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令人向往啊,赏金猎人!
“你要开始行动了?”想到那纸揭下的布告,她的眼神熠熠闪烁,小拳紧握。
“你想要跟?”他一语道破她的想望。
第七章
这本来就是他布下的饵,让采凡转移目标到他身上。君设阳荣任她心目中的英雄已然太久,他决定,要在她心里抢下一席宝座,把她未来生命的目光,统统聚焦在他身上。
采凡点点头,眼睛亮得像火炬。
他明知故问。“你不是志在将军吗?”
“自从我发现,我的手脚不能齐用、书楼的兵书又始终弄不到手之后,就已经默默打消这个念头了。”多年的想望啊,居然那么容易就被打破!采凡微带落寞。她试着打起精神。“我发现‘赏金猎人’比大将军更好玩!”
“哦?”他啜饮了一口美酒,不动声色。
“出任务时,你会需要一个为你摇旗助威的小帮手,对吧?”她盈盈请求的眼神,像只请求人怜爱的小鹿儿。
卫勋风笑瞅着她,莫测高深的表情没有泄漏出他的心意。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她软软地请求着。“我当不成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至少让我攀上赏金猎人的边,挣下一大笔赏银,跟家人、街坊邻居显显威风吧!”
听到“赏银”两个字,卫勋风的唇角突然抽搐了一下。
关于这个赏银嘛,实在有待商榷。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呃,他应该照实说吗?还是……算了、算了,先别告诉这小妮子,免得她这时抽腿撤退,枉费他努力夺得她心目中偶像宝座的苦心。
“好吧,就姑且让你跟一次!”他勉为其难地点头,其实心里正为计划成功而暗自得意。
采凡立时爆出惊人的欢呼。
※ ※ ※
他姥姥的!
卫函禧一个人走在颢城的大街上,怨气难消。
早就警告过卫勋风别跟他作对,没想到八年不见,他胆子变得忒大,处处与他相冲,还与君采凡达成一气,又想拿烂番茄、又想拿臭鸡蛋对付他──
可恶!
偏偏他不会武,讨不了好。
为了讨父亲欢心,他把玩乐以外的时间拿来练字背诗。谁知道卫勋风到哪里习了一身工夫?瞧他那模样,好像一言不和,他就会使厉害手段对付他。
他虽然极为不甘,却也不敢再吭半声。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抢到君府这门亲?他太清楚他爹的个性,君府现在宠字当头,如果真让卫勋风和君采凡结成了亲,爹可能会亲自召卫勋风回去当家。
到那时,他多年来挤落卫勋风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撞过来,破衣烂斗笠的,一身恶臭。
“小心点,本爷不是你撞得起的。”他没好气地瞎嚷嚷。
“你才给老子小心点!看清楚,见过这个人没有?”
斗笠下,一双浊目满布血丝,看起来怪可怕的。
卫函禧嗤了一声,自认倒楣,正要绕道而行,却被那人力大无穷地抓回眼前。
“我叫你看仔细点,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肮脏的手指与满布污垢的指甲下,抓握的是一张已经发黑的人像绘图。
卫函禧定睛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愣了。
他认得出画中之人,那画像分明是……分明就是……
※ ※ ※
“喂,你使点劲,再垫高一点!”
采凡低头,以气声指示着,拚命伸直了双手。
“还差一寸就到手了,快!”她低声嚷着,想要取走百宝柜最上层的东西。
今儿个午后,她趁所有的人都去午歇,赶紧揪了师父往仓库跑来。若说书楼是大哥的宝库,那么仓库就是娘的宝窟,所有精致的细软都收在这里。
卫勋风顶在下头,当她的垫脚石,从来没见过身手这么不伶俐的偷儿;如果他们搭档成江洋大盗,只怕出师未捷,就要先绕道到牢里吃公家饭了。
采凡不这么认为。她踩在他背上,摇摇晃晃了半晌,双手始终构不到百宝柜的边。在一次发了急的扑势后,她陡然失去平衡。
“哇啊!”纤躯疾速地打斜侧跌。“接住我!”
嚷嚷的瞬间,卫勋风早已翻身摊平,张大双臂,在她扑向地平面之际,舍身当肉垫,缓和了猛烈的擦撞力。
那些中和掉的冲击与痛楚,统统加诸在他身上。
“呃。”他闷哼一声,感觉她重重地跌在他身上,飘着淡香的长发将他覆盖。“看来,你还是比较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他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
采凡七手八脚地挺起上身,糗大地瞪着他。“我只是想证明,土法炼钢也有成功的一天。”老是让他展现高手妙招,她怪不好意思,所以才露这一手啊!
“这种土法不炼也罢,你那磨磨蹭蹭的工夫,差点把我的背都踩塌了。”卫勋风压低音量地抱怨。
采凡死命瞪住他,瞪着、瞪着,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心中突然一怦。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令人脸红的姿势。她的双掌撑在地面,他却被垫在下方,一双铁臂随意而紧牢地扣住她后腰。
长发形成了帘幕,将世界与他们隔绝。她见不着其他,此时此刻,眼中看到的只有他。
她怔怔凝视着他,有些恍惚。
在本质上,她与卫勋风有些类似,却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们都倾向自我,对在乎的事情都异常执拗。不同的是,卫勋风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他的双眸早就凝注着采凡的身影。
但采凡的心思却总是被其他事物所吸引,而不愿轻言放弃。她也知道,耍刀弄棍有损温婉的女子形象,但她坚持,她不是其他女人,她是君采凡!
所以,她身上不必有其他女人的影子,但她一定要活得像她自己。
可惜的是,她的心灵原本就不够女性。那些羞媚娇怯柔的女性特质成长得极慢,感情的萌发也极缓──
直到这一刻,长发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才从心眼里正视了他,专注地只看着他一人。
然而,卫勋风只是静静地回看着,什么也没有做。在她意识到自己过度专注的目光,而显得有些茫惶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起了身,拉她站直。
“早就告诉过你,让你来不如让我来。”他施展轻功,轻轻一蹬,马上就取下百宝柜最上层的、采凡一直想拿却拿不到的
※ ※ ※
黑色丝质衣料。
几个眨眼的工夫,他们已经抱着布疋,溜出仓库,走在庭园小径上。
“为什么一定要偷黑色丝质布料?”卫勋风委实不解她古里古怪的小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我要做夜行衣啊!”抛开暧昧难言的情绪,采凡理所当然地解释。“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让我当你逮辛霸时的帮手?我特地央着嫂子给我做一套夜行衣,不让大哥知道。”
“你不过就这一回出马,何必劳师动众?”她的慎重行事真令人啼笑皆非。
“你在说什么?”采凡嗔了他一记。“我从来都是有样学样。既然要当夜行侠,怎么可以不做一件称头的夜行衣?”行头一穿上去,好歹先有三分样,至于另外七分得再看着办。“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只冒险这一回?”
如果好玩的话,她当然趟趟都要跟!
这时,他们行经一道拱门,别过脸去,正好看到卫函禧悄悄地伫立在那里。
他冲着他们一笑,像等上好一阵子了,嘴唇轻轻翕动。
他干么?以为自己牙齿白又笑得帅吗?采凡立时被这笑容激起了鸡皮疙瘩,卫勋风则认出这是个不怀好意的先兆。
他几乎可以读出卫函禧的唇语──好戏……就要开锣了!
“走,我们快点走,别理他!”采凡抓起他的手,加速通过。
她比较最近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两个男人:“卫勋风”与她师父。
这两人的差异极大,给她的感觉也截然不同。老实说,如果可以选择,她只要师父伴她长长久久,也不要“卫勋风”靠近她一步。
偏偏与她有终身之约,最有可能陪她到天长地久的,却是“卫勋风”!
想到那娃娃亲啊,她就恼!
“你知道吗?”采凡心口如一,心里正想着什么,话也不小心地溜出嘴边。“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才是‘卫勋风’。”这样,他就能陪她玩上一辈子了!
闻言,卫勋风不禁全身一震,笑意缓缓凝上他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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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勋风有足够的线索证明,黑水寨的寨主辛霸目前人就在颢城附近。
可用的消息陆续朝他涌来,都是衙门里、江湖上曾经与他有过交集的弟兄特地捎来。
八年前,离开卫府之后,拥有一身高强武艺的他成了一流的赏金猎人,曾经单枪匹马挑了十来个土匪窝,手擒不少凶猛恶徒。
许多衙门的官爷希望他能够正式加入捕快的行列,却为他所婉拒。他向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最不喜欢受到制式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