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医生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并细细问清他的状况。
「还好发现的早,昨晚你的感冒差点转成急性肺炎,不过,现在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行云松了一口气,听医生继续道:「你平常工作太累了,这次最少得休息个五天到一星期,人又不是机器,禁不起你这样操劳。」
方以敬眉峰微拢。「我觉得今天已经好多了,休息个两天就行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那你就只好到医院让我盯着你,不能留在家里休养。」杜医生脸一沉,不客气的说,对方以敬的不悦无动于衷,他不是方家的员工,不怕看他的脸色。
「以敬,你就好好的养病吧!」软软的声音飘来。
原本紧拧的眉,在瞥见行云一脸的担忧后,就松了开来,也不再作声。
送走了医生,当行云再回到房里时,只见他又沉沉睡去,笼罩在晨光中的他显得可亲多了。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触他的手,他马上握住了她,与她十指交缠,自然得像是一种多年的习惯。
她怎么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在睡梦中喜欢握人的手……
「要是你一睡觉就握别人的手,那还得了,说不定那时我得忙着打发不断找上门来的女人了。」她轻语着。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只是那像学者似的理性冷淡气质,不易让人亲近,如果不是因为娶了她,他或许会走上科学家的道路,而不是成为商场上以冷面著称的方以敬了。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摒弃了他原先规画的人生道路,放弃苦读数年且热爱的专业,以及美国太空总署破格的优渥礼聘,而在别人不友善的耳语中娶了她,入主贺氏企业,一脚踩进商界。接着,他创造许多商业佳绩,而他本身也成为了商场上的一则传奇。
她静静的摩挲着他的大手,他的手温暖有力,是这双手给了她一个家,为她支起一整片天,十七岁嫁给他,至今十二年了,如父亲所说的,他未曾亏待过她。
看看床头上的时钟,已经快中午了。难得他这时还能待在家里,如果她能亲自下厨为丈夫做一顿午餐,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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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方以敬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行云固定叫他起床吃饭、吃药,到晚上时,他的精神又好了许多,说话也比较有元气了。
「再吃点。」她又喂了一口稀饭给他。
虽然才吃一碗,但以一个病人来讲,这样的食欲算不错了。
吃完饭后,他静静的躺着,就见行云收拾好碗筷后,又俯身仔细的为他盖好棉被。这真是个新鲜的体验!他饶富兴味的看她为他忙碌着。
平常,他回来时都夜已深,她已经睡着了,而一大清早他就离开去上班,就算星期假日也是一样,生活规律得像个军人,而这样单调的生活,持续了将近十二年。
「行云,」他声音沙哑的喊她。「我想抱妳。」
一朵红云染上她的脸,对他的直接有些手足无措,以往他想抱她的话,都是直接到她的床上抱住她,不会这样看着她说出来。
他的脸上泛起笑意。「我现在没力气做些非分之想,只是抱抱妳,我浑身发冷。」
闻言,她一阵心疼,温驯的躺到他身边,体恤他现在的虚弱,她甚至主动抱紧他,试图温暖他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我病胡涂了,我突然觉得偶尔生病也不错。」他轻扯着嘴角。
「那你再病几天好了。」她轻声的咕哝着,心里其实也带着期待,期待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能维持久一点点。
他闷笑,看着她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不好意思的发现他竟然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方以敬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睡着了。
他们平常并不同床,各有一间舒适的大卧室,两个卧室中间有一道门相通。那扇门平常并不上锁,只有在她生气时,她才会将锁锁上,那暗示他别来招惹她。
夫妻多年,虽说没有如胶似漆,但在外人的眼里却也相敬如宾,而在她的记忆里,两人争吵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幽幽叹了一声,对此,她真的该满足了,真的,她该……满足了。
第二章
一早,方家的气氛显得特别热络,何妈和在家里帮忙的亚兰都笑咪咪的忙里忙外,可行云却不见踪影。
「太太呢?」
「先生,太太在楼上和少爷说话呢!少爷今天一大早回来了。」
书纬?
他一愣。对,学校已经放暑假,他的确该从美国回来了,他也有大半年没看到他了。
行云步履轻快的从楼上走下来,开心的笑说:「以敬,书纬回来了。」
此时,一个男孩从楼上懒洋洋的走下来,文质彬彬,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
「爸!」他轻点一下头算打了招呼,即使面对不常碰面的父亲,他仍不显热络。
儿子冷淡的目光让他一愣,转眼问,这孩子已经十二岁了,从襁褓中的小婴儿变成一个俊美斯文的男孩了。
没有人会忽略父子两人的相似之处,同样的眉目,一样的儒雅好看,连冷淡的气质都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方以敬的身上有着严肃内敛的气质,而书纬则带着书卷味和早熟的沉稳。
上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是半年还是一年前了?
他淡淡一笑。「回来就好了,快吃饭吧!」
在餐桌上,行云忙着为儿子夹菜,笑得眉眼都弯了。
「多吃点,这是你爱吃的醋溜白菜,还有红烧狮子头。」
方以敬不同于行云的欢欣、温柔,仍是一贯的严肃。「你的学习成绩还可以,数理方面也不错。」
书纬略挑起了眉,父亲对他向来是要求多于褒奖,对这难得的肯定,他有些惊讶。
接着,方以敬又问了些他读书的情形,考考他的数理。方以敬拥有两个硕士学位和一个博士学位,毕业于世界闻名的大学,他所问的问题远比书纬的老师还专业艰深。
这是书纬每次回家必经的考试,并不比任何考试轻松,若他的回答方以敬不满意,他常会微拢着眉,淡淡的说:「你还得再加油。」
语毕,书纬沉默下来,知道再来的半年不好过,因为父亲交代下来的功课远比正常课业还重,或许是习惯了父亲的权威,也或许是自己的好胜心强,他的成绩一直是最顶尖的。
「别多说话了,书纬,你爸在生病,重感冒都差点转成肺炎了,医生说得休息一周。」
书纬微皱了眉,冷淡的神色缓和不少。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在这对沉默的父子间担任润滑的角色,她相信,她若不说话的话,这对父子可以相对沉默一天。
考完了试,母子俩开始热络的交谈着,外人若看到他们,常会以为他们是姊弟,而不是一对母子。书纬的外貌遗传自方以敬,但善感细腻的心思则和行云有更多的相似。
方以敬拿起吐司面包,行云自然的递过去果酱,当他脸微侧时,还未露出寻找的目光,她已拿了抹果酱的小刀给他,他抹好一片之后,就递给行云,行云慢慢的吃着。方以敬又抹好了一片放到她的餐盘上,他拧好果酱瓶盖,以黑咖啡配着白吐司吃,两人配合的默契十足。
行云一边吃下餐盘上的第二片果酱吐司,一边听着书纬聊和他朋友之间的关系,她听了不禁有些诧异。
「你说泰莎的爸妈离婚了,还各自结婚,但是常常带着自己的丈夫、妻子一起去玩?」
「对,而且当邻居,互相都很熟,感情也很好。」
她瞠目结舌。「都离婚了,感情还能那么好,前夫和现任丈夫之间甚至都不吃醋!」
书纬大笑。「那有什么关系,两人都离婚了,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既然能当朋友,为什么不?」书纬算是受半个西方教育长大,在这方面也很洋化早熟,迥异于行云传统的思维。
方以敬虽然被「晾」在一旁,但也专注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起来容易,但要真正做到实在太困难了。」行云摇头道,仍是无法理解。
「你是老古板,现代人的感情和婚姻总是分分合合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书纬不以为然的说。
行云暗自嘀咕着,只有方以敬注意到儿子瞟来的一眼,像是示威,又像是嘲讽,他这才感觉到书纬刚刚是话中有话。
方以敬仍是不动如山,但心思已是千回百转。
书纬幼年时活泼好动,总爱缠着他,那时因为工作忙碌,父子俩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书纬和行云感情亲密,似乎他所欠缺的父爱都在母亲那里得到补偿。
看来,儿子真是长大了,大到一个会反抗父亲,会挑战父亲权威的年纪了。
他的目光转向行云,看见她正被书纬逗笑,笑得眉眼弯弯,他也忍不住嘴角轻扬,跟着她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