噪音并一寸寸放进顽皮的日光。「你真是生活靡烂,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要不是我心地善良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心,想事先警告你柴阿姨很快就要来探望你这不肖子,我才懒得──」她做完手边的工作转身却一眼看见她大哥的床上还有意外的访客。「──理你。」她还算反应正常地讲完它。
洛夫低咒了声,凯蒂已把德岚给吵醒了,现在他害羞的小斗鱼简直要钻到地底下去。不要太想入非非,他们昨晚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做,一等到他们回了他家,洛夫就扛着又踢又叫的她进了房门,他反锁住房门……当时……
「让我出去。」德岚吼叫着。
「想都别想。」他吼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带回这里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别以为你能让我再一次屈服于你!」
「好极了。」他开始脱下身上的衣服,「我也不想要浪费时间在一个浑身都是剌的剌猬身上。当你心甘情愿时你还算是非常可爱,现在你的样子就算我脑子不正常我都不会碰你。」
德岚退到角落,「那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睡觉。」他简单地回答,一面毫不害臊的脱下他的长裤,套上运动短裤。
「你别想要打开那扇门,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它,否则你就只能祈祷我快快睡着,好敲昏我抢走我的钥匙。」
「没问题,那我就等到你睡着。」她双手抱胸执拗地站在原处。
带着笑的他躺到床上,打了个哈欠。「欢迎你和我分享同一张床,怕你没注意到,这张床很大,足够我们两个并躺。」
「我宁愿躺在地上也不要和你睡。」她说。
过了一阵子,洛夫瞧见她依旧固执地站在房间的角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你还在和我生气?」
「……我真的不晓得你要我到这儿做什么?这一点道理也没有。」
「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晓得只要我一让步,让你退回你自以为安全的蜗居内,你就有理由再一次逃开,让我前功尽弃。这次不成,我不要让出我已经得到的优势,你把自己给了我一次,那么我会耐心的等你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完全明白再没有其它方式为上。」
「你说得好像在驯兽或什么的。」她瞇起眼。
「斗鱼不算是野兽,充其量是可爱的小生物。」他探手扭开床头灯,「好吧,既然你不想睡,那我做主人的也不能太没有礼貌,让我们来活动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