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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她虚弱地说,挤出力气把正轩的头从胸前推开,他逸出不满的呻吟,顺着她胸腹滚落她腿上。

  荭嫔累得气喘吁吁,没有力气管他,瘫软在原处闭着眼睛休息。

  小陈从驾驶座上将她的狼狈看在眼里,但既然女主人没开口要他帮忙,他也不好自告奋勇。

  “初先生不要紧吧?”

  “还有呼吸。”荭嫔喘得几乎要虚脱了,猛然睁开眼睛,凶狠的怒视小陈,吓得后者畏缩在驾驶座上。

  “你……小心点嘛!”想骂人,可实在没力气,听起来倒像是温柔的叮嘱。

  “是。”小陈忍住笑。“剩下的路程我会很小心的,小姐再忍耐一下。”

  “嗯。”故意忽略大腿上的重量,荭嫔看向窗外。

  满眼翠色铺盖而来,陌生得让她心惊。

  “这不是回家的路!”她惊叫出声。

  “初先生担心记者追到家里骚扰,吩咐我载你们去别墅避风头。”小陈边开车边解释。

  “喔。”她点头,随即疑惑地蹙起眉,“什么别墅?我怎么不知道?”

  “公司之前有个投资案,初先生看盖得不错,便买下其中一栋别墅,最近才装潢好,来不及告诉小姐。”

  “喔。”荭嫔闷闷不乐地回应。

  什么叫来不及告诉她?

  初正轩做任何事都不跟她商量,她通常要到事情成了定局,才会被通知。

  独裁!

  霸道!

  她决定不要喜欢那栋别墅。初正轩如果尊重她,至少应该询问一下她喜欢哪种风格的装潢吧!

  既然他问都不问一声,她也没有喜欢的必要!

  孩子气的作下决定,荭嫔自窗外收回视线,落向枕在她腿上受困于酒精的效力醒不过来的男人。

  睡眠让那张醒时常常教人不敢逼视的俊脸年轻了些,然而,卸除了戒备和警觉,正轩在睡梦里仍忧郁的蹙着眉,像个备受委屈的大孩子。

  委屈?

  向来只有他给别人委屈受,谁敢委屈他呀!

  荭嫔刻意忽略心头的罪恶感,俯视着正轩。

  那张极具男性魅力的脸庞镶嵌着俊致的五官,当他想要时,放电的魅力足以颠倒众生。但不笑时,严肃的表情往往令胆小、心虚者坐立难安,逃之唯恐不及。

  而他不笑的时候居多。

  这使得他给人的印象--说好听点,是强悍果决、自信严肃、英明神武之类的,难听点就成了严厉霸气、唯我独尊、生人勿近了。

  旁人奉承他、畏惧他都来不及,岂敢给他委屈受!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

  荭嫔感到胸口莫名发疼,好像有一股暗流在她脑中深处汹涌,一下子便泛滥至心头。

  笼罩着正轩脸庞上的情绪,明显得让她无法假装看不懂。满满的委屈和痛楚,她曾在他脸上看过。

  什么时候的事了?

  思绪汹涌似潮,一下子退到三年前父亲过世,她回家奔丧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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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的清晨,空气有点冷,电话铃响时,荭嫔刚从一个恶梦里醒来。

  梦见什么,醒来都不记得了,但那股自梦境里过渡到现实中的恐惧却让她胸口跳得厉害,身体阵阵畏寒。

  她抱紧自己,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颤抖抖的,突如其来响动的铃声宛如一记惊雷,轰得她一颗心几乎跳出来,全身的血流仿佛瞬间停滞。

  直到铃声持续响了三、四声,荭嫔才回过神,毅然将畏冷的小手伸出被窝,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Hello。 ”

  “小姐……”

  话筒里传来的男声很熟悉,荭嫔一下子就认出声音的主人。

  是父亲的秘书林正辉。

  可林秘书一早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董事长心脏病发,目前在医院急救……”

  她震惊得险些摔落电话,放下话筒后,思绪仍有好几分钟呈现空白。

  不能慌!荭嫔不断地提醒自己。

  林秘书已经帮她订好机票,她还有时间到学校请假,或许可以上完早上的课再……

  突然掩住脸痛哭失声,这是母亲过世以来,荭嫔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虽然晓得父亲有心脏病,但她不知道这么严重,直到林秘书的电话……他那么焦急的通知她,还事先帮她订好机票,足以显示父亲的状况有多危急了。

  只要想到这里,心底不断升高的惊慌和焦虑几乎要击垮她。

  不,她不能被击垮!父亲需要她!

  荭嫔强忍泪水,明白她必须找一些事情做,否则还没上飞机,就先崩溃了。

  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她起床梳洗,机械化的穿衣、吃饭,搭车到学校,办好请假手续后,上完一节课才返回住处整理了简单的行李,叫车去机场。

  可是在上飞机前半小时,荭嫔再度接到林秘书打来的电话,通知她父亲病逝的恶耗。

  强烈的伤痛浓雾一般罩下,在那一刻,荭嫔失去了现实感,好像看到胸口有个蛀洞不断地扩大,一下子就蛀光了她。

  尽管心痛到麻痹,身体仍如常地做着应该做的事,听到广播也会登机,按着机票上的座位号码,寻到座位坐下,扣上安全带。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的意识渗进了女性温柔的询问声。

  “小姐,你怎么了?”

  荭嫔的意识从沉重的伤痛里回到现实。

  她抬起湿重的眼睫,模糊的视线里浮现空姐关切的脸。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来,这里有条温毛巾,你擦擦。”

  瞪着那条递来的毛巾,荭嫔突然觉得眼睛好痛。

  怪不得她始终觉得视线模糊,原来是被泪水遮住了。

  可她为何而哭?

  挥沌的意识忽然间清晰无比,丧父之痛死灰复燃般烧灼着她的心,荭嫔仿佛又看到胸口上的蛀洞扩大了,泪水哗啦落下。

  “小姐?”看到她越哭越伤心,空姐慌得手足无措。

  荭嫔知道自己吓坏了她,连忙接过毛巾覆住脸,不断地吸着鼻子控制住那股仿佛要撕扯开她身心的创伤。

  “我没事……”她抽噎地摇头,艰难地吞咽着自己的伤心,嘴角的抽搐却泄漏出她压抑不住的激动。“我只是需要喝杯水,麻烦你……”

  尽管担心,空姐却没多说什么,点了个头,转身去拿水。

  喝过水后,荭嫔的情绪稳定许多。她的眼睛刺痛,鼻子也很难受,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悲痛了。

  她发觉身处的商务舱很安静,就算她的悲痛曾经引起注目,同舱的旅客这时也失去兴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事务里。

  浓浓的哀愁和怅惘笼上心头,荭嫔转头看着窗景,天空好蓝好美,并不因为她的伤心显得阴晦,就像周道的人们不可能与她同悲是一样的。

  领悟到这个事实,荭嫔的喉头再度发紧。

  不,不能再哭了。她忍住泪水,不断地提醒自己,再伤心都唤不回父亲了,可除了流泪外,她还能做什么?

  惶惑的心再也找不到方向,再也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努力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用,父亲都看不见了。

  他抛弃了她,不给她机会向他证明她一点都不输给初正轩,让她永远都无法赢回他的爱!

  不公平,不公平!

  她想要投诉,想要吶喊,可有什么用?

  他已经死了,她只能把所有的不满放在心上,再无人可说了。

  但真的没有人可以说吗?

  难以言喻的恨意怒潮似的在荭嫔心底澎湃汹涌,每道暗流里都有一个名字--初正轩。

  他不是向她保证过,会好好照顾父亲,怎么父亲还会心脏病发?

  他说话不算话,害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他好可恶!

  荭嫔不讲理的把所有的悲伤和怨恨全都赖给正轩,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她不知道如何度过这趟漫长的旅程。

  所以当她飞过大半个地球,抵达中正机场时,内心的愤怒和悲痛已经累积到非得发泄的地步,这使得她苍白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凄厉,血红的双眼似喷吐着怒火,宛如复仇的女鬼。

  林正辉来接机时吓了一跳,差点认不出眼前悲愤交加的女郎是他看着长大的可爱少女。他小心翼翼的领她上车,因为摸不清楚她的情绪,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可是车内的气氛实在是静得教人喘不过气来,林正辉偷偷溜她一眼,忍不住喊道:“小姐……”

  “初正轩呢?”回答他的是一声像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来的质疑。

  林正辉呼吸一窒,不敢相信眼前这张写满怒气的狰狞表情是属于荭嫔的,困难地吞咽着口水。

  “正轩将董事长接回家里设置的灵堂,他--”

  “我是说爸爸心脏病发作时,他在哪里!”

  又是一声尖锐得教人想掩起耳朵的质疑,尽管心里纳闷,林正辉还是依据事实回答。

  “董事长心脏病发时,正轩去高雄巡视工厂,董事长一直撑到他从高雄赶回来才过世。”

  他的话令荭嫔心中的愤懑更甚,她好恨父亲为何只等初正轩,不等她!

  难道在他眼里,她这个女儿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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