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她不过是跟他过一夜,却像个渴爱的女人一样的渴望他……渴爱?
这个意念可怕得让她不敢面对,强烈地冲击着她的身心,令她沮丧得痛哭失声。
可恶,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突然,她全身一僵,他的声音穿透重重障碍,穿过水声而来……“荭嫔,你在里面吗?荭嫔……”
有短暂的片刻,她以为他就在浴室拉门外,一种赤裸裸被人看见的难堪贯穿全身。
但她随即发觉他其实没有离她这么近,他是在浴室门外喊她,而且她有锁门,除非初正轩有钥匙,否则进不来的。
而他……是有钥匙吧?
荭嫔一颗心提到喉咙,紧张地抽气,担心他会去取钥匙来开门。
正轩并没有强行进入。
他在门外喊了几声,没听见她的回应,却很清楚她在里面,只是躲着他。
“荭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叹息道,“不是像鸵鸟一样逃避,就是像刺猬一样对着我,什么时候你才愿意面对现实,认真看待我们的感情?这次,我可以纵容你逃避,给你时间想清楚。但等我回来……我不允许你继续打迷糊仗,一定要逼你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不可!”
那自门外传进来的声音充满权威力量,听在荭嫔耳里,犹如威胁和挑衅,气得她全身颤抖。
说得那么柔情蜜意,什么给她时间想清楚,其实是将工作看得比她重要,急着赶去公司处理公事罢了。
但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她总算得到缓刑,不必立刻面对他。
荭嫔松了口气,但就在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正轩的声音再度传来,吓得她在浴缸里滑倒。
“我去上班了。”
好个临去秋波!
荭嫔按住左肩,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
等到确定正轩真的离开,紧绷的情绪一个放松,她哇的哭出声,把近日来感受到的每一分委屈、辛酸,内心翻腾的愤怒和压力,以及肉体上的疼痛,都借由泪水发泄。
哭了半天,她的心情仍很难过,好想找个人听她诉苦。
她首先想到燕欣,但想到昨天和她通电话时,她字字句句都是维护初正轩,就算她跟她倾诉,燕欣也不可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除了表姐外,她还可以找谁诉说心头的苦闷和委屈?
忽然,她灵光一闪,脑海里出现了沈翎的名字。
她怎会忘了她?
沈翎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除了初正轩的事外,遇到任何不顺的事,她都会找沈翎说,沈翎也是如此。
荭嫔迅速从浴缸里起身,套上浴袍走出浴室,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从皮包里取出银色镶钻的手机,荭嫔一呆,想到这只手机是初正轩送的,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混合着酸涩和甜蜜的滋味,但在这股情绪泛滥之前,她就飞快甩了甩头,决心不予理会。
她按下沈翎的手机号码,铃声响了几下便被接起,荭嫔迫不及待的开口,“沈翎,是我……”
“荭嫔!”手机里传来沈翎的尖叫声,“你人在哪里?为什么瞒着我……”
嘈杂的声音让荭嫔皱起眉头抱怨,“你那里好吵,我听不清楚。”
“我在机场,当然吵啦。”
“机场?”
“我回台湾了。一下飞机就打开手机,你那么凑巧的打来……”
“沈翎,我有好多话--”
“我也有好多话想问你。”沈翎打断她,声音听起来像是带着怒气和质疑。“昨天一直打你手机,都没人接。打去你家里,管家说你根本没回去。”
“我是没回去,我--”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沈翎再次打断她。“有些事恐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去你家找你吧,到时候我们再说。”
“我还在机场……”
“你应该很快就会回到家。我们在你家碰面,拜。”没给沈翎拒绝的机会,荭嫔很快挂断电话。
下意识的,她并不愿意沈翎来这里找她。或许是她太过怯懦了,急于逃离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才借机出走。
到了沈家,她的心情会比较平静吧。
也许可以在沈翎的安慰下,寻到自己该走的路,知道该如何面对初正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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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荭嫔来到沈宅大门前。
往昔对她再熟悉、亲切不过的大门,此刻看来竟像一座跨越不过的障碍。荭嫔纳闷自己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但人既然来了,就没有退却的道理,何况沈翎不是到家了,就是随时会回来。
想到可以立刻见到好友,荭嫔精神一振,按下沈宅的门铃。
不到十秒钟,守门人从监视莹幕确认了她的身分,为她打开大门。
荭嫔在进入主屋前,沈宅的仆役长安叔已经等在那里迎接她。
“安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讶异道,以为他还和沈翊留在香港。
安叔没有立刻回答她,那双刻划着皱纹的眼睛锐利的停留在她脸上,荭嫔虽然戴着墨镜,还是觉得很刺眼,她深吸口气,按捺下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镜子来检视仪容的冲动。
这位素有洁癖的仆役长一向瞧不惯人莲头垢面,可是她并没有莲头垢面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她。
“午安,荭嫔小姐。”安叔终于开口,老沉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使得荭嫔小心翼翼了起来。
“你好,安叔。沈翎到家了吗?”
“小姐还没回来。您要进屋里等她吗?”
“是的,我跟她约好了。”
“请进。”他引导她穿过门厅,直接走向二搂。“我安排您到二楼的客厅等候。还是照往常一样,先来壶水果茶,搭配西点吗?”
“麻烦你了。”荭嫔跟着他走进二楼客厅,拿下墨镜,环视着里头的布置,如记忆里一般充满休闲风。
安叔招呼她坐下,随即离开前去张罗,荭嫔这才松口气,向后倒向舒适的椅背。
虽然之前吃过刘太太做的早午餐--奶酪双色面搭配冬瓜排骨汤,可一想到沈家厨子的手艺,荭嫔以为她再不可能吃得下任何东西的胃,又有些空虚了起来。就像几个小时前她还在桃园时,原本迫不及待想离开别墅,却在刘太太殷勤的慰留下吃了顿早午餐,当时她也以为自己是不可能吃得下的。
可见得昨晚到今早耗费的体力实在是……
血液登时冲上脑门,荭嫔浑身燥热。
她赶紧正襟危坐,责怪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件事了。不想,不想,不能想!她还要告诉自己几次,才能遗忘?
“你他XX的摇个什么头?”
突如其来的粗口吓得荭嫔从单人沙发里跳起来。
她睁大眼,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沈翊一脸阴郁的站在客厅入口瞪她。
“原来是你。”她松了口气,接着投给他充满谴责意味的眼光,“吓了我一跳。”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边说边走向她。
“干嘛说话带刺?”荭嫔在那忧郁愠怒的眼睛注视下,极不自在。
“比起你的作为,我说话带刺还是客气呢!”他向前一步,火焚似的怒气好似随时都会从七窍里朝她喷射过来,荭嫔害怕地跌进沙发里,沈翊的表情更显阴沉。
“你到底怎么了?”
听见她惶惑轻颤的嗓音,沈翊心中充满挫折,咬牙切齿地咆哮。
“都到这种地步,你还给我装蒜!”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沈翊,你今天好奇怪喔,我哪里得罪你了?”荭嫔仍是一睑无辜。
“你哪里得罪我?”沈翊眼中充满不可思议,这女人不是太会演戏,就是个情感麻木的白痴!“你岂只得罪我,根本是玩弄我、耍我!”
“我玩弄你?耍你?这是从何说起?”荭嫔大呼冤枉。
“你心知肚明!”
“我才……”
“少爷,荭嫔小姐,我要上茶了。”
老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响起,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像枪膛被卡住似的无法发射,徒留硝烟的气味。
沈翊直起身,面无表情的转向门口,果不其然看见他自幼仰赖甚深的仆从长静静站在门口,表情镇定的仿佛没发现客厅里的紧张气氛。
安叔朝少主人点了下头,推着餐车入内,将一壶一杯及两层式的点心盘安置在茶几上,微笑的转向沈翊。
“我不知道少爷在这里,要不要我为您加一个茶杯?”
沈翊表情嫌恶的别开脸,走到另一边的沙发,跷起二郎腿。
“我不喝那种娘娘腔的花草茶!你还是给我倒一杯威士忌什么的。”
“这时候喝酒对身体不好,少爷。”安叔恭敬地说。
“昨晚你也这么说!”沈翊乖戾地瞪他。
“可是少爷并没有听我的话,早上才会因为宿醉头痛,这时候是不宜再饮酒了。”安叔忠恳的劝谏。
“如果我……”仿拂要呼应他的话,沈翊的太阳穴一阵抽痛,他不禁皱起眉。